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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八章 皇后邀宴(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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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出自御用大厨之手,每一道菜品都色泽俱佳,该软糯的入口松散满足,该酥脆的一咬喷香化渣;该清淡的闻起来鲜香扑鼻,该浓郁的还有几滴油星锃亮。
就是没什么心情去细细咀嚼品尝。
未想过这才短短几个月,皇后竟已经亲自上门来,自己这个妖女已经这么不入皇后的眼了吗,洛雪暗自腹诽。
她也之前为了更能融入到人间古代找来书读,这怎么和有的描写中不同呢?不应该是被叫去皇后的宫殿吗。
但若按照一些穿越后宫的情节,皇后扔下面子亲自来,怕不是打算要药死自己了,真是给了自己天大的脸。搞不懂搞不懂,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时空被扭转,时间轴松动,波及到了历史人物?
若给未来埋下祸根,就麻烦了。
“此酒如何?”杨皇后见洛雪抿了一口,问道。
“臣妾惶恐,绵柔微醺,纯净清新,比之民间是不可多得的佳酿,”洛雪突然被点名,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挤出两句彩虹屁。
——谁知道如何?刚只顾着思考历史和未来了,舌头怎么能和大脑同时工作。
“怎可与民间相比?”没想到杨皇后有些不悦,皱皱黛眉,“连本宫都不曾品赏过几次,这也只是喝了第三回。今儿爱惜你们,特意拿了过来。雪妹妹可是要注意些言语,这里是皇上的后宫,不比你们民间随意。”
“…是,托娘娘的福,臣妾才有此等运气沾娘娘的光。只是臣妾喝过的,娘娘也未必喝过。”
面对对方的高姿态,就算是高阶贵族皇后面对低阶平民贵人应有的高姿态,洛雪也还是忍不住地长出带着软化了很多倍的刺。
“哦?说来听听,”杨皇后戴了护甲套的小指“嗒嗒”敲着桌面,浅浅笑着,有些不置信和轻视。
“世上所谓黄泉碧落、忘川三生。先不说碧落溪和三生池,黄泉之泉水,忘川河之河水,娘娘可喝过?”
“啪嗒”一声,皇后刚接过的玉杯应声落地,成了几块。
洛雪广袖掩面,轻笑起来:“娘娘,臣妾不过开玩笑呢,那只是臣妾家里普通的一泉一河,起了个有趣的名字以敬鬼神罢了。爹爹是河上摆渡的船夫,臣妾小时玩耍口渴饮的,自然村鄙野人不顾修养;但娘娘与臣妾不同,出身名门,金枝玉叶,光那水都是下人过滤几次才送至娘娘面前。再者说,传言黄泉和忘川河里都是不净的邪物,没人能饮的。”
“娘娘吓着了吗?翠玉姐姐,你怎么给娘娘杯子的,都溅落娘娘身上了,可惜了几滴玉露琼浆,鸢儿姐姐可还没喝上呢。”
卞鸢儿早停下手中的箸,在一旁坐立难安。这个小雪儿,简直是在太岁头上动土。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奴婢没拿住,奴婢该死,”翠玉一下扑倒在地,磕头认错。
“呵呵…雪妹妹真会开玩笑,不怪翠玉,是杯子太滑,本宫一时没接住。翠玉,你们几个去外边吧,”杨皇后谴了宫女出去,才又道:“妹妹说的没错,本宫确实不会喝到那样的水,但和大家一样,吃穿用度都是托了陛下的福罢了。下回记住,这等玩笑,也是能开的?!本宫心好,才没被吓着,否则,你可就坐实了妖女的罪名,你可知错?!”
她平复一下自己的呼吸,瞪大凤眸呵斥道,结果又不小心碰翻了酒盅,悉数洒在西域进贡的毛绒地毯上。
“……”
卞鸢儿看着洒了的名贵的酒,再看皇后眼里像在凝结两团暴风雪,暗道惨了,被皇后天然和在后宫累积起来的威严吓得一个激灵,赶忙拉着洛雪跪了下来:“娘娘恕罪,小——雪贵人出身草莽,不懂礼节,对于亲近之人难免开起玩笑无遮无拦起来,冲撞了娘娘——试问娘娘母仪天下,谁见了您不会感到亲切呢?雪贵人,还不快和娘娘赔礼道歉。”
洛雪听卞鸢儿巧妙地为自己辩解,低头有些不情愿,顺便感叹魏晋对鬼神的敬畏,磨叽了半天开口:“臣妾知错,娘娘母仪天下,臣妾便一时口快。娘娘有宽恕众生的美德,饶了雪儿这一回,再不敢了。”
“看看!有福不知享,真是白费了本宫一番好意。鸢妃替你求情,雪贵人,你是不是该好好学学名门礼数了,别辜负鸢妃,本宫听闻你们关系要好,”她看看自己保养得当的手如柔荑,护甲套尖尖细细,闪一点冰凉的光泽,“否则,谁知你是皇上的贵人之位,而不是鸢妃养的一只……”
杨皇后将眼神落到跪着的两人身上,难登大雅之堂的话不必说完,后宫的人哪个不是聪明人,聪明人自会懂得。“行了,你们起来吧,鸢妃,来本宫这里。”
皇后在挑拨离间了,洛雪和卞鸢儿互看一眼,心底了然。
“多谢娘娘,”两人嘴里说着,慢慢起了身。卞鸢儿眼皮突突地跳,一步一步挪过去,不知叫自己做甚。洛雪心下也有些疑惑,看着杨皇后。
两人的神情和刚刚那句“母仪天下”让皇后很受用,她心情转好了些,噗嗤笑道:“本宫是老虎吗,都这么怕本宫。刚才那番话,不过是为了你们好,当姐姐的对妹妹的教导罢了。”
“本宫呀,是见鸢儿妹妹虽是当时皇上作主留下的,但不比那些个不学无术的妹妹只想着如何勾引皇上,甚感欣慰。皇上近来为了新的诏书忙着,今个儿回去,本宫就给皇上提提今夜召你侍寝之事。”
她夹了一箸菜,细嚼慢咽后微笑道:“若早日怀了龙种的是你,本宫也高兴。”
卞鸢儿肩头一抖,闭嘴不言语。
洛雪有些着急,先不说按照剧情来这是皇后的试探还是下绊子,万万不可以的啊,这个傻姑娘还做着有一天能出宫去见那位心上人的梦呢,古代对女子清白又那么看重,侍寝之后不是没有与之相见的资格了吗。
何况她的心上人也没有忘记她,还心地善良救自己一命,洛雪更不忍心让有情人天各一方。
今天怎么就遇上这场活的鸿门宴了。
半晌,卞鸢儿小心翼翼道:“臣妾…臣妾还没准备好承这娘娘的美意,不想侍寝,请娘娘恕罪。”
嗯?
本宫没听错吧?
哪个入宫不是为了皇上的宠幸,给你这小蹄子脸还不要脸了?
被驳了面子,杨皇后有些阴郁,还有点不解。晚鸢斋里的气氛安静而紧张,不知何时外面的阳光被云藏起,殿里显得有些昏暗。
爹爹,对不起…囡囡无法,现在还是无法做到。
等待自己任性的下场会是什么?卞鸢儿握紧拳头,多么希望他此刻能有如神助般,来接自己越过宫闱,抛下云烟。
“其实,是鸢儿姐姐怜惜臣妾,怕臣妾心里难受,才这么说的。娘娘给鸢儿姐姐的殊荣,让臣妾好生羡慕,”没有心上人如神明般出现,只有洛雪突然出声:“真是恭喜鸢儿姐姐了。哎,只是不知,何时才能轮到臣妾呢…要不等娘娘哪天心情好,再一同赏赐臣妾和鸢儿姐姐?”
这话着实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但此刻在杨皇后耳里变成另外一番光景,她只觉得两人数次你唱我和的,皇上的宠幸竟在她们眼中有讨价还价和买一赠一的余地。
深宫哪里有这么真的姐妹情,她怎么就没碰上,都想算计她,好取代皇后之位,想起来更是心烦。
“呵,你们倒是姐妹情深。”
她站起身,带了一阵骄奢的香风,轻飘飘掠过离她很近的卞鸢儿,径直来到洛雪跟前停住。
“雪贵人虽说模样一般,但胜在气质上乘,当时选妃就算没有鸢妃说几句好话,本宫也会开口让皇上留下你的,”她用食指和中指托起洛雪的下巴,“不过总归是人靠衣装,雪贵人颈上挂的玉佩并不能衬托气质。本宫刚赐了鸢妃今夜侍寝,为了避免你们姐妹不愉快,侍寝就先算了,不过本宫赐你一件首饰,如何?”
前边的卞鸢儿一惊,皇后最后几句透着森寒。她转过头,疯狂对洛雪摇头暗示,洛雪还一脸懵时,杨皇后便不由分说地“赏赐”下来。
尖尖细细的护甲套像啄食生肉的老鹰的喙,在洛雪的脖颈上叨了一圈,饱食后心满意足地飞走了,留下一条沁着新鲜血珠的“项链”,同样有资格折射红宝石红玛瑙那样刺眼的光。
她被充其量名为火辣辣的感觉吸引,低头看看,血珠和原本的红绳混在一起,在白嫩的脖颈上蹭出左一块右一片不规则的印子。
刚想开口发出不太友好的声音,幸亏这次脑子比嘴快。不好发作的啊,好容易才保了鸢儿清白,倚着这宫中的规矩,还得——
洛雪装出惊喜受宠的样子:“…臣妾多谢娘娘赏赐!”
就在此时,门外守着的杨皇后的心腹翠玉跑了进来,在皇后耳边低语几句,只见她抿了抿唇,继而道:“行了,时辰到了,本宫要去庙里还愿,顺便为两位妹妹祈愿早日受宠,早点怀上皇上的子嗣。雪妹妹,本宫很满意你对本宫赏赐的反应,但记得本宫说的话,多学些礼节。这酒都洒了,喝不得,这些菜…若妹妹们饱腹不想吃,便差下人们收了吧。下次本宫和妹妹再一尽姐妹之情。”
“恭送娘娘。”洛雪和卞鸢儿福了身子行礼。
晚鸢斋内红色的身影终于消失,卞鸢儿长舒了口气,到洛雪跟前看着血肉模糊的大半圈,声音很轻:“小雪儿…疼吗?”
“不疼,”洛雪摇头,估摸着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没亲眼看到血,将前襟下意识拉拉,就看见这位水做的大小姐像听到什么审判结果似的,眼泪又扑簌簌掉。
“这不是不疼,你还?祖宗,又不是在你身上,别哭啊…”洛雪有些摸不着头脑。
主要是真的不疼……
哪知卞鸢儿一下“哇”地哭出声:“别、别骗我了…活生生,活生生…给你抠出来这一圈啊!侍寝就侍寝了,哪里就,就值得你为这个替我说话,白受这罪…若是娘娘太生气,你以为你有几个脑袋?是谁、谁刚说‘这里可是随便掉脑袋的地方’的…你…多疼啊…太医,对,去请太医…萍儿,萍儿!”
卞鸢儿想起什么来,大声叫她门外的小宫女去请太医,被洛雪制止:“会注意的,好啦,我这会自己过去瞧瞧就行,不碍事。况且皇后娘娘才示过威,就别大动干戈了。”
卞鸢儿泪眼婆娑,“哦,可…”
“妹妹先行告退,萍儿,好生照顾你家鸢妃娘娘,”洛雪笑笑,对进来的萍儿吩咐一声打算离开。
“雪妹妹慢走…我若也能像你一样有勇气就好了,好羡慕你那会能把皇后娘娘吓一跳,”卞鸢儿突然瞥到桌上溅落的酒,喃喃自语:“小雪儿,这酒到底什么味?当真那么好喝吗,”说着就伸出食指想蘸一点尝尝。
“别喝!”洛雪猛地转身,把卞鸢儿吓了一跳,手缩了回来,“是我失了礼节。”
“我不是注重繁文缛节之人,你看看脚下。”
卞鸢儿低头一看,那名贵的地毯上洒了酒的地方无不冒着小小的气,似乎还会发出“呲呲”的细小声音,把她吓得跳起来又迅速退后,惊呼:“竟然有毒!”
是是是,有毒,但是…洛雪听到这话,笑出了声。
卞鸢儿:“???你…疼傻了?还不快去看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