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骨娃娃》炼之蜻蜓

14、第14章 珍珠娃娃

　　乌苏巷是没有昼夜之分的，此时已是深夜，乌苏巷内却是昏昏沉沉半暝半暗的天色。尽管天色没有昼夜，这里的妖怪大多也还是习惯在此时休息。
　　玉盏的身影快得让人无法捕捉，不会有任何人看到他进入锦绣斋。快速观察一番，却没有见到苏锦儿在店铺内。对熟人下手自然要格外谨慎，玉盏再一次确认苏锦儿不在之后，开始在店里寻找起珍珠娃娃的所在。
　　妖怪要寻物不必如同凡人只能依靠手眼，尤其玉盏这种有经验的偷儿，即使不曾见过的宝物也可以根据对它的了解和猜测放出灵气感触——例如水里的宝物必然有水气，死人处来的宝物就会带着尸气。而他还曾经见过娃娃，要寻找起来更是易如反掌。但就是这样，他却没能找到娃娃。
　　——娃娃不在店里。
　　偷儿的直觉和对自己的自信让玉盏确定这一点，他不做多想决定立刻撤走。然而此时身后却响起苏锦儿的声音，“你在找什么？我这小店里有值得你神偷特地光顾的东西吗？”
　　玉盏回身，心里绝非没有愕然，只面上不动声色。
　　苏锦儿几时来的？如何来的？自己怎么可能完全没有察觉？
　　“你几时回来的？”
　　“我一直都在。”苏锦儿沉着脸，还带了几分困倦，似乎在酣睡中被吵醒。
　　“但是刚刚店里并没有你这个人。”玉盏的问法有些奇怪，不过苏锦儿明白他的意思。——他在求证，事关自尊与自信。顺便，也有那么一点点提醒和警告的意味。
　　苏锦儿也有点郁闷，明明理亏的人是他，干嘛自己还得实话实说，对他最好不要有所隐瞒。“我刚刚就在那边的墙上睡觉，是你没有注意到我。”
　　——墙上？玉盏看了一眼那边的墙，虽然此刻墙上空空荡荡，但以他多年练就的本领，随即便想起方才看到墙壁时，上面有的，是一丛画艺精湛用笔古朴的黄牡丹。
　　说起苏锦儿这个女人，虽然法力并没有多么高超，但多年来无人知晓她的真身，这让一些对她心存歹念的妖怪无从下手。
　　玉盏又看了一眼那面空墙，再看一身黄裳的苏锦儿——
　　“你是画妖？”
　　苏锦儿“呿”了一个，“干嘛不猜我是花妖？”她还打算误导他一下呢，那样就不算欺骗，还能隐藏住自己的真身。
　　“那现在该你告诉我，你来这里找什么？”
　　玉盏也不再拐弯抹角，“珍珠，你从小水鬼那里坑来的那个。”
　　——什么叫坑！？她是正正经经做生意！做生意当然有的赚就赚！
　　“这还真巧了，我还担心你若是要什么我不能给的东西，难免影响情面。那个珍珠娃娃嘛，你就不用费事了。它已经不在这里了，今天傍晚刚刚出手的。”
　　“什么人？”
　　“你知道我也有规矩的，不能说。”
　　玉盏随手从袖子里掏出今晚偷来原本要给月见玩的一件“小玩意儿”，放在桌上，“你这个奸商就不必跟我装了，说吧。”
　　见了那“小玩意儿”苏掌柜便笑了，“实话就是，我不知道——不是熟面孔。”她耸耸肩，玩意儿照收。
　　见确实已经不会再有什么收获，玉盏便离开了店里。

　　月见听到这个消息，这回就真的内牛满面了。
　　从皮囊受损之后似乎每时每刻都在缓慢恶化，她便预感要赎不会娃娃了，不然也不会请求玉盏去偷。可是现在，却连偷也没得偷了。
　　“娃娃……娃娃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她倒头哭了一会儿，想起骨头，就爬起来抹着眼泪决定再去找骨头告诉他娃娃的事。就算骨头不认她，也总该关心一下娃娃的事吧。
　　她走到前厅，何少正在跟残笙谈话，她驻足，听到何少说：“咳咳……我派人四处寻访，倒是找到一件宝物与你形容十分相似，咳咳咳咳是不是你要的那件，你自己来认。”
　　他掏出一个珠子，整个厅堂顿时映照着一片莹莹光晕，残笙看着那颗珠子，便愣住了。
　　月见在门外看到那颗珠子，也愣住了。
　　“娃，娃，娃娃啊~~~~”
　　何少被惊的手上的珠子都差点滚下来，但更让他“惊吓”的却是，手上的珠子在转瞬之间竟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几乎感觉不到重量，或者说和珠子一样重量的胖娃娃挂在他手臂上，也向着月见伸开两手嚎啕大哭起来——
　　“死水鬼你怎么现在才出现，娃娃要回家，娃娃要爷爷，娃娃不要跟那个恶婆娘在一起呜哇啊啊啊啊——”
　　珠子在何少手上娃娃便无法离开何少，月见便直接扑在何少手上跟娃娃进行感人热泪的相逢。难为何少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妖怪的真身，却没给人家惊讶的机会，还得淡定的提供两人相逢的地方。
　　等他们两个嚎啕够了，残笙才有开口的机会——
　　“娃娃。”
　　听到残笙的声音，刚刚还在跟月见老乡见老乡的娃娃立刻掉转方向，甩了月见对残笙哭诉：“骨头~骨头~~总算找到你了，找到你就可以回家了——你不在死水鬼欺负我啊啊，她把我卖给一个恶婆娘，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等，等等！不是那么一回事吧！？月见简直有口难辩，无处伸冤，好在残笙注意到的根本不是这个问题——“她真是月见？”
　　“是死水鬼啊，她不过变了个样子你就认不出来了吗？我鄙视你！”
　　残笙用力把娃娃的脑袋按下去，“你回答是不是就行了。”
　　抬眼看月见，那丫已经泪眼汪汪的在酝酿了……嗯，虽然她变了个样子不太习惯，不过既然是月见……残笙伸开手，月见立刻扑过去，三个人抱成一团月见和娃娃又是哼哼唧唧一顿哭。
　　何少很想问，他究竟什么时候才可以离开……

　　门外走过的颜姬看到扑在残笙怀里的月见，微微顿足，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结果寻回宝物不过一场误会，但找回娃娃也是可喜可贺。月见固然有些奇怪何少是如何找到苏掌柜那里的，不过这里有个周煦在，也没什么好奇怪。
　　说到周煦——此时，他却正在苏锦儿的店铺里。
　　“周爷怎么又来了？还要什么东西吗？”最近难道是进了流年？为什么往日相安无事的这些合作人一个个都无比凶险。
　　“苏掌柜，我来，是向你问些事情。”
　　她可不可以关店谢客？
　　“你要问的我不一定知道。”
　　周煦笑笑，他没玉盏那么大方一拿就是奇珍异宝，他从怀里一掏一甩，一叠子纸质物被pia到桌上。
　　苏掌柜秀美一挑，银票？
　　——咒符。
　　——||||
　　“这是什么意思？”
　　“周煦特制咒符可辟邪招福保家宅平安。”
　　“——||||”
　　“不用保你小人当道霉运缠身家宅不宁。”
　　“——||||||||周爷您想干嘛？”
　　“符给你，告诉我关于偷龙珠的那个偷儿的线索。”
　　“——做这件事的或许是一只蛟。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

　　蛟。
　　如果苏掌柜告诉他偷东西的是一只狐狸精那么一定很不好找，因为狐狸遍地，天上掉下个铜盆扣住八个妖怪里面就得有四只狐狸精。
　　但是她告诉他这是一只蛟。周煦还是觉得，这难度依然没有减小。因为他没见过蛟，大概也没几个人见过，就算摆一只蛟在他面前，他也未必能够认得出。
　　不过这也让他明白了这偷儿为什么没有人见过。传闻中蛟的速度，比游龙还要快。
　　而此时，正有一条蛟坐在醉香阁中，柔嫣玉手纤纤斟了茶来，他却碰也没碰。
　　“还是不喝我泡的茶啊？”
　　“你有好好的丫头不用，非要自己泡干嘛？”玉盏和柔嫣相识已久，他不是嫌弃她，只是她身上的蛇腥气始终无法完全遮掩，连茶里都带着若有似无的腥。
　　柔嫣故意嗔道：“你以为谁都能让我亲手泡茶？也就是你，泡了你还不肯喝。”
　　这么重的蛇腥气，若是凡人，喝了一定会拉肚子。
　　“玉盏，你那龙珠寄在我这许久了……打算什么时候出手？”
　　玉盏并未上心，只道：“现在风声还紧，龙宫里派出来的那些鱼骨偶麻烦着呢，还有其他的势力也在找——先放着吧。”
　　柔嫣看似漫不经心，有意无意的问道：“不就是恶虎帮和姓周的天师那帮人吗，难道还有别人？”
　　“没错，的确还有一股神秘势力，暂时我也没有兴趣去探究他们的来历。珠子只要不出手，他们也没有地方找。”
　　柔嫣笑盈盈的吩咐人把茶倒了，换了丫头泡的上来。
　　“玉盏，说起来我们已经搭伙很多年了吧？”
　　“是有些年头，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没什么。”年头是够久了，久到如果不得不拆伙，也没什么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