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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永遇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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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地界暖,不日已是花光柳影,一派欣荣景象。李琰自然闹着要去踏春。
往日他提议去哪游乐,一干世家弟子一呼百应,经了上次醉仙楼一事,庆王喜怒无常,动不动便要砍人的形象在京城公子哥圈里传得一发不可收拾。现在他下帖子去请,十个有九个都是抱病推辞,李琰懒待跟他们计较,又不是没人陪他。
喊了安阳王世子,几个尚书的长子,兄弟一伙登高去了,青郎一心想去看黄昱,便跟李琰推辞:“我便不去了,想去给王爷买个玩意。”李琰拉着他,“做什么不去,什么东西不能来日买?”
青郎顺势倚在他肩头,凑到耳边:“那合欢丸用完了,今日若不去买,恐怕就被抢完了,今晚……可怎么才好呢?”情意缠绵,无限暧昧。
李琰笑着捏他的脸,“换个人去买。”“那可不行,万一错了呢。”青郎低头帮李琰整理衣领,素手纤纤,“王爷可就让我去,旁人不会挑。”哄的李琰意乱情迷,全都依了。
那秦安是新配来的小厮,见青郎套了一身苍青缎袍,以为要出门闲逛,便跟上去。青郎回头看他,不过十四五的年纪,心下一思量,任他贴身跟着。
慢悠悠走到了巷子口,停住脚,回头望着秦安,嘴角噙着笑,“我买那种东西,你便不要进去了。”秦安还摸不着头脑,只见巷子口走出两位小娘子,帕子捂嘴,云鬓花颜,走得花摇枝颤,一眼就看出是风尘女子。
秦安一时红了脸,“那,那小人……”青郎笑了几声,负手而行,“你在这里等我罢。”
青郎七拐八绕,却不是去那店的路,绕到另一条街口,叫来一个车夫,“去徐坤面馆,劳烦快些。”车夫一应,待青郎上了,一捞车杆,飞也似地跑了。
到店,又给了车夫一锭银子,取出一个信封,“劳烦去国子监送趟信。”这里离国子监不远,也就一来一去的功夫,车夫笑嘻嘻接了银子。青郎只身进了面馆,点了个小间坐着。
世子李盛也是自小跟李琰混在一处长大的,前几日听了醉仙楼一出,竟对李琰心生敬意,棒槌似的为李琰叫好。
京师世家遍地,少年郎们成日斗鸡走犬,日渐也有了派系之分。出身高的看不起低的,皇亲国戚看不起新贵,新贵又看不起清流派。而父亲封王,又手握兵权的李盛世子爷自然玩伴尽是皇帝的弟弟先帝的侄,再不济也是盘踞京师多年的钟鸣鼎食大家子弟,从来对那些王庭华之辈嗤之以鼻。
一听一个区区国子监生居然欺负到他堂哥身上了!李盛恨不得叫上全府亲卫把国子监掀了,没想到李琰好手段,够狠,只可惜饶了那畜牲一命。
没错,李琰身边的尽是树大不怕招风的货色,一路神仙。
“堂哥,听说钱广义还去皇上面前参你了?你怎么不打回去?”李瑞听此言脚下一闪,又听李琰哈哈几声,“老东西先留一命,日后再算。”顿感无力。
几个年轻人俱是仪表堂堂,婢女小厮簇拥着,在钟翠山腰缓步而行。“对了,盛哥儿,安阳王身子还好吧?我爹预备什么时候去看看呢!”兵部尚书之子陈子温道。
“劳你爹挂念,没大碍,前几天得了点风寒。”李盛转头对李琰发牢骚,“我爹那人,行军打仗也不注意身子,今天又闲不住去练兵去了。”李琰点了点头,“我那很多补品,过后给你拿去一些。”“哎,他哪里肯安在家里好好养着。”
其实这棒槌还是个知疼知热的孝子。全因王妃死的早,全是他爹亲手带大,只是安阳王老往战场跑,儿子一不留神就长成了缺心眼的货色。
“要不我送你个厨子,平日做点药膳也好。”李瑞言,李盛又望向他,“那敢情好么!瑞哥,听说你家有个闻名京师的厨子过江龙?”
李瑞笑了起来,“过江龙早走了,我怎么留得住他?是他徒弟。你拿去用几天,若不好再送回来就是。”李盛搭着他的肩,“谢了!”
“说起来,万寿节怎么玩?”李琰随手拔下一株草,两指搓弄,“要我说,弄完了午宴也够呛了,先回去睡会儿。”李瑞道。
“陛下节俭,万寿节的灯会一年不如一年,不如不去。到时包个馆子聚聚。”李盛接道。“盛哥儿!你莫不是还想着楚沁馆的那菁华呢!”后头有人争着喊出来,闹得李盛一个脸红。李瑞笑着拍他的肩,对上李琰的目光,眨巴了下眼。
黄昱推门而入,桌上恰好放着两碗热腾腾的馄饨面,浇了乌鸡汤,并一碟萝卜菜。“青哥!”黄昱一下窜到青郎面前,只拉着手不住地嘘寒问暖。“昱子,快坐。”
黄昱一看青郎打扮,发间还挽着乌漆的檀木簪子,衣服布料轻柔又贴身,定是专门找人做的,望去只觉素雅又考究。“往日老跟人家说,我哥行商,生的却一派风流,他们还不信!非得叫他们来看看哥这副模样!”
“哥可没你说的那么好!”青郎作势要去拍他的头,“快吃面,别冷了。”黄昱正饿了,二话不说便开始吃起来。青郎拨着面,闲扯道,“国子监怎么样,还好吧?”
黄昱包了个满嘴,“还行,隔壁屋跟我同乡,我们还能聊的来,只是——”把面咽下,“公子哥也确实多,整日闹腾,不过前段时间出了个事,倒都收敛不少。”青郎心下微动,嘴上却假装问道,“怎么?”
“青哥前段时间去别的地方办事了?”黄昱从碗里抬起头,“那王家少爷去醉仙楼喝酒,冲撞了当朝皇帝的亲弟庆王!那庆王直接把他右手砍下来了!”青郎表面惊讶,问道,“那……那王少爷呢?”
“那天后再没见过他,钱家的人来把东西收拾了去,听说回老家了?”黄昱唏嘘不已,“好容易到这步,结果,哎……”“醉酒误事。” 青郎接道。
“可不,不过那——”黄昱努了努嘴,“脾气也是奇怪,打一顿就算了,何必毁人前程?”
“昱子,有些话可不能随便跟人讲。”“我知道,这不是跟青哥你讲讲吗,旁人我自然不说。”黄昱边吃边盘算,“青哥,你说若来日能入朝为官,日子也不好过。”
青郎看着他,等着他讲。黄昱掰着指头数,“自然是要做忠臣。为官清廉,为人公正。若有幸得圣上器重,还得凡事留意,谨小慎微。刚正不阿,却也不能刚极易折,为官之道,处世之道,都得学……”青郎对这些朝堂之术知之甚微,只道,“与那些人虚以委蛇,的确难。”
黄昱喝干面汤,打了个饱嗝,“说起来青哥你最近到底去哪了,我想去找你,也不知道个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