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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酒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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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眠兄,来醴都呢,清倦楼是必须要去的地方罢。”
苏潋一给病人诊治完毕,便同药童知会了一声,独自领着越宁,主动地尽地主之谊。
“清倦楼?”越宁略略皱了皱眉,“先前那番来醴都时,你同我说的好像还不是这个酒楼罢?怎得又换了?”
醴都酒城,要说不得不去的地方,那必然是酒楼了。
越宁如是想着。
“你先前来的那次,不还是你刚离开未名谷那会儿……咳……不是,这理你先前那会来不都过去好些年岁了啊!”顿了顿,苏潋清咳一声,道“虽然我这些年岁也不常回醴都,但好歹一年一次也是至少的罢?”
闻言,越宁微微歪了歪头,瞅了他一眼,扇子拿在手里轻轻敲击着,没有对他说的话做出甚么评价。
“咳……罢了罢了,我承认此些年来虽然听闻这酒楼的酒是醴都顶顶好的,但……我也未曾来过此楼……”苏潋摸了摸鼻子,“哎……无眠兄你知道的,云游医者也不是真的没有事情闲着对罢?”
越宁轻笑一声,掂了掂扇子:“去就去呗,你看我脸色作甚么?我只是对于先前那家甚么地方比不上这个传说中的清倦楼而赶到略微好奇罢了,不必在意那么多。”
“也是,先前那家酒楼的小菜还是不错的……恩?”
看着越宁忽然展开的扇子,苏潋下意识看向四周。
说起来二人皆是出自未名谷,但由于进入的宗门不同,一个更偏向医而另一个更偏向武;故而偏向武的武功自然相较另一者来得好一些,反应能力、感受身边存在的威胁的能力也自然强很多。
遇上越宁都开始警觉的时候,遇上的对手一般都不会太差。
“无甚么,就只小虫子罢了。”越宁又“唰”地一声收起了扇子,“无恶意,无事。”
二人身影没入清倦楼后,那人方才从树后转出来。
半遮掩在树荫下的脸远远望去只能瞅见微微勾起来的唇角。
一只黄白相间的猫优雅地在树边经过。
轻轻一跃,跃至那人肩头。
甫一进入楼中,弥漫在空气当中的清雅酒香,氤氲开一片令人倦然的氛围。
越宁轻轻嗅了嗅,唇角便慢慢勾了起来。
“雪茗?”
“恩?”
“雪茗。”
越宁这回疑问句变为了肯定句。
“无眠兄,这好歹是酒楼……”
“酒楼便不能有茶么?”
“能有归能有那回事……”
“能有不便能喝?”
“能喝……”
“噗。”
二人扭头看向一旁突然出现的人。
那人剑眉星目,分明是一副蓝颜祸水的样子,若是放在京师准是一群待字闺中女子们想要嫁与的郎君;其衣服暗纹明纹交错相加,似是恨不得把银两穿在身上彰显自己的家财万贯;他肩上蹲着一只黑色的猫,半眯着一只眼,略略显示出一副慵懒的神色。
见着二人将目光投向他,奕铭将黑猫抱下来放到地上,才开口道:“子澈的意思是,在酒楼固然能喝茶,但是来清倦楼的目的便是喝酒罢了。喝茶岂不是扫兴?”
苏潋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越宁挑了挑眉:“原来你与子澈兄是朋友?”
“朋友倒算不上,顶多是认识罢了。”
“那行吧,”苏潋摊了摊手,“我是和你只是单纯认识。我真怕哪天梦里不清醒间把你名下那醉清欢告知你哥呢。”
“老鸨?”
越宁有些讶然。
能恨不得把银两穿身上的人身份肯定甚是神秘,却不曾想……
“不是老鸨!”
那人闻言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略略恼火的神色显露在脸上。
“是。不是老鸨,是青楼老板。”
苏潋难得为他说了句公道话。
“有区别吗?”
那人嘴角抽了抽,没想到越宁居然说话也这么……这么让人难以接受。
“罢了罢了。”那人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样子摊了摊手,“二楼,天字二号。”
“恩?”
“雅间。”
“清倦楼也是你的?”
那人点了点头,抱起一只路过的猫转身便走。
“这酒钱我垫了,”他头也不回地道,“只要不同我哥道,以后酒钱也归我。”
“对了,我姓奕名铭。”
天字间终归是天字间,相较于一般雅间终是好上许多。
清倦楼最为出名的清酒和烙饼端上后,门便掩上了,无人打搅,是一个交换情报的好去处。
越宁轻轻抿了一口清酒,淡淡的酒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不烈,但似乎有着迷惑人的气息,淡淡萦绕在舌尖,许久也未曾消去。
“奕铭啊……”
“诶!无眠兄,你知道他哥哥是谁吗?”
“奕眠。”
“恩?你居然知道?”
“前些时日还在荔州碰见过他。”
“都道他神出鬼没,又无人见过他真实面貌,你怎的见过他!”
“他没有易容啊。”
“没有易容?没有易容!”
越宁挑了挑眉,默认了。
“哎,那你描述一下,他长什么样子?”
越宁挑烙饼里的葱的手顿了顿。
也不知为何,下意识地,眼前浮现出了那人嘴角勾着笑,眼里嗪着笑意,对着他抱拳道:“在下奕眠,在此谢过笛公子。”的样子罢。
他轻咳一声,轻飘飘道:“不就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没什么特别的。”
“哦。”苏潋抿了口清酒,不再追问,相反而是从袖中取出一个竹筒,“京师那边送过来的。”
越宁搁下筷子,脸色有些复杂地接过那个竹筒。
“听说最近京师不是很太平。”
“是,情况不是很好。”越宁匆匆扫了一眼,将竹筒里的宣纸摊在桌上,推给苏潋,“昨日京城来信让我速归,可我……可我也不知道归期。”
苏潋瞥了一眼宣纸上的字不禁也皱了皱眉。
“看来……他们还是忍不住了?”
“不像,倒像是朝中那些老古董们在作怪。”
“未渝也没办法摆平?”
“未老尚书还在老古董其中呢。”
“也是。”
常言,借酒消愁愁更愁。
可又无法避免,在愁苦之时,借酒消愁。
便纵越宁是一个自我约束性良好之人,也落得一个微醺的“下场”;再观之苏潋,已然是醉酒上头,乖乖巧巧的一点也没有那些个发酒疯的人的样子。
越宁折扇“唰”地打开又“唰”地合上,迷迷蒙蒙地瞅着前面那个睡得安详的人,不知如何是好。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将其带回药肆,至于送到药肆后,是生是死、是蒸是煮、是煎是炸都与他无关了。
正纠结着,窗边响起“笃笃”地敲窗框的声音;探头一瞅,一身夜行衣的萧谨从窗沿上跳下来,径直抱走了倚在桌上的苏潋。
“萧谨。”
那个身影顿了顿,没有回头。
“子澈说你们已经不再是……,你何必这么一而再再而三……”
“他说归他说,我有我不得不这么做的缘由。”
“罢了,你们的事自己处理罢。你且不让他难过便是,我明日一早便出发。”
依旧没回头,萧谨踩着窗框脚尖轻点,便消失在大街上。
远远地,似是从舞坊里传来了阵阵歌声。
夜,愈发地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