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本男儿》苏荍

6、初遇

　　左相府，大红灯笼，赤色帷幛，喜庆至极。
　　今天，是陆芷嫁入皇宫的前夜。
　　左相府上上下下，无不忙碌。
　　好不热闹。
　　陆芷坐在她的闺房里，看着这一片红色，却有些不知所措。
　　陆离在她旁边，看着他已经18岁的姐姐。两年这么快就过去了，他也六岁了。不知为何，他竟有几分舍不得。
　　“芷儿，我……”陆母望着她待嫁的女儿，竟有些梗咽，说不出话来。
　　“娘，”陆芷笑了笑，却不似平时，“芷儿会经常回来看娘的。”
　　“既入帝王家，归来何易？”陆母叹了口气，“这一次，就让娘来给你梳妆吧。”
　　于是，红妆着身，微点绛唇，淡描娥眉，巧笑倩兮，双生步摇，谓之阴阳，虽重，却不显累赘。
　　“姐……姐。”陆离看着陆芷，才知道何谓化妆堪比易容。
　　“女儿出嫁，自当是要漂漂亮亮的。”陆母轻轻将垂在陆芷脸上的头发拨到脑后。
　　陆芷的眼眶却囚不住泪了，一点点打湿那精致的妆容。
　　“芷儿不哭，妆要花了。”陆母抹去她脸上的泪水，“出嫁，该是要笑着的。”
　　“嗯。”陆芷止住了泪水，点点头。
　　“多漂亮，是吧。无情最是帝王家，去了之后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陆芷只是点头，不说话。
　　“笑一下，别难过。”
　　陆芷挤出一个微笑。
　　“姐姐，开心起来呀。宴会有好多好多糖呢，离儿给姐姐剥糖吃，姐姐不哭。”陆离尽力想使陆芷开心起来。
　　没想到，陆芷真的笑了。
　　“离儿乖，姐姐把姐姐的化妆间送给离儿。好么？”
　　化妆……化妆间？果然……是我姐……
　　“好……”
　　“风儿，”一直在沉默的陆回风站了起来，走过去。“姐姐没什么可以给你的，就只剩几块稀世玉佩了，全都给你了。”
　　怎么感觉有点像立遗嘱？
　　分配完后，陆芷轻轻站起来，一下子跪在陆母身前，“孩儿不孝，不能长侍母亲足下。”
　　“别跪了，你的膝盖不是为任何人准备的，”陆母赶紧将她拉起来，“记住啊，一定要开心。人啊，什么恩宠，权力都不重要。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这辈子，只要自己高兴就行了。”
　　陆芷不住的点头，笑了，灿若桃花。
　　不觉，竟天明了。
　　天空微微泛起湛蓝，几朵云，闲来无事，随意飘过。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陆芷提着衣服，回过头，望了一眼左相府，慢慢踏进轿子里。
　　今天，该是众皇子聚集之日吧。看着姐姐渐渐远去，陆离想，正好，可以找一个能抱大腿的。。。
　　看着被众星捧月的太子，陆离脸上露出鄙夷的神情。
　　若是消息没错的话，当初正是他，控制左相府，一举灭了将军府。
　　陆离想到了二皇子。谁能想到毫不起眼的二皇子，最后却成了可以与太子抗衡的势力？
　　二皇子。姓楚名灵修。据说，相貌平平，才华平平，出生不高。却善使人心，善于弄权。游荡于各股势力之间，如鱼得水。好不得意。最后朝中人依太子和二皇子分为两派，势均力敌。朝堂之上，争锋相对，好不热闹。
　　陆离在不停人群中搜索着，奈何一个相貌平平的都没有。甚是着急。
　　“哎，陆兄！”
　　忽然有一个人在背后拍打了一下陆离。他一回头，便看见了那个貌似深井冰的少年。
　　此人正是右相嫡子——莫玄。
　　如果没记错的话，当初正是这个少年在他的5岁生日宴上，大闹着非要向他挑战。
　　记得他五岁生辰那天，众宾皆至，把酒迎欢，他却一人坐在角落，抱着盘甜点，一个接一个往嘴里送，不问这吵闹纷杂的酒宴。
　　虽是自己的生日宴，他却不想引起什么关注。他心知，与他其实无太大的关系 。不过是想找一个正当的理由，把各个权贵召集在一起，拉拢拉拢关系。酒过三巡，便称兄道弟，约好互相帮助，无非如此。他并不在意的，有甜点就行了。
　　看着盘中的甜点愈见稀少，抬起头，忽然目光就移不开了。那精美的躯体，芬芳的香味，神秘而又妙极的内部构造，让他垂涎三尺，而又欲罢不能的……樱花芝麻酥。正欲去拿，忽然一个声音从后面冒出来，
　　“我……我要向你挑战！”
　　他一惊，差点没从凳子上摔下来。
　　他缓缓转过身，只见一个红衣少年，单手叉腰，一手指着他，眼角一点泪痣，唇红齿白，倒也算翩翩公子。
　　只是，你几个意思？你哪位啊？
　　“莫玄！你干嘛呢！”右相面有愠色，拉住他。
　　欧？右相之子，莫玄？
　　“不……我就要向你挑战，陆、离。”顿时，吸引了全场注意。（求陆离心理阴影面积。。）
　　“可以。”好气哦，可还是要保持微笑。
　　结果，比武，陆离胜。比文，陆离胜。比琴，陆离胜。众人皆大笑。
　　最后，还是陆离受不了了，就没比了。其实，陆离并不怎么强，只是，莫玄太弱了而已。。
　　现在，怎么还跑过来找他了？不会又要比吧？
　　“陆兄在看谁呢？”莫玄将手放在陆离肩上，一偏头，正对向陆离。
　　“额……你知道，谁是二皇子吗？”陆离用扇子拍下莫玄的爪子。
　　“二皇子？哦。”莫玄指向一个几乎无人的安静角落。
　　陆离随着他的手指方向望去。
　　少年却一袭青衣。手执书卷，淡唇微抿，如漆双目，恰似暗夜星辰。仿佛未谙世事，游离于世俗之外。
　　这……这……叫相貌平平？！将军府的消息啊。。。
　　构思了半天，他走向前去，“二殿下，愿闻所观何书？”
　　少年微微抬头，四目交汇。嘴角不经意的一勾，将书一抬，露出书名，“《诗经》。”
　　呃……这种东西，还真有人看？莫不是装的吧？
　　“二殿下，最喜欢其中哪篇？”
　　“这……”
　　这都不会，哈哈。就是装的。陆离拿起他的折扇，装模作样的扇了两下。
　　“我最喜《野有蔓草》，虽不很懂，但不知为何，独爱‘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之偕臧。’”
　　看着少年稚嫩却认真的神情。陆离的表情凝固了。
　　“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陆离。”陆离用扇子半遮着脸，看不出神情。
　　“那，你可想好了自己的字？”楚灵修却一笑，问。
　　“字？不是要等20岁以后才取吗？”
　　“只是问你有没有想好。”
　　“这……”不管了，为了讨好他，对。随便取一个吧。“无期。”（不对，这是……剑的名字啊，与剑同名，这。。）
　　“无期？”
　　“嗯。”
　　“那，我就叫你无期可好？”
　　“可以啊。”随便你怎么叫，你开心就好，开心就好。
　　“无期也看《诗经》？”
　　鬼才看这东西（对不起我忘了楚灵修也看），反正我是誓死不会看的。陆离想。
　　然而嘴上却答道，“看过一点。”
　　“那无期最喜欢哪一篇？”
　　“这……”莫名被自己给坑了，陆离支支吾吾的回答道，“《蒹葭》（陆离内心：就记得有这一篇了）”
　　“哦，挺好的。那，最喜欢哪个句子呢？”我们能不能换个话题？
　　“这……啊……那个呀，都，都挺喜欢的。”
　　楚灵修点了点头，就又回去看他的《诗经》了，不再睬他。
　　他只好一个人默默地回到原位。
　　“陆兄，怎么了啊？”莫玄看了他一下，说，“干嘛要找二皇子啊，这人性格怪的很，平时都不怎么说话。就会拿本书，不知装什么清高。”
　　陆离从未如此赞同过莫玄的观点。不住的点头。
　　“对了，陆兄，有兴趣去黑市玩吗？”
　　“没兴趣。”
　　“别这样嘛，就当陪我玩嘛。”
　　（陆离内心：就是因为不想和你一起才不去的啊）
　　“陆兄。。”莫玄一脸委屈，搞得好像谁虐待了他一样。
　　“别叫我陆兄，我比你小。”
　　“别在意这个嘛。我是做错了什么吗？”
　　“没做错什么。”（陆离内心：你出现在我面前就是个错误）
　　“唉，好不容易来一趟左相府，你都不理我。”
　　“莫妹妹，我貌似没有义务要陪你聊天吧。”
　　“你……”莫玄好像有点生气，随即又露出那标准的微笑，“不去黑市也可以。去江上泛舟吧。”
　　“嗯？我们很熟？”陆离就疑惑了，我是怎么招你惹你了？
　　“不熟吗？走啊。走啊。”说罢便要把陆离拉走。
　　“别碰我!”
　　“你们在干嘛？”没想到，楚灵修居然放下书，走了过来。
　　“有兴趣一起泛舟吗？”刚刚还在骂楚灵修的莫玄立马换了张脸，对他发出了强烈邀请。
　　“这……”楚灵修微微一点头，“可以。”
　　什么？！居然答应了？！
　　莫玄就是随便问问，根本未想到他会答应，一怔。然后立马疯狂点头。
　　“快快，走。”
　　“你确定？今天可是我姐大婚。”
　　“这……还是，算了吧。”莫玄遗憾的摇摇头。
　　闻言，楚灵修就又拿起书，默默离开了。
　　“哎哎哎，殿下，别走啊。要不去我寝宫玩玩？”陆离慌忙叫住楚灵修。
　　“没兴趣。”楚灵修却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
　　陆离一瞟莫玄，只见他一脸嘲弄，眼角露出些许不屑。
　　于是陆离转过身去，莫玄瞬间换了副嘴脸，笑的似真似假，“陆兄，有事？”
　　“有兴趣……”陆离展开扇子，轻轻一摇。
　　“有、有、有。”莫玄赶紧回答，生怕错过了什么一样。
　　“离我远一点吗？”
　　莫玄瞬间凝固成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