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莫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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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了三下，梁雪转过头，看见莫宁就站在门口，手保持着举起叩门的姿势对着她腼腆地笑。
她笑了笑，放下手中的笔，招呼他进来。
“怎么没回家呀？”
放学铃早就已经响过了，办公室的老师都走的差不多，梁雪因为还有一些学生订正的作业没改完，所以才留了下来到现在。
莫宁走了进来，腼腆地对着她笑。
梁雪这才发现他手里似乎还抱着什么东西，被校服袖子挡了一大半，一时没有看出来。
“梁老师……”莫名的脸蛋有些红，仔细看会发现这孩子的耳朵比他的脸蛋还要红。
梁雪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温柔凝视着他，假装没有发现他的害羞和窘意。
“嗯？”声音轻轻柔柔，像是在等着他说话。
莫宁鼓足了勇气，把手里的东西拿出来。
梁雪这才看得清，原来是一张获奖证书。
区里举办的奥数竞赛，莫宁代表学校参加拿了一等奖。这个消息她一早就知道了，甚至比他知道的还要早。他今天下午没有在学校，就是和校领导一起坐车去的教育局领奖。只是没想到，他拿了奖以后还会回学校，专门跑到办公室里要拿给她看。
莫宁的脸红扑扑的，应该是一路跑着过来的。他生得偏白，又因为营养不良，所以看起来就像是玻璃窗里陈列的瓷娃娃，给人一种透明且易碎的感觉。可他此刻，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里却闪烁着明亮的光。那里面有高兴，有期待，有喜悦，有自信，有成功，有种种说不出的澄澈情感想要与梁雪分享。
梁雪不由回忆起第一次看到这个孩子的场景。
那时候，他还是个生冷硬邦邦的小石头。总是一个人坐在教室的最角落，安安静静就是一整天。
梁雪第一次点名认人时，点到他，他就抿着嘴巴抬起头，特别“无动于衷”地应了声“到”。
几次接触，几次交谈，梁雪总觉得这个孩子给自己的心筑起了一道高高的城墙。别人进不去，他也不出来。就这么孤孤单单一个人，地老天荒的。
回忆被现实打断，再如今看，小石头也跳进了阳光，开始发热发亮了。
“梁老师，我做到了，我拿奖了！”他很兴奋地说道。
他还那么小，还不太会隐藏自己的情绪，特别是对着自己喜欢和相信的人，他更加一点也不懂遮掩地完完全全将自己曝露给对方看。
“嗯，莫宁真棒，老师就知道，你一定做得到的。”梁雪摸摸他的头，被他高兴的情绪感染了，也跟着唇角弯得更深地笑起来，眼里细细碎碎流露出来的都是对这个孩子的温柔和喜爱。
“梁老师，我、我、我想把这个奖状送给你！”莫宁结结巴巴，红扑扑着脸，双手伸直了将一路抱回来的奖状递给梁雪，眼里有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跟坚持。
“送给我？”梁雪微微诧异。
“嗯！”他却重重点头。“如果没有梁老师，我一个人是不可能拿到这个奖状的！”
想说的话有许多，一股脑涌到嘴边后，莫宁反而不知道该要说什么。对于这个才来育阳小学工作不到一年的年轻女老师，莫宁心里有着比其他任何人都要复杂都要感激的心情。
他虽然才十二岁，见过人不多，看过的事也不多，嘴也笨笨不太会说话，可是，他的心情他的想法却在心里生根发芽早已茁壮成长了。
梁雪抿了抿嘴，觉得鼻子有些酸。
她再一次摸了摸这个孩子的头，忍着泪意说道：“谢谢，那……老师就收下了。”说完，接过莫宁手里的奖状，郑重其事地看了他一眼，“这么珍贵的东西，放办公室可不安全。老师得带回家，放书桌，不，放床头，这样，老师每天起床睡觉就都能看到了。”
莫宁只是红着脸咧着嘴笑，眼睛亮晶晶的。
梁雪收拾了东西拍拍莫宁的肩膀：“走，为了奖励你拿到了这么棒的奥数奖，老师请你去吃好吃的。”
“真的吗？”莫宁闻言有些激动地仰起头。
这个孩子太早熟了，很少能在他脸上看到这样孩子气的一面。梁雪捏了捏他脸，一面心酸他真的是太瘦了，脸上都没什么肉，一面还要笑眯眯地对他点头说：“当然是真的了，不过，老师要先给你爸爸打一个电话，跟他说一声。”
电话拨出去，却没有打通。
莫宁手抓着书包带急得跳脚：“爸爸一定是又在家里喝酒喝醉了。”
梁雪问：“你爸爸今天没有上班工作吗？”
莫宁摇摇头：“今天爸爸轮休的。”
梁雪想了想说道：“那我给你爸爸发一条短信，告诉他一声我带你出去吃饭了。等到吃完了，老师再送你回家。”
莫宁兴奋地重重点了头。
锁了门出去，天已经有点黑了。
校门口对面摆摊卖烤红薯的大爷倒是还没有收摊子，香气一阵一阵飘过来，梁雪侧头问莫宁：“想不想吃烤红薯？”
莫宁只顾呵呵笑：“想！”说得孩子气十足。
梁雪点了他鼻子一下：“那你在车里等老师，老师去给你买烤红薯吃。”
说着就把车停在校门口，自己下了车过去马路对面买烤红薯。
后来的每一天，梁雪都在想，要是那一天，她没有让莫宁坐在车里等自己，而是带着他一起过去马路买烤红薯吃的话，意外也许就不会发生了。
可意外之所以是意外，就是因为人没有办法提前预料。
时冬的第一场雪，来的毫无预兆。
梁雪刚看到有雪花轻飘飘地落在烤红薯的桶机上瞬间化成湿水，身后就响起莫宁响亮惊喜的一声——“梁老师，下雪啦！”
变故陡然而生。
“嘭！”
回头的瞬间，脸上的笑容都还来不及展开完全，就刹那冻结在了那里，冷冰冰的。
在梁雪的视线里，一辆黄色跑车飞驰而过，莫宁小小的身体被抛得老高老高，然后重重落下。
“刺啦”的刺耳刹车声。
她觉得那一刻自己的心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然后她听见自己犀利惊恐的叫声。
“莫——宁——！！！”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01、莫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