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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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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的时候我和曦玥并没有进同一所学校,但我听说,因为张部长要去北京的医院养病,她们全家就都搬到北京去了。
倒是小花哥哥,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在网上看到了他的照片,他在戏曲界很有些名气
再见到曦玥是高二那年,她一个人从北京搬回来,又住到了那栋部长楼里,转学进了我们学校。
我们学校是全省的重点,而她一进来就到了理科实验班,直接考了年级第一。
我听说了是她,就忍不住想去见她。我是做好了碰壁的准备的,毕竟这么多年没见,她不认识我了也是可能的。
我可课间到她班上,请她班上同学帮我叫她出来,没想到她见到我便立刻认出来,还拥抱了我。
反倒是我差点没认出她,她比小时候长高了很多,扎着马尾辫,隔着难看的红蓝运动衣校服,也能看出她身材很好。
曦玥邀请我放学之后去她家坐坐,于是我们便约在校门口见面,然后一起去了她家那栋部长楼。
那小院儿如今只有她一个人,再不复从前温暖如家的味道。
她烧了水,沏了杯茶,又做上了米饭,想让我留下一起吃。我便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让家里人不用等了。
四年不见,我觉得她变了很多,就好像内心里的枷锁一下子打开了,性格变得鲜活起来,接了地气,变得有血有肉了。
我问她怎么一个人回来,张叔叔呢。她说她和张叔叔吵了架,一个赌气就自己回来了。
她说,“佛爷”去年走了,然后之前被佛爷镇着的四方妖怪就都要出来作乱,佛爷的过世的夫人家里在北京的生意也跟着受了威胁,而这些事都要她叔叔一个人去处理。
叔叔说没有精力照顾她,就要安排她出国,她却觉得自己长大了,能照顾好自己,她甚至还想不上学了,可以帮着叔叔照看生意。
结果她叔叔就斥责她胡闹,然后就又搬出那老一套的威胁我。
我问她什么是“老一套”,她轻描淡写的说,就是要动家法云云。“你说我要是十二岁,还可能给他吓住,可如今我都十六了,他还指望能打服了我不成。”
曦玥又说她叔叔就是个老古董,永远觉得自己才是正确的。
我听着觉得有趣,一是因为这种听起来像是江湖纷争的故事,离我的生活实在太;二是因为眼前的曦玥和我记忆里的实在很不同。
过去的她,在张叔叔面前永远是一副恭顺,在所有大人面前,永远都是最懂事的那一个。
这么一想,我就觉得她过得不错,毕竟有人疼爱的孩子,才会有不懂事的权利。
我这么想着,就跟她这么说了,她听了先是一愣,想要反驳,然后又觉得我说的大概是对的,于是在若有所思中,透露出一抹浅笑来。
高三曦玥也依旧问抓了理科班的第一把交椅,更是省状元的头号人选。张叔叔拗不过她,没有强迫她出国,又心疼她一个人在这边没人照顾,所以还是从北京派了自己能信得过的手下,来照顾曦玥的生活起居。但到了高三下半年曦玥却说她毕业以后打算去当兵,看着到手的状元,说飞就要飞了,这可把校领导都要急哭了,求爷爷告奶奶了好一段时间,最后也没能让曦玥回心转意。
我说,“你可真行,这么倔的脾气我从前怎么没发现啊。”
她回到,“大家都说我这是像我叔叔呢。”
后来她真去当了兵,听说还是特种兵,而后的3年间我就又没见过她了。
大学我到了北京,然后我大四那年,有一天居然在我们学校院儿里撞见了她。
她还是和高中时候,一个样子,除了晒黑了点儿,其他的一点儿都没变。
我拉着她到了学校的咖啡厅,迫不及待想问问她这些年如何,又在学校里做什么。
她说她也听说我在这儿,只是我高中时的手机号已经不用了,所以没能联系到我。
她说她退伍了,然后就考了我们学校的附属医学院,今年入学。
我惊叹“你可真是个神人,你若让我现在再去考一次大学,我是决计没有办法再考到这儿的。”
我毕业以后出国读了硕士,然后就留在国外工作了。
人一旦工作,时间的流逝速度就会变得前所未有的快,而是论天过的日子,如今只能论月过了。一个月是一眨眼的功夫,一年也是一样。
我和曦玥互留了联系发生,逢年过节也会发发信息,问问近况如何。但见面的机会却是没有的。
这样一晃,将近十年过去了。
那年我已经是三十出头,回国在北京转机,然后就在首都机场的候机楼里在此遇到了她。
她打扮得很职业,身边还跟了一男一女两个人,她在分别向他们二人说明什么。
我起先没敢认,一来是从来没见过这样气质的她,二来是觉得这人看起来似乎也年轻了些,实在不像三十多岁的样子。
我是不是的向她那个方向张望,后来她身边的人大概发现了我举止奇怪,然后她也朝我的方向看过来,然后就笑着跟我挥手了。
我们乘同一趟航班回老家,她让她的随性人员之一和我交换了座位,这样我们可以在路上聊聊近况。
我记得我们上次打电话时,她说她这几年一直在做手术,但可能接下来要转行了。
我打趣到“转什么行,当牙医还是当兽医?”
她说她叔叔打算让她接手公司了。
我大概记得他叔叔的公司,是做古董生意的,具体是古董拍卖,古董鉴定,还是古董销售,我就不知道了。
我问她究竟是怎么保养的,怎么看起来还跟二十岁小姑娘似的,她说主要是想得开吧。
那之后,有一段时间我们的联系突然就断了,我不知道她是换号码了还是手机被盗了,还是怎么样。
等我们恢复了联系,再次偶然碰面的时候,我已经四十多了。
那次碰面,我知道了世界上有些事,并不是我以为的那样。
那天我见了曦玥,也见了二十余年未见得张叔叔,他们都和我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我一度想起二十几岁的时候很迷的美国人拍的吸血鬼电视剧,说是只要体内有吸血鬼的血,人死了便会化作吸血鬼复活,得到永生。
但他们不是吸血鬼,只是张家人,曦玥说,这只是宿命。
我不敢问面前这位年轻的张叔叔的岁数,我担心我的心脏会承受不住他经过的那些岁月,但我又极其好奇起来,是那种已经多年未有过的好奇。
她们叔侄两个倒都是大大方方的,丝毫没有遮遮掩掩,就说他大概是191X年就在了。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都反复想着那次碰面的事,觉得这是命运跟我开的一个玩笑。
因为你知道,你生活的世界,你信奉的一切,你创造的一切,对他们来说都是过眼云烟。
他们如同造物主一样,俯瞰着整个世界。
我还会想到,当我向死而生,一天天老去的时候,当我死神将我的最后一丝气息抽离的时候,当我的□□化作灰飞的时候,他们也仍会如同今天一样,活在这个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