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瞒宠》侯月

9、初遇次声波

　　六年前，
　　席瑾和席隽一起从家出门，走过斑岐山的林幽小路，上了通往学校的公交。公交车上只有一个位置了，席隽让席瑾坐，席瑾就抱着他和她的书包。

　　他们今年一起升高二，都学理，但分在了不同班级。
　　走到校门口，姐弟两人默契且同步的同时摘下单肩背着的书包，一边走一边从书包里拿出来一个透明盒子。
　　席隽的盒子里面装着两个香蕉。
　　席瑾的是两个红苹果。

　　两人又同时各拿出一个彼此交换，但在席隽碰到苹果前，席瑾噌的抢过他手里的香蕉，抬脚就跑。
　　席隽立马扯上她的卫衣帽子，又从后搂上她的脖子，笑道：“把苹果给我！”
　　席瑾把水果捂在肚子那儿护着，也笑：“什么苹果？男女授受不亲的你别这么抱我！”
　　席隽去她怀里抢：“亲你个头，你是我亲姐！”
　　“亲姐也不行”，席瑾说：“你再不松手我喊人了啊”

　　“你喊吧”，席隽说。
　　可席瑾刚啊说声，席隽就捂上了她的嘴。

　　他捂，她就咬。
　　这下换成席隽开始：“啊，好疼，你给我咬出血了！”
　　席瑾捂着苹果松开嘴，一点儿也没信他的话：“你骗谁呢？我都没使劲儿！”
　　席隽把手指递到她眼前说：“你看，就这儿！”
　　席瑾低头瞅：“我去，还真是啊”
　　那手指还真有红色。

　　可等她想再低头仔细瞅时，席隽嗖的抢过她手里的所有水果，护着在怀里：“我那是红色油笔水，哈哈哈”
　　席瑾刚要抢，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声响。

　　起身，校园内空空荡荡，今天他们来的早还没什么人。
　　但耳边的声音越发清楚，视线望向大门口，她的听力与常人不同，她很确定，门卫的外面是清楚的学生的打斗声。
　　脚步微微右移，没了门岗的遮挡，她看见了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身高能有一米八，偏瘦，长得很好看。
　　但眼底微凉，晨光洒在他的脸上，虽是九月份却一点都照不出亲和。

　　倏地，男生抬脚踹向另一个朝他揍过来的男生...

　　席隽见她向后看，他也站起来：“你看什么呢？”
　　在他回头之前，席瑾拽上他的帽子又给扯回来，拉着他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上课”

　　席隽被她拽着：“你不要苹果啦？”
　　耳边传来远处主任的喊声“都给我住手！”，席瑾：“嗯，都给你了”

　　席隽困惑：“你怎么了？”
　　席瑾：“什么怎么了？”

　　席隽：“这么听话不像你啊”
　　席瑾转头：“那你仔细看看，我是不是我”

　　席隽真就仔细看她，趁他不注意，席瑾又去抢苹果，姐弟两个打打闹闹的进了教室。
　　门口的三名学生也被主任带去办公室。

　　-
　　今天是分班后的第一次上课，班级六十名同学几乎都已经到了，只有席瑾旁边的座位空着，她还不知道她的同桌是谁。
　　书桌堂内的手机震了下，席瑾点开，是爸爸席驰平发来的信息：
　　【晚上你林叔叔来我们家做客，路过你们学校正好开车接你和小隽回来，十几年不见，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子不？】
　　席瑾：【不记得了，林叔叔搬家走的时候我才三岁吧】

　　席驰平：【那小隽能记得不？】
　　席瑾：【爸，我三岁的时候那小子才一岁】

　　席驰平：【那我下班了就过去】
　　席瑾：【不用，你告诉林叔叔穿什么颜色衣服，还有车牌号就行】

　　席驰平：【也行，我问了就发你】
　　席瑾：【嗯嗯】

　　席瑾专注发着信息，身边的椅子突然被拉开还以为是老师吓了她一跳，转头，握着手机的手紧了下。
　　是今早在门口打架的男生，
　　她的新同桌。

　　男生没看她，坐下后从书包内拿出书开始看。
　　想起他晨时揍人的那股狠劲儿，席瑾不动声色的向右挪了挪椅子，离他远点...

　　席瑾的午饭都是和席隽一起吃，姐弟两个默认谁先下课就去中间的楼梯口等对方。

　　席隽的老师压了堂，席瑾先去楼梯口等他，等待时爸爸来了电话，给她形容林叔叔的样貌还有告诉她车牌号，说了好几遍席驰平还是不放心：“我还是一会儿发你手机”
　　席瑾笑：“嗯”

　　挂了电话继续等席隽，有人从身后绕过她下楼，席瑾转头，是她同桌，立刻收回了目光，却在他下楼时不自觉的朝他的背影看。
　　心中揣度着这个即将和她成为同桌共度两年的男生是个什么样的人。

　　开学就打架，有好几个她高一时就见过的不听话的问题学生见到他也尽量避开，校霸？
　　可他上课时安静，听课也认真，虽从不主动回答老师的问题，可课后习题的准确率比她都高，她高一时一直是班级第一名来着。

　　“姐，想什么呢？”，席隽从头拍了下她肩膀。
　　席瑾正出神，手机差点掉楼下去：“你再吓我，小心我踹你啊”
　　她抬手掐他的胳膊，席隽被她掐的啊了一声。

　　刚往下走一步，席瑾看到她同桌突然回头看她，目光疏离，并没打招呼，转瞬又落到席隽的身上。
　　席瑾往右挪了挪，挡住席隽，这人不会莫名其妙的又想打架吧？

　　爸爸说过，男孩子高中时容易学坏，她得看着点席隽，离这人远点。
　　不过也就一眼，男生走了，席瑾决定，接下来的两年，就当自己没有同桌。

　　-
　　晚上下自习，席瑾和席隽碰面后一起往校门口走。
　　门口有很多车和家长，天已经黑了，看不太清车牌号。

　　席隽：“车牌号是多少？”
　　席瑾：“多少来着？”

　　席隽：“是我问你，爸告诉的你又不是我”
　　席瑾：“好像是89结尾的”

　　席隽笑：“为什么是好像？”
　　席瑾：“因为我记不清了呗”
　　席隽：“......”

　　席隽停下来：“那你看看手机”
　　席瑾：“爸说给我发但是忘了”
　　席隽：“真是亲父女”

　　席瑾笑：“那你呢？”
　　“我不是”，席隽：“我不是亲生的，我是天上掉下来”
　　“这位天上来的”，席瑾乐：“下来的时候带没带什么技能？例如黑夜中迅速找到车牌号？”
　　“你等我掐指一算”，话虽这么说着，席隽蹿向马路一个个去看车牌号哪个带有‘89’。
　　席瑾从后喊：“你看着点车”
　　说着她也往路边走。

　　席瑾不喜欢车多的地方，因为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听到很多除了正常声音外其他的嘈杂声。
　　那声音低沉缓慢但绵延不绝，最重要的是，只有她一个人听得到那种声音。

　　想要拿出耳机戴上，身后突然传来快速的自行车铃声，向右躲闪不及，险些摔倒时一支有力的手臂搂上她的腰。
　　转头，是她躲了一下午的同桌。
　　席瑾迅速躲开：“谢谢”

　　他没说话看向人群，席瑾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席隽正高兴的朝她挥手叫她：“在这儿，林叔叔的车在这儿”

　　车头站着一个中年男子，席隽笑着说：“你是林叔叔吧，我是席隽，门口的那个是我姐”
　　林哲笑：“对，我们回家吧”
　　席隽：“嗯”

　　席瑾走过去朝林哲问好，林哲：“都长这么大了，好多年没见了吧，快上车，你爸都该等急了”
　　说着，他拉开车门。

　　席瑾刚要上车，车门被砰的一声关上，转头，又是她同桌。
　　蓝衍问她：“你们认识他吗？”
　　席瑾愣了下，谁，林叔叔么？

　　林哲：“席瑾，他是？”
　　席瑾：“他是我同学，同桌”

　　林哲看着男生严肃的神情明白了，笑着解释：“我是他爸爸的朋友，来接他们两个回家”
　　“那就是以前没见过”，蓝衍：“怎么证明？”

　　林哲问席瑾和席隽：“你爸爸告诉你们我车牌号了对吧？”
　　席瑾点头：“对”
　　话没说话，蓝衍：“她不记得了”
　　席瑾：“......”

　　席瑾又说：“黑色衣服，这个我记得”
　　蓝衍：“这里有百分之十六点七的人穿的都是黑色衣服”
　　席隽：“我去，有零有整你算啦？”
　　席瑾踩了他一脚。

　　林哲笑：“小心点是好事，席瑾，你给你爸爸打个电话？”
　　席瑾点头：“嗯”
　　电话响了半天却没有人接。

　　四个人陷入僵局，席瑾有点不好意思让林哲等，想了想对蓝衍说：“我确定他是林叔叔，再说我们两个人呢”
　　蓝衍：“你用什么确认？”
　　席瑾不说话了。

　　席隽突然想到什么：“他知道我们两个的名字”
　　“那是你主动说的”，蓝衍：“并且这不是保密信息”
　　席隽也不说话了。

　　再度陷入僵局，林哲：“那这位同学，你说要怎么办？”
　　“你们两个打车”，蓝衍：“你开车跟在后面”
　　林哲想想，笑了：“行，那就这样，我再去叫辆车”

　　但晚上学校路边拥挤，极难叫车，三个人等了十几分钟还没叫到，席隽悄悄扯席瑾的校服袖子：“你男朋友啊？”
　　席瑾：“......”
　　她狠狠踩了他一脚，席隽疼的直蹦。

　　蓝衍转头看了他们两个一眼，没说话。

　　席隽：“你这是否认还是杀人灭口？”
　　席瑾生怕被蓝衍听见，压着声音：“否认，第一天见”

　　席隽：“那他管你干什么？”
　　席瑾嘟囔：“我哪知道...”

　　手机铃声响起，看见来电显示人时席瑾顿时松了一口气：“是爸”
　　最后只通电话还不行，必须要三方视频通话看到脸，蓝衍才放人让他们离开。

　　折腾到最后的时候校门口已经没什么人了，林哲说：“虽然你是男生吧，但也一个人，我先开车送你回家”
　　“谢谢”，蓝衍：“不用了”
　　说完他就走了。

　　上了车，林哲转头笑着说：“你这同学很有责任心啊”
　　席瑾：“可能因为他是班长吧”
　　本来班主任点名找一个第一天开学就打架的男生当班长时她还很奇怪，现在好像有点明白是为什么了。

　　车子开到山下，前面开不进去下了车三个人顺着林间小路往里走。
　　这条路不短，也没有路灯。

　　越走席瑾越靠近席隽，席隽问：“害怕了？”
　　席瑾不怕黑，但唯独怕斑岐山下的黑，点头：“有点”

　　席隽抬手搂着她：“你可得早点嫁出去，要不然你这胆子岂不是天天来缠着我了”
　　席瑾抬手掐他。
　　席隽疼的啊了声，反而把她搂紧点，笑：“你不结婚，我不结婚，行不行？”
　　席瑾也笑了。

　　晚上吃完饭回到自己房间，席瑾刚要睡觉，耳边却再次听到从遥远的山林间传来缓缓低沉的声音，听上去，还带着一种浓浓的悲伤情绪。

　　似乎是从五六岁开始，她就总能听到这种声音，没有内容，不知道源头，只是听了想哭。

　　让她一直以为斑岐山上一定有冤案发生过，
　　盛夏六月飘雪，山间夜晚鸣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