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曼蒂克醉酒症ABO》月茧

3、第 3 章

　　接踵连绵的梅雨季节总是令人烦厌。
　　徐照珩清点备品数量准备明天大课时，发现有几百个试管发了霉，水雾藏了进去躲懒小憩，玻璃壁上一片花白。
　　实验室请来的兼职女学生抽噎得满脸通红。来自干旱贫困地区的孩子，不懂回南天气的清洁工作要涤净水渍，也疏忽了储存箱内的吸湿卡亮起了充电提示，眼见出了纰漏，忐忑得诚惶诚恐，忍不住在不相熟的助教面前哭了出来。
　　为了帮助贫困学生完成学业，学校每个学期都会提供10元一小时的勤工俭学岗位，像是打扫教学楼，为实验室清洗实验用具等，酬劳虽然不高，可工作时间灵活，在学生之间颇受欢迎。徐照珩面前的这位学生哭成这个样子，显然是不愿失去这份工作的。
　　抬腕看了眼手表，他叹了口气，挽起袖子，招呼女学生，和他一起把这几百个试管洗干净。
　　实验室的消毒烘干设备有限，最后一批试管放进去，仪器运行亮灯，实验室窗外已然天黑。思及今晚的会面，徐照珩眉头不自觉带了点焦虑。
　　因为自己的失误留意徐照珩一举一动的女学生察言观色，再三保证自己会看顾这批试管干燥完放回仓库并锁好门，徐照珩才匆匆往约定的地方赶。
　　由于比预计的时间晚了两个小时，咬牙打了一辆出租汽车。
　　但愿对方还在等，徐照珩没有怀抱太大希望地想。
　　这是徐照珩27岁的人生里，第二次的相亲。
　　见面的对象是与自己匹配度65%的Alpha男性，是三位“高度适合”的对象中，可以说是与自己匹配度最高的了。
　　按理说，应优先与匹配度顺位最高的对象进行相亲。匹配度高，互有好感的可能性也高。倘若二人合适，便节省了与其他匹配度不高的对象的相亲时间，省时高效。因为对方出差在外，双方表达见面意愿后提交了可以见面的空闲时段，却过了五六周都迟迟未能定下见面时间。于是一周前，徐照珩先与另一位对象进行了他人生的第一次相亲。
　　第一位相亲对象，是一个Alpha女性，比徐照珩大一岁，风风火火的性格，在医院担任急救科室医生。一会面便将自己的情况简明扼要介绍得清清楚楚，面对徐照珩接下来磕磕巴巴的自我介绍也没有表露不耐烦的神色，让徐照珩着实松了口气。吃饭途中女医生接到两个医院的电话，听出电话那边兵荒马乱，徐照珩也不好耽误太多时间，走过场般匆匆聊了些话题便作罢。相亲结束时，双方友好道别的氛围像是一场寻常的商务午餐，聊天过程中谁也没有对谁有私人生活话题的兴趣。依照徐照珩这个大龄Omega对Alpha为数不多的可怜认知，识趣地没有向基因中心提出多加联系的请求。其后，果不其然，徐照珩没有接到基因中心通知希望再次见面的电话。
　　同事安柏宽慰初出茅庐便遭遇相亲滑铁卢的徐照珩：“毕竟只是匹配度54%的对象，彼此看不上是正常的。”
　　徐照珩反而因他的安慰沮丧起来。
　　为了准备自己一辈子可能仅有的三次相亲，徐照珩事先上网在Omega BBS检索了相亲话题，发现大部分发帖的Omega活像晒豪车名表奢侈鞋包的土豪，发帖带的图片里，意向相亲的Alpha资料摞得小山高，尽是要与太多Alpha相亲的甜蜜烦恼。相较之下，徐照珩一贫如洗。就自己这样，还能被基因中心的工作人员当作过于挑剔，徐照珩自哂，倒是想挑，也无从挑起。出于莫名的自卑感，他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一共只收到了基因中心提供的三份相亲资料。
　　安柏轻松一句“只是匹配度54%的对象”，代表的可是他三分之一的希望。
　　哪怕根据基因中心的数据查找，今天将要见面的这位全世界最为匹配的对象，也不过是不高不低的65%，比54%多11%而已。
　　祈祷这11%量变能引起质变的徐照珩，几乎把自己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今天的这场相亲，甚至隐隐有“君若无意我便单身一辈子”的自暴自弃。
　　怀揣着一定要成功的心理准备，他早早把工作安排好，就等着下班直奔相亲地点，却不料天无时地不利人失和，梅雨天，下班晚，还塞车。
　　抵达约定的酒店餐厅，已经比约定的时间晚了整整三个小时。偌大的餐厅里，只剩下数个服务生在收拾餐桌。徐照珩不抱希望拉住身边经过的服务生问，有一位今晚在此就餐的男性还在吗。
　　五星级的服务生，人不仅机灵记忆力也好，回忆了片刻，肯定有位男性今晚要了杯咖啡没有点餐，待到打烊时间才离开。
　　徐照珩欲哭无泪，餐厅的打烊时间是晚上九点，那时的他还坐在来酒店的出租汽车上，被周五下班大潮的车流堵在了半路，像垛受潮点不燃的薪柴，不着火，干着急。
　　在没有确定有意愿继续见面的前提下，基因中心不会向双方透露对方的联系方式。没有对方联系方式的情况下，等待的人迟迟不来，怎么看都是被放鸽子了，竟然还愿意等至打烊。这么想来，对方倒是一个极为绅士的人了。凝视下行电梯镜面中潮气沾染萎靡的头发，徐照珩暗忖，不知道又次向基因中心提出申请的话，对方愿不愿意再见自己一次。
　　垂头丧气的他从电梯走出，踱步经过酒店大堂，正思考着要鼓起勇气跟基因中心申请的事，大堂一侧的沙发休憩区传来一声不大却足够清晰的呼唤。
　　“徐照珩先生。”
　　徐照珩抬头，循声望去，有人自沙发起身，合起拿住膝上的笔记本电脑，远远向他微笑走来。
　　大概猜到他的身份，徐照珩尴尬抓顺自己的头发，试图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想开口打个招呼，又觉得似乎应该先为自己的迟到致歉。
　　“你好，很高兴见到你。”
　　对方落落大方抢先开口，回了“你好，我也很高兴见到你”的徐照珩还没来得及在心中感谢完对方帮自己解决了选择题，对方又抛出了新选项增加难度：
　　“你还记得我吗？”
　　这似乎是一句用来搭讪而不是用在相亲场合上的高频句。徐照珩愣了，直白的眼神不住往对方身上打量。
　　面前的人比徐照珩高出大半个头，墨蓝西服得体合身又不显得人瘦弱，大大的单眼皮，温和了Alpha与生俱来的侵略感气质，五官约约莫莫确有这么些熟悉感。
　　打量了好一会儿，带着不肯定与迟疑，徐照珩缓慢道：
　　“……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