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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飞升第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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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清寂打扰的那件事就像水面划过的波痕,稍纵即逝。
萧遥并没有多么在意,只当是清寂认错了人。
而清寂,自那日遇见萧遥后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但回去求见尊者的时候,门童说尊者在闭关。
清寂自然是不信的,毕竟尊者已经近百年没有闭关过了。
他知道尊者在推脱,却无可奈何。
而不久后,便是萧遥父亲的忌日。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回老宅了。
想到父亲和母亲,萧遥心中还是隐隐作痛。
他虽已飞升,却不能像一般神官那般,彻底绝情,断绝自己和亡故血亲的联系。
萧遥匆匆忙忙的和帝君告了假,说是父亲祭日将至,要回去祭奠已经亡故的父亲。
萧遥低着头,他并没有看到帝君听完后眼中短暂的诧异以及诧异后的愈发满意。
不过,就算是萧遥知道了,不过是觉得帝君如初见时欣赏自己罢了。
萧遥匆匆改了行装,整理起为父亲母亲准备的祭品。
“萧遥知孝道,也不像某些小神官,还知道和我来告假。”帝君坐在书房中翻阅文献,斜眼看了看凰歌。
凰歌尴尬的低着头给帝君沏茶。
她知道帝君这是在借着萧遥来讽刺她曾经举荐过的一个故友之子。
“等等,萧遥血亲的忌日?”凰歌听着皱起了好看的眉,“夫君,我想跟着萧遥,去看看栖凰的墓。”
帝君抬头,眯起那双桃花眼,“凰歌,你已经很久没有请求过什么了,本君还以为你是真的无欲无求呢!”
凰歌看着帝君,看着那双好看多情的桃花眼,打了个寒战,向后退了几步,诺诺的低着头。
“呵呵,罢了罢了,你去便是了。”帝君看着凰歌这幅模样,笑出了声,挥手打发凰歌下去。
正当萧遥准备下凡的时候,凰歌的仪仗停在了他的殿前。
萧遥心中暗道不好。
他是修炼飞升的人,寿元绵长,也当亲缘淡薄。
虽说他是告了假的,可毕竟也是不该下凡祭奠亡故父母,私自现身与凡人面前的。
萧遥觉得,大约是帝后有事要寻他吧。
母亲与帝后是有些交情的,若是将缘故铺开,大约帝后并不会怪罪吧。
未等萧遥纠结犹豫出个所以然来,凰歌素手轻轻搭在仙侍肩上,虚扶着仙侍走来了步撵。
“萧遥,本宫跟着你去看看栖凰。”
未等萧遥上前解释,凰歌便轻轻柔柔的开了口。
萧遥显得有些惊讶。
但是凰歌的话是容不得萧遥拒绝的,更何况这只是母亲故友想要探望母亲。
萧遥没有拒绝,凰歌也没有用她帝后的仪仗,只是和萧遥一起伪装后回了桐崆山。
桐崆山还是那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萧遥哥哥,你回来啦。”远远的,便有一只小花妖眼尖的看见了萧遥。
小花妖向萧遥这里扑来。
随着她惊喜的呼出声,和猛的前扑,桐崆山仿佛一下子活了起来。
那些草木精灵,不论是有没有成年,都一致放下了手中的事,向萧遥这里看来。
“萧遥,你回来了。”栖凰旁的一个老梧桐走了出来,轻轻拥了拥萧遥,然后看向凰歌。
“凰歌,老朽以为,你会如你所言再也不会踏入桐崆山半步了。”
“桐叔,我回来了。”凰歌并没有在意老梧桐对她的态度,反而有些委屈,她的声音中带着哭腔。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回来了,好像是自她嫁给帝君后再也没有踏入桐崆山半步了。
桐崆山,仿佛是她心中一处极柔软的地方,可以痛哭,可以委屈。
依稀记得当年,她还是只小凤凰,和刚刚修成灵的栖凰漫山遍野的跑着,去各家玩闹。
她出嫁那日桐叔对她的叮嘱,栖凰的忧心忡忡似乎还在耳畔回响,一若当年,仿佛就是昨日。
年少时意气风发的走,落下狠毒的誓言,回来时满腹委屈。
可惜,栖凰已经不在了,而桐叔已经垂垂老去。
凰歌看着桐叔苍老的面颊,两鬓斑白,轻轻抚过那块大理石墓碑上栖凰的名字。
她曾经很多次幻想过回桐崆山,和栖凰相逢,只是没有想到竟是这样一般光景。
萧遥看着凰歌,嘴角是晦涩不明的笑。
他静静坐下,取出幻泠,轻抚一曲清心音,这几日重回桐崆山,他的心绪有些乱了。
凰歌没有在桐崆山待上很久,只是等萧遥一曲终了才感慨良多的起身,隐去身形回去了。
凰歌走后,萧遥便取出了特地从酒仙那里坑来的桃花醉。
萧遥依稀记得,父亲是好酒的。
他站在萧潜墓前,恭恭敬敬的行了礼,然后将一坛倒在萧潜墓前。
“父亲,帝京上好的桃花醉,阿遥给您带来了,您尝尝。”
说罢便自己开了一坛,卧在萧潜墓旁,一饮而尽,然后醉醉的卧上许久方才离去。
萧遥不知道,在他卧在墓旁的时候,在他的不远处,一个黑衣少年站在老梧桐身后小心翼翼的隐去身形,痴痴的看着他。
那黑衣少年正是清寂。
“你果然还活着。”
清寂隐去身形,悄悄地走到萧遥身旁,理了理他杂乱的发,轻轻拭去他眼角的泪水,轻柔的抚过他的面颊,在他闭着的眼上落下轻柔一吻。
萧遥并不知道。
他当时闭着眼卧着,只觉得清风拂面。
萧遥离开后回了老宅。
老宅还是萧遥记忆中的那副模样,未曾修葺。
老宅依旧安好,只是衬着一旁新修的宅子看起来难掩陈旧与荒凉。
老宅的木门随着“吱呀”一声打开,腐朽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
地上是厚厚的一层积灰,随着萧遥一步步的向里面走去,他看到无论是屋檐屋角还是他素来喜欢倚着的那张美人榻,都已经结上了密密的蜘蛛网。
就连着祖祠中先祖和父亲母亲的排位上也是蒙上了一层层灰尘,而不是记忆中的干净了。
也是,萧遥离开了已近百年,家中仆从已被遣散,唯一剩下的吴叔也在多年前逝去,埋在萧潜墓旁的墓中,化作一抔黄土。
萧遥自嘲的笑笑,是他自作多情了。
他已经离开了这么久,大约早就从世人的记忆中淡出了,况且百年已过,世事无常,当年的稚儿早已作古,更何况古稀之年的老人?
萧遥擦净了牌位上的灰尘,只是将美人榻擦了擦,便坐在上面,闭上眼。
微风拂面,夕阳尚好。
萧遥出门的时候已是傍晚,华灯初上。
萧遥看着满目的灯辉耀眼,而老宅中空空荡荡,没有半分人气。
萧遥嘴角挂着苍凉的笑。
世态炎凉,又有谁知?
萧遥大笑出声,然后大步踏入黑夜。
一如来时的孤寂。
下次回来,不知何时,当他不眷恋,不后悔。
人生,不是应该向前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