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瞒宠》侯月

13、初遇次声波

　　蓝衍：“为什么？”
　　席瑾：“想跟着你来怕你不让”

　　“为什么？”，他又问了一遍。
　　席瑾笑着说：“和你不让我和弟弟上林叔叔的车一样的道理”

　　“回去，我给你买票”，蓝衍拉着她的手臂往回走。
　　席瑾躲开他的手：“你就让我和你一起去呗，反正今天是周末”

　　蓝衍：“很远，还要倒车”
　　“没关系啊”，席瑾：“我就当作出来旅游了’

　　沉默了下，蓝衍说：“我不确定对方是什么人，会有危险”
　　席瑾：“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安全”

　　没等他说出下一个理由席瑾主动说：“还有啊，你看看你这么严肃，如果真的碰到你弟弟估计都被你吓到了。”
　　“有个女生在，他不会那么害怕的。”
　　蓝衍没说话。

　　席瑾笑：“不说话就代表你同意了？”
　　蓝衍还是没说话。

　　席瑾拽着他：“那走吧，不是还要倒车吗？”
　　蓝衍和她走了。

　　坐上大巴，席瑾坐在靠窗的座位，他坐在外面。
　　她又从书包里拿出零食：“给你，不要还没见到人你就饿晕了。”
　　蓝衍看着她手里的东西，接过来：“谢谢”

　　席瑾笑了下，拿出耳机插到手机上，放到左耳上一个，又递给他另一只。
　　然后她靠在座位上开始睡觉。

　　睡了三个多小时，天渐渐黑下来，席瑾感觉有人轻轻拍她的肩膀。
　　她从枕着他的肩膀上抬起头：“我们到了？”
　　蓝衍：“嗯”

　　席瑾：“你睡了吗？”
　　蓝衍：“没有”

　　看向窗外陌生的环境，席瑾突然有些紧张，不知道那人到底是不是蓝衍的弟弟，不知道此趟能否团圆。她已经感受如此，想必蓝衍更是心中难安，席瑾：“我们下去吧”
　　蓝衍：“嗯”

　　这里是一个村庄，进村之前蓝衍打了一个电话，那人说已经在村口等他了。

　　走了一会儿果然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1米7左右，很瘦，看到他们两个问：“你是蓝衍吗？”
　　蓝衍点头：“嗯”

　　男人看了席瑾一眼：“不是说只有你一个人来吗？”
　　蓝衍：“她是我朋友”

　　男人应了声，又问：“钱带了吗？”
　　蓝衍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他，男人打开数了数，说：“你们跟我走吧”

　　可能是因为到了晚上，村子里很安静，没有喧嚣，没有灯红酒绿，就连席瑾常常能听到的‘鬼怪’的声音都很少。

　　男人一边领路一边嘱咐说：“那家人戒备心很强，所以我就带你们悄悄看一眼，你别出声被他们发现”
　　蓝衍说：“我需要他身上的东西做DNA检测。”

　　“这么麻烦啊”，男人皱眉：“只看长得像不像不行吗？”
　　蓝衍：“不行”

　　男人问：“那用什么东西做检测，头发？”
　　“嗯”，蓝衍：“头发就行”

　　男人：“行”

　　走到一户人家前，男人放轻脚步：“慢点”

　　席瑾问：“这家孩子不是亲生的吗？”
　　男人似乎犹豫了一下，答：“对，不是”

　　席瑾：“那他没找过他的家人吗？”
　　男人有点不耐烦：“我也不知道”

　　院子里面只有一个十三四岁的男生，在做农活，男人低声叫他：“你过来”

　　男生看到他的时候愣了一下，问：“你怎么又来了？”
　　男人催促：“你快过来”

　　男生放下手里的东西，过来了，问：“什么事？”
　　男人对蓝衍说：“你看看”

　　席瑾觉得这个男生和蓝衍长得一点也不像，蓝衍看了看他，直接问：“我可以拿你两根头发吗？”
　　男生看着他，目光戒备着问：“为什么？”

　　蓝衍：“做DNA检测”
　　男生：“你是谁？”
　　蓝衍：“我怀疑你是我弟弟”

　　院内突然传来开门声，男人低声说了句‘不好’，拽着蓝衍就走：“我们改天再来”
　　蓝衍没动，又问男生：“可以吗？”

　　男生想了想，突然伸手抓住蓝衍的手臂，转头大声喊：“妈你们快来，这有骗子！”
　　席瑾：“......”

　　忽然从房子内涌出十几个人，看到院外的场景和蓝衍身边的男人，每个人都面露警戒，一人拿起一个工具朝他们跑过来。
　　男人撒腿就跑，席瑾见状况不对，拽着蓝衍：“我们快走”

　　蓝衍刚要走，男生推开门跑出来抱住蓝衍：“我看你在往哪走，哪也不许走”

　　席瑾看过蓝衍打架，那么多人都打不过他，她已经看到他抬起手臂，却没有落下去。
　　席瑾顿悟，因为他不确定，这人到底是不是他弟弟。

　　就在这犹豫间，十几个人已经拿着工具过来，他们想跑也跑不掉了。
　　席瑾趁他们不注意，手伸到兜里，快速编辑信息给爸爸。

　　-
　　手被绑起，席瑾和蓝衍被扔到仓库，席瑾摔到地上，蓝衍两只手扶起她问：“怎么样？”
　　席瑾摇摇头：“我没事，不过，是不是搞错了？”
　　蓝衍没说话。

　　席瑾又问：“像这样去很远的地方找你弟弟，你去过多少个？”
　　蓝衍：“几百个吧”
　　席瑾不再问了，希望有多小，他比谁都清楚。

　　挑了一块空地，席瑾坐下说：“他们看着不像是坏人，我们等等看吧”
　　蓝衍走过去：“抱歉”
　　“是我自己跟来的”，席瑾一边与他讲话一边晃着手腕，她的手腕偏细，那些人见她是个女生可能也没用力，好像可以挣脱出来。

　　十分钟以后，门外传来打骂声，席瑾仔细听，好像是男生的爸爸做完农活回来了，听人说有人要抢走他儿子。
　　砰的一下子，仓库的门被踹开。
　　男人手里拎着一个棍子：“谁他妈来抢我儿子？”

　　男人气冲冲的跑过来，目光捕捉到地上的两个人：“是你？”
　　男人目光凶狠，都还没等他们讲话，他挥着棍子倏地朝他们打下去。

　　蓝衍侧过身护住席瑾，用后背扛住。
　　席瑾慌张解释：“你听我们说，是外面那个人告诉我们你儿子很有可能是他的弟弟，我们就是来看一看”

　　男人大怒：“他说你们就是人贩子，专门来偷孩子！”
　　席瑾：“他在撒谎”

　　“我看是你们在撒谎”，说着他拿着棍子又打下去。
　　席瑾手上的绳子已经解开，所以行动要比蓝衍的更灵活，起身覆到蓝衍身上为他挡住了这一棍子。
　　蓝衍愣了一下，慌张的问：“你有没有事？”
　　席瑾这辈子都没这么疼过，挤出一丝笑：“我没事”

　　男人的棍子又砸下来，蓝衍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席瑾却看到棍子的方向直奔蓝衍的脑袋，她伸出手臂，用手肘去挡。
　　一声脆响，她当时差点疼晕。
　　身体应激反应，耳边忽然嗡的一声，一种熟悉的声响顷刻之间迸发。

　　余光看到拿着棍子的男人身体晃了一下，就在这片刻间，蓝衍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断手上的麻绳，脚下用力将男人绊倒。

　　捡起他掉到地上的棍子，朝着男人砸下去，席瑾叫了一声：“蓝衍！”
　　蓝衍转头看她，又看看地上的男人，避开要害，砸到了他的腹部。

　　扔掉棍子，蓝衍抱起她往外走，刚走出仓库，院门口开来两辆警车。

　　-
　　医院内，
　　蓝衍听医生的话抱紧席瑾，她的胳膊肘骨折了，需要接骨，还需要打石膏。
　　医生说至少要养三个月，否则以后容易习惯性骨折。

　　席瑾已经尽量不让他看出自己疼，可额头还是出了一层冷汗，医生握着她的胳膊活动时，她攥紧蓝衍腰间的衣服。
　　蓝衍没说话，抱她更紧。

　　打完石膏，蓝衍去给她买了面包牛奶当晚饭，刚刚警察已经来过，是席驰平收到席瑾的短信后报的警。
　　警察说，那个男生根本不是捡的，就是那人家亲生的。

　　是联系他的男人想要赚他的赏钱，因为他的寻人启事里写的很清楚，不管最后有没有找到他弟弟，只要提供线索见了面就会给他钱。

　　蓝衍心里不知道什么感受，或许是被骗的次数太多，已经麻木。

　　弟弟离开的过往十几年间，他在希望与失望中不断反复，休学的那两年，全家陷入焦虑又悲伤的气氛中。
　　后来爸妈让他不要再找了，让他专心学习，他们会找。
　　蓝衍不同意，但妈妈日日落泪。

　　他重返学校，让自己成绩优异，让爸妈放心。
　　放学常跑斑岐山，不断发寻人启事，为了不让自己垮下去，他总会把情绪放在一个临界值之内，再期待也不会慌乱，再失望也不会崩溃。

　　可今天，在他耳边的那一声脆响，莫名其妙的第一次，让他的情绪超出临界值。
　　多年彷徨期盼，多年隐忍渴求，都在今日，汇聚在一个点上，冲垮他的底线，逼他露出原形。

　　面上表情依旧，只有他自己能感受得到，这双手，到底有多抖。

　　-
　　走进病房，席瑾坐起来，脸色很白，唇上也没有颜色，却在笑：“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蓝衍走过去坐到床边，把面包从袋子里拿出来，撕开：“还疼吗？”

　　席瑾摇摇头：“不疼”
　　可额头的冷汗分明还没下去，蓝衍挪开目光，把面包递到她嘴边：“吃点”

　　席瑾疼的没有胃口，说：“我想喝牛奶”
　　蓝衍插上吸管，把牛奶递给她，席瑾：“谢谢”

　　窗外的月亮很圆，夜晚无风，有星，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席瑾努力喝了好几口，然后放下牛奶盒说：
　　“蓝衍，你以后...”
　　蓝衍看着她的眼睛。

　　席瑾：“你以后不要再一个人轻易来这么远找你弟弟了，会有危险”
　　蓝衍把她没吃的面包和牛奶盒收起：“嗯”

　　席瑾：“好好学习，以后一定可以找到更好的办法找到他”
　　蓝衍：“嗯”

　　席瑾又说：“你以后也不要经常打架了”
　　蓝衍又应了声：“嗯”

　　他答应的太爽快，席瑾笑：“你怎么什么都答应啊”
　　“嗯”，蓝衍：“什么都行”

　　席瑾看着他，笑容渐渐消散在蓝衍的目光中，女孩眼睛澄澈明亮，那里，有滴泪从男孩的脸颊滑落。

　　此后经年，若是席瑾能知道这个男孩在多年后为她做过什么，她或许会想，
　　早知如此，今天这几棍子，不如叫他自己挨了。

　　也省去此后，耗尽心力欺瞒，一世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