《冬暖春又凉》白白鬼鬼

10、解不开的结

　　这缘分吧，有时候真奇妙。比方说现在，告别程澈后的白羽一转身就碰见了旋转门里的路云，当然还有苏晓梅。在路云看来，白羽和程澈郎情妾意，依依不舍，在白羽眼中，路云和苏晓梅也是郎才女貌，和和美美。不期然就这么撞上，想装没看见是不可能的。当事人心思各异，程澈不怀好意地瞥了眼苏晓梅，倒是大大方方地打了个招呼，苏晓梅酥软的声音，配上这夜色，凭空生出一股子暧昧来，让白羽很不爽，路云依旧是八百年不化的冰块脸，看不出悲喜，只是程澈分明觉得遍体生寒，心想这路云不动声色，风起云涌，果然是个不好惹的狠角色，宗师级别的。总之，气氛微妙得很尴尬。
　　“路总，苏小姐”白羽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低低唤了一句。
　　“回来得挺早”路云语气冷淡。
　　“哈哈，早点儿回来收拾，明天还要赶飞机，我先上去了，你们好好玩儿”白羽决定假装听不懂路云浓浓的讽刺，“程澈你也赶紧回吧”摆手告别，白羽直接朝着电梯走去。
　　“路总，咱们走吧”苏晓梅看了眼面色不善的路云，小心翼翼地试探。
　　路云看了眼还在目送白羽的程澈，一言不发地上了车。苏晓梅见状跟上，告诉司机地址后，安静地看着沉默的路云，有些不知所措。
　　“路总，为什么不邀请白小姐一起呢”苏晓梅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冷峻，优雅，沉静，对女人来说就是一剂毒药，可惜妾有意，郎无情。好在苏晓梅从来不是纠缠的性格，喜欢就主动出击，没希望就利落退出。这两天，殷勤献得够明显，但路总连正眼都没看过自己，她也就清楚两人相处的界限在哪儿了。
　　“没必要”路云看着窗外，显然有些心不在焉。
　　“路总，看来你们俩故事不少啊”苏晓梅虽说算不上情场高手，但也不是小白一枚，路云这两天看着跟个面瘫似的，但是那些跟随着白羽的小目光，小表情逃不过她的眼睛，这也是她放弃的原因，一个男人的情绪只随着一个女人起伏，不是情深一场无尽头，就是此恨绵绵无绝期，路云对白羽，显然是前者。
　　路云一贯沉静的眼神终于有了些情绪，悠悠地看了眼苏晓梅，似乎不想多说，苏晓梅自然也不敢追根究底，毕竟他找她出来也不是为了闲聊，只是恰巧他的母亲大人快过生日，这么阔太太生平除了儿子，最爱的就是珠宝，她的一位朋友碰巧颇有些好的收藏，机缘巧合，倒是解决了路云近期颇为头疼的大事。
　　白羽在床上辗转反侧，眼看着都快十二点了，门外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这就意味着人没回来，那俩人还在一起。心口堵得慌，她腾地从床上坐起来，喝了口水，深吸一口气，决定摒除这些负面情绪，最近越来越不受控制了，如果想继续待在他身边，就得摆正自己的位置，不然真的只能再逃走一次，想到离开，心像针扎一样疼。白羽复又躺下，只觉得自己和路云就像一团揉在一起的乱麻，剪不断理还乱，解不开，可能也不想解开。
　　一夜少眠。起床时，天微亮，收拾妥当，接到程澈电话，非得送行，好一顿劝才作罢。磨蹭了一会儿，白羽才给路云发了条短信，问是否需要叫早餐，倒是很快得到回复，答曰：要。
　　白羽跟着服务员一起进的门，不早不晚，早了怕尴尬，晚了怕失了做下属的分寸。
　　“路总，早上好”白羽微笑，帮着服务员把餐点摆放在桌上。
　　“嗯”路云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白羽忙前忙后，精神这么好，看来昨天睡得很不错。
　　“路总，您昨天休息得好吗”白羽坐定，为避免尴尬，只能随口扯个话题。
　　“一般，不如你”路云低着头小口喝着粥，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
　　“昨天回来就睡了，路总是不是回来得晚，所以没休息好”同样低着头，貌似不经意地试探。
　　“昨天玩儿得开心吗”路云也不正面回答，倒是关心起下属的私人生活了。
　　“见到了程叔叔和阿姨，挺亲切的”白羽回答得很认真。
　　“程澈今天要来送你吗”路云问。
　　“不来，有司机送我们，我想就不用麻烦丁小同他们那边了”白羽有些愕然，心想路云这话题一茬一茬的，怎么就跳动这么大呢。
　　一阵沉默，路云习惯冷清，白羽也懒得找话题，就这么吃着东西，刚开始还觉得有些尴尬，不过可能是因为今天的阳光太好，也或许是早上的路云散掉了些冷峻，多了些人间烟火。总之，白羽很快就放松下来，竟也觉得这样的氛围很好，就像静谧的小河边，青草地上，阳光暖暖，一对男女共度私密时光。
　　两人回到A市已是下午，还是杨叔接机，殷勤地要送白羽回家，白羽推辞无果，只好接受，杨叔是个热心人，对自家少爷的感情生活一路试探，当然不能指望路云回答，苦了白羽，不好拒绝老人家的好心，好些个问题又不知道怎么回答，偶尔用眼神寻求正主的援助，还被无情地漠视，想想就有些怄火。好不容易捱到地方，白羽欢呼雀跃，迅速下车取上行李，无比真诚道完谢，正准备掉头走人，车窗开了，伸出了一只指节分明，修长诱人的手，手里还拿着一个精美的盒子。
　　“给你的”路云声音传来，车窗里的身影模糊，看不清表情。
　　白羽一时不太确定，没有接过来，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直到杨叔喜气洋洋地从车窗里探出脑袋“白小姐，少爷说特意给您买的”声音之大，感觉整个小区都能听到。白羽左右张望，有些心虚，迅速接过盒子，不好细问，只好说了声谢谢，看着杨叔心满意足地开车离开，一头雾水地回了家。
　　“少爷，直接回家还是去老爷夫人那”杨叔很开心，迫不及待想向老爷和夫人汇报最近情况。
　　“回家”路云也不多说。
　　“少爷，您这趟出去是不是有什么收获啊”杨叔不死心地追问。
　　“杨叔，您最近是不是太闲了”路云觉得有些好笑。
　　“少爷，我着急啊，大家都挺着急，这些年难得看您跟一个女孩儿走得近一些，我得替大家了解情况啊”林叔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了。
　　“杨叔，您别操心了，有情况我会告诉您的”在路云心里，杨叔像半个父亲，有好事儿当然不会瞒着。
　　杨叔看得出路云心里有事儿，毫无疑问那个白小姐对他来说非同一般，但又不像普通的男女关系那么简单，总之这中间肯定有什么事儿，杨叔好奇心简直快要爆棚，但是路云的性子一向如此，不想说的事情打死也不会说，只能按捺注，等着他主动坦白。
　　白羽此刻正愁眉莫展，眼前的项链，铂金的链子坠着一颗纯净的蓝宝石，让人不由地想起那句“满天星辰不及你”，用来形容这颗宝石倒是很合适，只是他为什么会给自己这枚宝石，白羽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好像没有由头啊。这珠子一看就很贵重，这么不明不白地收下不太合适，可是依路云的性格，送出去的东西不可能收回，这可怎么办。
　　满心纠结，却依然想不出办法，白羽也懒得再想，现在他俩之间的关系已经是一团乱麻，想得越多，越是不知道怎么面对，那不如什么都不要去想，逃避也好，懦弱也罢，似乎这是唯一能在他身边继续停留下去的办法。
　　路云洗漱完，终于感觉一身清爽，静下心来，想到白羽迷惑不解的小脸，有些生气，看来她完全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了，亏自己还念念不忘，特意去给她挑选礼物。当初分开，明明狠狠地对自己说，绝对不要原谅这个女人，绝对不要再碰感情这种东西，现在的所作所为真是啪啪打脸，分明管不住自己的心，控制不住靠近她，而她呢，居然和别的男人你侬我侬，难舍难分，想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路云恨恨，又无处撒火，生生憋出内伤，外加孤枕难眠。
　　白羽刚到办公室，电话就响了，仿佛有心灵感应一般，路云打来的，让去他办公室。白羽在办公室转了两个圈圈，默默地在心里开始打腹稿，万一被问到项链的事儿，比如：项链怎么样？喜不喜欢？好不好看？为什么没戴？诸如此类，只能见机行事了。
　　“路总，您找我”白羽站定在路云桌前。
　　“白羽，你跟进一下丁小同他们那个项目，尽快确定细节，签订合同”路云抬头，语气完全没有一丝起伏。
　　“好的”白羽觉得自己果然内心戏太足，路云这种工作狂，不太可能在工作时间谈私事。刚准备走，冷不丁传来路云的声音“还记得昨天是什么日子吗”，抬头看她，一脸高深莫测。
　　白羽就这么被盯着，感觉快要被他的眼神刺穿。当然记得，昨夜半睡半醒间，很多场景如电影画面般闪过，那天，微风拂面，阳光正暖，一切都刚刚好，那时他还是林元，是H大的男神，风头无两，那时他不像现在这么冷峻，带着少年的意气，带着涉世未深的青涩，朝她走来，风吹过，林荫下树影斑驳，碎光打在他身上，一明一暗间，浅浅地笑，他故作镇定地说，余生那么短，只有和你一起，才不负这一世时光。她站在他面前，伸出手，笑着说，牵着我的手，就松不开了，确定吗。确定，君子一诺重千金。那天，是四年前的昨天，今天我同样站在你面前，却不敢承认我记得昨天，是时光太残忍，还是我们太软弱。白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果然不记得，也好”良久，没有得到答案的路云轻叹了一口气，不知是失落还是释然，慢慢低下头，似乎不愿再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