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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与君初遇 ...

  •   第二章

      故事伊始的第一天的早晨,又见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如果这时候的人们暂时放下手头上的事往天上瞧,——虽然在上海这种的情况很少见,便可以看到高高的天空之上,太阳仿佛是一个吃得圆滚滚的水母,都说饱暖思□□,它也不例外。

      在浓厚的好奇心驱使之下,就自断了水母象牙白的触角,在上海某一处破旧的弄堂深处,沿着某一家更破的碧绿色的磨砂玻璃,爬山虎似的,攀藤附葛而过年限又长的老旧窗柩,直阳光几许的,照满了整个四四方方的屋子。

      屋子的一角,但见一盆长年不见光的年轻牡丹,这时也应个景似的,穿穴逾墙而过屋角的一隙,长长地探向了窗外。开了一朵半开未开的花。

      花的对角,遍布着的是许多高高低低的楼房;楼房的下面,则站着更多的五颜六色的人;人的上方却只有一种颜色,整个的天空都好像是被一层叫作蔚蓝色的膜覆盖着。当然,也偶会有几只不识相的飞机嗡嗡穿过,破坏了这一刻精致的美。可紧接着就会有不知道是谁家淘气的小孩子,巧妙的用断了线的风筝弥补上去。而如果你足够的注意,或许还能看到风筝的尾巴上,系着一个少年不能言说的梦想。当然,梦想对于我们大多数人来说,是不值一提的东西,我们只是看个热闹。看!那天空与天空的接壤处,又有一只雪白色的鸟儿飞过,可顷刻,又飞走了。

      于是我的故事就要开始。像是雏鸟出巢,老鸟出笼,飞过我那封锁已久的记忆之枷,人生之窗,从屋外一家半大破旧的奶茶屋子里的,一杯蓝色见暖的冰水中开始了。

      第一次见到穆北,日子是一片死海,悲悯的生活里,荡不起丝毫涟漪。那时的自己,仿然早已沉浸在了忧伤的海洋里,随着命运波浪的嬉笑捉弄,于反反复复间,颠沛流离。

      “来杯蓝色冻奶,不加糖。”迎着乞力马扎罗赤道雪崩似,一路碾压而过的日光,我就看到穆北慢慢地向我踱步走来。双眼轻轻翕动有一角,就向我简单言语着道。

      可就在他瞥向我瞳孔的一瞬,我并没有找到属于我的影子,唯独那被汗水浸透了的纯棉体恤气息,在盛夏的燥动里游荡的好不肆意。我就这般地被无视了。

      “绿茶如何?至少是温的。”我怂了怂肩,一头骆驼上的两座小山似的,表无所谓。又将桌上已调好的绿茶,推之于他,而后尽管学习骆驼的诚恳,笑道,“才运动过后,最好不要尝试太凉的东西;否则你的胃,或许会成为一个罐子。”

      “罐子?”他挑了挑眉,看向我。语气中的疑惑,倒不如挑衅来得贴切。

      “是的,罐子。而且,肯定会是个药罐子。”我笑着回答,眼睛却并不瞧向他。上帝佐证,实则我是最讨厌与人相对视的,因为它往往在发现一些秘密之同时,也将会暴露出许多看似微不起眼,实则会在某时某刻很致命的缺陷信息。

      我深知,在我眼角的最深处,埋藏着我那从不被提起,但永远也不会忘记的,深蓝色的忧伤。故而,我总愿意用笑,如伞擎盖在上面,一层复又一层,无穷也无尽。

      “可你的笑,倒让我突兀地觉得,我反不像是个药罐子,而竟会是其中的药了。”穆北歙了歙嘴角,笑道。边笑,边两脚迈步朝前,逼近我;双臂反向一拱,成盾;就把我脸上的,一切虚假到可以的笑,全部又都挡了回去了。

      然后两手撑着玻璃台,脑袋往下一耷拉,头发就见如春雨过后的麦田,根根往上扬的指向我,一字一顿地开口道:“而我这药,竟奇迹般地使你不再像个玩偶了,知道吗?”

      我才听完这话,便不住地哈哈大笑了起来:“玩偶!这词倒用的真好,也不知是这词侮辱了我,还是我侮辱了这词。”

      其实,你知道,人与玩偶也并无差别,只这唯一的差别大概便是,人有“玩人”和“被玩”之分,而玩偶只有被玩的份儿罢了。

      可我才将这笑用玩,便又被穆北反接了过去,他嘴角直扯成一抹刀片,笑道:“你知道吗,我一旁打球的朋友可都说,你要么是个哑巴,要么就是一块冷面冷心的冰山,从不轻易许自己一笑。我看,竟果真被他们猜了个真去,倒也亏了他们那,天天被孟婆汤水泼洗过的智商了。——可今天奇妙的,我竟逗笑了你两次。”

      “两次岂不更好。至少,正能凑成一对选择。”我哪管他的讽刺?依旧满脸堆开笑,假装是有满山的花朵爬上了脸,故意问他,“那你也猜猜,我会是一个哑巴,还是块冰山呢?”

      “哑巴要是会说话,那我这药也就太厉害些了吧!”穆北回答说,又将那桌上的绿茶反推给我。

      我却抿嘴一笑,并不着急去接。只待时间够久了,才又顺手抄起那杯绿茶,并在他深深目光的注视之下,一饮而尽。

      可,或许有人要说了,夸张子些,因那杯子便是再小,一个女子也不可能一饮而尽。又或者说本不应一饮而尽。这般的做法只属于男人。

      养父也曾说我不像个女子,至少不像个寻常女子。因此,在他希冀有个儿子的幻梦破灭以后,便时常把我当做男孩子一般教养。当然,这教养可并非寻常教养。我想,也亏着养母,我才不至于让那外貌举止,也像极了男孩子去。

      “绿茶你可以如此痛饮,不知威士忌如何?”半晌,待我将茶杯一停,穆北便即好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殷勤地前来问我。

      这时,我看到那他眸间的碧波里,已然浮现出了我的身影。只是一会儿白,一会儿黑,一会儿又五颜六色起来。看来他眼里虽有我,却并没有猜透我。

      我便忙从台前,抽取了一张白纸,将那杯口残留的茶迹缓缓拭去。而后也不知道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的嘴皮能有多重,便尽管大言不惭地开口道:“恐怕除却水浒中的孙二娘之属,大概这世间再没几个女的,能比得上我的酒量的了!”

      当然,这也并非是我过于自负,把那牛吹的比天还要高,只因养父是个酒鬼。而这其间的滋味,不提也罢。

      “那真是好极了!我家后天有场酒会,而我又不甚酒力,所以……”他问我。

      可我还没等他把话说完,便又把他的话齿轮似的,飞快转接了过来,直直地道:“所以,我怕是要过去,并且挡酒的了!我的人倒是顶无所谓,只不过,这对一个并无什身份的女人来说,可不是一件公平的事哩!”

      “哈哈,和聪明的人对话,果真总是不需要拐弯抹角。”穆北笑道,一边伸出手来,将那桌上已空空如是,又早被我拧成了麻花状的绿茶杯子,绅士般地丢进了垃圾桶里。紧接着转而向我,似乎很是认真地道,“洛漠,你大可将心揣进胸口里去吧。你可不是‘茶花女’,而我也并非‘阿尔芒’。你是我的朋友!”而这朋友二字,不知有意无意,被他咬得很重很重。

      至于他如何知晓我的名字,那么我胸前大大的工作牌,简直明显的无法再明显的表达出来了。

      “朋友!这二字我喜欢。真真的喜欢。”我回答说。其实,我极喜欢一样东西的本意,实则是极其讨厌。至于朋友二字,你也知道,它太会变了,真让人喜欢不来。就好像是娃娃儿们的脸,只为了那三两块糖果,便可哭笑阴晴于瞬息之间,真是让人防不胜防啊。

      “那洛漠,我的好朋友啊,我们此刻说好了,后天一定再见哩!”酒会上的事宜既谈妥,又已然互留下号码,穆北便笑着抬脚走了。

      他一走,窗外那灼热使人不适的太阳,便恍惚之间,被隐约才至的乌云遮去了大半。我就又自顾自地忙我的去了。我要挣钱,可没人家那样闲。

      忙着忙着,却偷得一点儿空,就眼睁睁地看着窗外那乌云,渐变渐大,好似一个徙于南冥的大鸟,在天空底下旋转作祟之间,就把那一连万里的蔚蓝天际,渐覆渐远,渐覆渐远……

      与此同时的,我便顺势将双手慵懒地搭在眼角,只留下一个拇指大小的缝。而后只呆呆地看着这缝,就用双手拼命的,向四周傻傻地扒去。扒着扒着,仿佛我眼前这乌云,这日子,竟可被自己给徒手扒走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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