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野犬］奥之细道》放飞自我啦

10、钟声，雨声，死亡之声

　　彻底平复叛乱后，已经是深秋了。
　　我撑着把黑色折叠伞坐在诊所的楼梯上，双腿交叠着，静静的注视着漆黑的雨幕。
　　我能够清晰的感知到那仿佛能侵入骨髓般的寒冷，但指尖僵硬冰冷，几乎感觉不到手里伞柄的坚硬触感，天边偶尔火石电光间闪过无声的白雷，照应着周围黑压压的云层，从遥远的天边一路蔓延到眼前。
　　我点了根烟夹在指间，看着烟头处火光明明灭灭，灰白色的灰烬偶尔随着轻微的抖动纷纷扬扬将要落下，却转眼便被凄风传散到各处，不见了踪影。
　　烟的味道说不上好闻，对于我来说。
　　因为我并不会抽烟。
　　虽然在贫民窟统治小混混的时候为了显得更有气势，嘴里时常叼着根烟，但我本身并没有什么烟瘾，加入港口Mafia后直到现在，更是有十几年没有抽过烟了。
　　但是我很喜欢烟。
　　我喜欢看着它燃烧，一点一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自己焚化、毁灭，然后连灰烬都会飘散不见，无人记得，无人关注，深陷孤独，悄无声息的死去。
　　悲哀，无力，可怜，而绝望。
　　雨水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高高溅起染湿了裤脚，贴在皮肤上冰冷异常，我带着点怅惘移开伞，抬头看见了矮小诊所的屋檐，一圈儿都滴着水，像是连成了白色的珠帘。
　　同时雨水也毫不留情的刺向我的双眼，让我的视线里展开一朵朵晕染的黑色花朵，五光十色的边沿像是幻境一样怪异而美好。
　　我闭上了眼睛，雨水顺着眼角从脸上滑落，冰冷湿润的触感让我突然间有些恍惚，秋风毫不留情的吹来，几乎让我的脸都冻结起来。
　　遥远的街道路灯晕出橙黄色的温暖光泽，雨线清楚地被映照出来，站在路灯下的人影也被清楚地映照出来。
　　黑色的外套，脖子上搭着条红色围巾，原本往后梳的发丝因为雨水而披散下来在脸上打下大片阴影，男人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只有裸露在外的苍白皮肤被路灯染上色彩，融合了冰冷。
　　也许是因为太过僵硬，我的手没有夹住烟，它倏的掉落进水里，浸没了火星，白色的腰身染上泥水染出像是老旧胶片一样的色彩，边缘泛着微微的黑。
　　我看着森走近前来，他没有撑伞，黑发往下丝丝滴着水珠，黑色外套紧贴在身上，连靴子上都沾染了不少泥水，脸色因为寒冷而变得如纸般苍白，可以说是很狼狈了。
　　可是他的神情，却仿佛还在他的会议室里和我谈笑一般，带着淡淡的笑意，眉间毫无忧虑苦恼。
　　我突然不知说些什么，看着他走近，我站起身来，只开口喊出了一声：“Boss。”
　　“芭蕉，叫我森就好。”森从口袋里拿出一串钥匙，从里面选出一个，走到我身旁站定。
　　我条件反射地把伞支着替他遮雨，他微微侧头，眼角含笑，然后把钥匙插进了锁孔里。
　　“咔嚓”，门开了。
　　他轻轻的推开门，铁门不堪重负般发出悠长的“吱呀”声，灰尘纷纷扬起模糊了视线，呛得人忍不住咳嗽起来。
　　我收了伞，跟着森走进去，他摸着墙，按下了开关，过亮的光芒刺得我几乎睁不开眼，然而下一秒就传来“噗”的一声，灯泡熄灭了。
　　“太久不用了吗……”森若有所思的呢喃着，走到一个地方开始摸索。开柜子时抽屉和边沿的碰撞声响起，然后是抽屉被一鼓作气关上的声音。
　　黑暗里亮起了微小的火光，是森按下了打火机。他点燃了蜡烛，滴了两滴烛油把蜡烛固定在桌子上，然后看向我：
　　“芭蕉，过来坐吧。”
　　他拍了拍身旁的长凳，上面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灰，随着他的触碰不断抖落灰白的细尘。
　　我走过去，和他几乎同时坐下。
　　“你既然来了这里，为什么不进来？”
　　森几乎是带着笑意开口，他的语气有些疑惑。烛光摇曳着打在他的身上，眼眸里映衬着点点火光，暖融而温柔。
　　我有些哽咽，迟疑了一会儿后无奈开口：“森，你没给我这里的钥匙。”
　　森有些惊讶的坐直了些许，支在膝盖处的手肘撑直转为双手手掌按在膝上，他有些失笑，却并没有说话。
　　我们静静的坐在烛光驱不散的浓稠黑暗里，仅靠着一点光芒看清彼此，外面吵闹喧嚣的雨声传到屋内来后微弱了不少，在堪称寂静的空间内，我们的呼吸声彼此交融，带着白色的雾气从嘴和鼻孔进进出出，连时间都被这单一的运动影响，变得缓慢，似三秋如一日。
　　滴答，滴答。
　　“芭蕉，”森突然开口，他侧头凝视着我，神色认真，“你为什么突然想到来这里？”
　　我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回答。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里，只是在完成任务后，突然想起了这里，于是便过来看看。
　　“……只是想来看看。”
　　他并没有深究话语的真实性，轻笑一声别过了头：“我也是。”
　　我轻轻偏了偏头，看向森。他低着头，发丝遮住了神情。他的头发上滴着水，有些还黏在额头上，这样低头弯着腰，看上去莫名有些失落。
　　我轻咳一声，道：“森，你要擦擦水吗？”
　　“这里没有可以擦水的东西哦，芭蕉。”森因为我的话而发笑，像是在笑我的迟钝和愚笨。
　　我于是也笑起来。
　　心底的指针走动声越来越大，滴答，滴答，滴答，连绵不断，甚至变得越来越密集，像是雨声一样喧闹，在心里回荡蔓延，不断打断我的思绪。
　　我不禁深感恐惧与惊惶。
　　我已经平定了混乱，港口Mafia以后将会稳步成长，直至成为无可撼动的顶峰，而森将领导着它，守护横滨。
　　我想要看着那时候的森，然后喊一句：“Boss。”
　　人一旦得到了某样东西后，就会不自觉的想要索取更多。贪得无厌，得寸进尺。然而索取得过多，便会付出应有的代价。
　　我原本只是想利用剩余的时间平定内乱和躁动，而如今却又开始奢望能够一直注视着森，看着他成为唯一的暗夜之王。
　　于是我也应当付出不断索求的代价。
　　“芭蕉，你怎么了？”森皱着眉，状似无意的问我，“你看起来精神不太好。”
　　我对他露出一个和往常一般无二的笑：“我没事，只是有点累了。”
　　于是他又转过头去，不对我的话提出质疑。
　　我不知道森察觉到了没，或者察觉到了什么，察觉到了多少，但是我知道他不会问我，这是他对我的信任。
　　而我，也将永远珍藏这份信任。
　　“森，我突然想起还有事。”我站起身，把放在地上的伞拎起来放在森的手边，轻声开口，“我就先回去了。”
　　这里是我立下理想的地方，是见证了我和森友谊开端的地方，我能够让它见证任何事，唯独不可以见证我的死亡。
　　这该是充满希望之地，将见证森的荣光。
　　而死亡是如此阴郁而污浊，会玷污这里。
　　而森，也不能见证我的死亡。
　　没有为什么，我能够跟他分享一切，为他献出一切，让他观看一切，得知一切，唯独我的死，不行。
　　我无法想象我在森面前死去时，他的神情。
　　森默默站起身：“那我们一起离开？”
　　我轻轻摇了摇头：“我要直接回住所。”
　　他便沉默下来。
　　我们一起走到门口，外面风雨飘摇。
　　我抬脚欲走，森却突然伸手拉住了我。
　　手里突然多了什么冰冷坚硬的物品，我有些错愕的拿起来，发现那是一把钥匙。
　　和之前森开门时用的钥匙，一模一样。
　　我看向他，他正对我微笑，一如既往温柔而缱绻。
　　“芭蕉，以后再来这里，你就可以直接开门进来了。”
　　他的声音略微模糊在雨声里，我笑起来，答应道：“嗯。”
　　只是，我应该无法再来这里了。
　　我向前踏了两步，站在雨中，寒冷的雨瞬间浇湿衣物，连视线都开始迷蒙。
　　远处的山连轮廓都无法看见，却透过雨声遥遥传来悠远的钟声，直直传到心底，悲哀又苍凉。
　　“森，我似乎听到了丧钟的声音。”
　　“是吗，我没有听见钟声呢。”
　　在这深秋漆黑悲凉的雨夜里，我似乎明白了“命运”这一词汇蕴含的沉重意义。
　　在今天死去。
　　这就是我的命运，无法祈求改变。
　　我只想知道——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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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样就完结啦！我已经可以预见本来就不多的收藏暴跌的惨烈景象了（）
群里全是大佬神仙，每天都在瑟瑟发抖，太阔怕了（）
还有几个番外，除了黑深残番外（一）的后续，还有包租婆芭蕉x穷医生林太郎2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