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落日》顾不见

10、喜欢

　　天边颜色的从浅淡的橘黄，变成了热烈的橘红，红色一直蔓延浸染了大半片天空。

　　原本波光粼粼的海面也暗了下来，偶尔闪烁着碎光。只剩下落日留下的，那条被拉长的橘红光带，一直耀眼夺目。

　　海边的行人也多了起来，咖啡店门前时不时有人路过，骑车或是步行，笑着或是说话，声音在这静谧空旷的咖啡店内清晰无比。

　　唐暮瑶怔怔地看着顾云程的肩膀，距离近得仿佛能看清他衬衫上的每一根线。

　　她能感觉到他温热的鼻息一阵阵拂过她耳廓，像羽毛般扫过，微妙的痒直抵心尖，心跳逐渐乱了节拍。

　　那阵原本若有似无清冽的香气，已经悄悄将她裹住，好像把周围的空气都赶走了，随着气味渐浓，她才发现清冽之中还藏了一丝松木调的醇厚余香。

　　与他人一样，好像一直藏着什么，不让她发现。

　　内心的悸动一时无法平复，唐暮瑶的手指忍不住蜷缩起来，还无意识咽了下喉咙。

　　顾云程虽然不确定她发红的耳根是因为夕阳，还是真的害羞了，但她其他的小动作，他看得清楚，因此眼底又沉了几分。

　　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唐暮瑶大脑飞速运转着，终于想到了一个说辞能避开他：
　　“你……”

　　可她接下来的话还没说出口。

　　“拜托你，学姐。”

　　他嗓音有些闷，似乎比以往更加低沉，略微沙哑带着些颗粒感，仿佛在轻柔揣摩着她的耳膜，听起来并不单纯，每个字都在引她深陷。

　　但是语气又过分诚恳，好像并没有别的意思，是无辜的，一切都是她自己想多了。

　　唐暮瑶终于控制不住瑟缩了一下，期间她耳廓像是碰到了什么，虽然只有短短几秒，但那温热的，柔软的触感却异常清晰。

　　她昏沉的脑子在此刻却“不合时宜”地变快了，让她明白了那是什么。

　　唐暮瑶眨了眨有些干涩的双眼，再次咽了咽喉咙，悄悄往旁边挪了一下：
　　“可以，我有空就来。”

　　她话音刚落，顾云程就退开了。

　　唐暮瑶感觉周围的空气在他离开的瞬间低了几度，空气中的味道也一秒转淡，如梦初醒般。

　　而顾云程站在那，笑意温和地看着她，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谢谢。”

　　像一只得逞的狐狸，唐暮瑶想。

　　唐暮瑶抿了抿唇，还未完全平复的心跳不允许她留下来继续与他纠缠，于是在深吸一口气后站起身：
　　“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我送你。”
　　“不用。”

　　唐暮瑶说着拿起包，回头对顾云程笑了笑：
　　“我还要在附近走走，你忙吧。”

　　“好，路上小心，别太晚回家，还有……”
　　顾云程停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别喝酒了。”

　　唐暮瑶微微一怔，脸上笑意加深，双眼明亮了不少：
　　“你怎么比我妈还啰嗦。”

　　只是话一说完，她笑容一僵，眼里的光也暗下去了。
　　顾云程还没来得及询问原因，唐暮瑶已经往门口走去。

　　她站在门边回头看向他时，又好像没事一样，朝他微微一笑：
　　“走啦，拜拜。”

　　顾云程过了几秒才微微颔首：
　　“嗯，拜。”

　　唐暮瑶瘫在自家沙发上，进行第N次“翻面”后，再次叹了口气。

　　哪怕她回家前已经吹了好一阵的海风，欣赏完了落日，可还是觉得有些事没有结束。

　　心底像是空了一块，明明就要填满了，却突然忘了要用什么去填。

　　在厨房煮面的杨嘉云终于看不下去了：
　　“难得姐姐我今天不用加班来请你吃饭，你倒好，说已经吃过了，这也就算了，你现在是什么意思？干嘛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那。”

　　唐暮瑶再次“翻面”，又叹了一口气，嗓音也懒懒地：
　　“你不懂。”

　　杨嘉云摇了摇头，见锅里的水热的差不多了，拿起一旁的意大利面：“刚才去哪了？”
　　“海边。”

　　杨嘉云动作一顿，把手里的意面放到一边，见唐暮瑶还是那副懒洋洋的姿态，会心一笑：
　　“你不早说，害我跑这一趟。看来还是美男有用，三两下就把你安慰好了。”

　　一直“瘫”在沙发上的唐暮瑶突然精神了，猛地坐直看向杨嘉云：
　　“哈？”

　　杨嘉云再次拿起意面拆着包装：“还以为你是伤心过度才这样，原来是思春。”

　　“思……”唐暮瑶眼角微微跳了一下，然后一脸严肃地看着杨嘉云：
　　“杨嘉云，放下你手里的意面，那是我买的。”

　　“那你把上次吃的点心喝的茶吐出来，那是我请的。”
　　“……”

　　见唐暮瑶无言以对，杨嘉云扬起得意的笑容，把意面扔进锅里，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还不忘补上一刀：
　　“喜欢就上啊，一个人纠结个头哦。”

　　唐暮瑶顿时瞪大双眼，反应极快：
　　“谁喜欢了，上又是什么鬼，注意尺度。”

　　“虽然说是说永远十七八岁，但你别告诉我你真把自己当未成年了啊。”
　　杨嘉云说着，学着唐暮瑶的语气重复那四个字：“还‘注意尺度’。”

　　“……”

　　“明明是你自己想歪了。”杨嘉云说着盖上锅盖，一脸坏笑地看向唐暮瑶：
　　“你要是害羞，要不我帮你一把？”

　　“不必，谢了。”

　　唐暮瑶深知自己斗嘴这方面是赢不过杨嘉云的，所以干脆放弃反驳，拿起放在茶几上的那本书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

　　杨嘉云吃完意面，陪唐暮瑶喝完几罐啤酒就离开了，偌大的房子又只剩下唐暮瑶一个人。

　　身边有其他人的时候，脑子反而不会胡思乱想，一旦开始独处，并且周围安静下来后，大脑好像就不受控制了。

　　唐暮瑶回到卧室，几乎等于换了一个“瘫”的地点，打开电脑后她什么都没做，直接窝进卧室阳台门边的那个懒人沙发上。

　　……
　　好，听你的。
　　因为我怕。
　　因为是你。
　　拜托你，学姐。
　　……

　　大脑不断播放着今天顾云程说的那些话，一字一句，语气以及表情，都无比清晰。

　　唐暮瑶承认，这一切算是她开的头，一开始是因为对他好奇，而且那里的咖啡不错，环境也好，所以她才经常去，逐渐成习惯了。

　　但是……
　　喜欢？

　　唐暮瑶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考虑过这点。

　　她抿了抿唇，换个边继续窝在懒人沙发里，轻轻叹了口气。

　　她应该是把他当弟弟了，所以才会想去照顾他，毕竟她挺想要有个弟弟或者妹妹的，结果连唯一的闺蜜也比自己大个两岁。

　　所以才会在意他吧，一定是的。

　　终于找到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说法，唐暮瑶一直皱着的眉心顿时舒开，从懒人沙发起身，回到电脑前习惯性地打开文档。

　　结果唐暮瑶对着空白文档的时候，又忍不住纠结起来。

　　想着找人聊聊也许会有思路，但她不久前才把杨嘉云打发走，再去找杨嘉云聊这事，肯定又要被吐槽好久。

　　最后唐暮瑶关掉文档，打开微博找到那个熟悉的名字，手指在键盘上敲了一阵，发出了一句：
　　橘子，你有喜欢的人吗？

　　消息发出去后，唐暮瑶随手拿起一旁的书，一边翻着一边等着橘子落日回复。

　　往常她都是这个时间和橘子落日聊天的，按理说应该很快就会有回应才对。

　　但今天不知道怎么，唐暮瑶连手上这本书都快看完了，对方也没有回复她。

　　时间已经太晚，再加上几罐啤酒的作用，唐暮瑶只好关掉电脑把书放回书架，准备休息。

　　想着是不是自己问得唐突了？所以橘子落日才没回复她。

　　所以唐暮瑶临睡前又用手机给对方发了一句：
　　我就是问一下，你如果不想回答的话就算啦，晚安~

　　夜空深沉，繁星显得更为明亮，今晚没有多少云，因此月亮也比往常亮了许多。

　　海边小城一旦入夜，海风就比白天更加肆无忌惮，不停撩动着落地窗前的半透纱帘，就像在恶作剧一样，直到窗被人关上，这场“恶作剧”才得以停歇。

　　室内的灯光并不强烈，暖色柔和的光，让所有物件好像蒙上了一层纱，模糊不清。

　　顾云程坐在落地窗前的单人沙发上，长腿轻轻交叠，端着玻璃酒杯的手停在了半空，手肘撑在沙发扶手上，睡袍的袖子因此被拉高，露出一小节白皙骨感的小臂。

　　另一手则握着手机，手机屏幕前一秒才暗下去。

　　他目光像是被定住了，就这么看着手里的手机，只有眼底的流光微微晃动着。

　　片刻后，他低垂的眼睫轻颤了下，眨了一下干涩的眼，把手机放到一边，抬手把酒杯抵至唇边，抿了一口冰凉醇厚的威士忌。

　　期间他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但直到杯子里只剩下冰块，顾云程也没有再看手机一眼。

　　“喜欢……”

　　他如梦呢喃般说出两个字，压低的，略微沙哑的嗓音，在静谧的室内显得更加深沉神秘。

　　随后顾云程从沙发上站起，把手里的酒杯放到旁边的边桌上，拿起手机在屏幕上敲了一阵。

　　屏幕亮起的光照亮他冷白的脸，但很快又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