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熊墨妮》楚清媛

24、第十七章

　　“飞机划过的痕迹很是美丽呢……”这还是她第一次看着飞机起飞呢。墨妮贴着机场的大型玻璃落地窗，轻轻地呵气，手指掩着远处飞机起飞的痕迹轻轻地勾勒着。
　　那个轮廓，带着微微的弧度，似乎一个微笑的弧度，似乎……她记忆中少年微笑的样子。然后机尾留下一道浅浅的气息，直奔青天，如……她记忆中的少年今日迎娶了别人。
　　阳光照在玻璃墙上有些刺眼，墨妮微微眯起眼睛，感叹。即使是午后，太阳的心情也没有差掉呢。
　　但是她的心情为什么总是好不起来呢……墨妮看着渐渐褪去的雾气，渐渐干净了的玻璃墙。眼底一片茫然……
　　今天，是蜂蜜先生结婚的日子呢。他将会为米筱晴带上戒指，将会与她在神父面前宣誓终身不离不弃，将会在众人面前拥吻，将会掷出那束象征着幸福的花……那束花朵会在空中留下一个弧线就像飞机起飞时的模样，然后落入另一个想要幸福的女人或者女孩手里……
　　阳光照耀下的礼堂定是泛着慈爱的光芒吧……不管是那个接到花的人还是参加婚礼的人、亦或是蜂蜜先生和米筱晴，他们都会幸福的吧？
　　都是开心吧？
　　墨妮无力地把额头贴在玻璃墙上，紧闭的羽睫微微颤抖着。为什么，她觉得今天，全世界的天气都很好，只有她感到了雨丝。为什么，她觉得今天，全世界的人心情都很好，只有她一个人不开心。
　　为什么……
　　明明说好放下了，也不得不放下了啊……
　　不舍呀，她不舍呀。爱了六年多的人一下子要她放掉，她做不到啊……持续了六年的感情，叫她一下子忘掉，她做不到啊……
　　就像心中这颗跳动的心脏一样。即使它不是原来的那一颗了，但是它却还是跟原来的那颗一样，拼命地跳动着，为同一个人跳动着。现在，它的目标没了，所以它也减缓了跳动的速度。那日，已经与她契合的很好的它就这么的停止了心跳……
　　没有了那个人……她似乎都快活不下去了……
　　可是，她又必须活下去。墨妮将两只手紧握在腹前，紧紧握着。
　　她多么希望她可以像小说里面那些女子，那样的勇敢，那样的义无反顾。为了爱的人，什么都可以放弃。可是她不行，她放不下。这世间的东西多了去了，她怎么可以因为这一己之私而伤害那么多人呢？
　　比如她曾经厌恶的老头子，她如果走了，他可怎么办呢？他已经亲眼看着自己的妻子走了，定不能再接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感受了吧。
　　墨妮努力让自己站直，后退一步，远离玻璃墙。瘦弱的身子左右摇摆着，似乎要倒了下去一样。可是没有。她似乎那棵在风中飘动的小草。尽管风再大，她也不会倒了一样。只是心裂了而已。
　　只是这样而已。
　　又一架飞机冲上云霄。
　　模模糊糊的，她似乎看到了那张她想念了好久好久的面孔，一段记忆突兀地插入她的脑海。她想起了那个布满阳光的冬日，那个温柔的少年和那个傻气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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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温柔地笑着看她，似乎她是这辈子他的珍宝。她也跟着咧开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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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听到她的问题浅浅地笑了，“会，一直一直。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陪着你。”
　　她微笑着，终于安心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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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偷偷地在她额上落下轻柔如羽毛的吻。
　　她的睫毛微颤，脸不由地红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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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被嘲讽后苦笑揉着她的头发让她小心不要着凉了
　　她不舍得离开他，但是还是很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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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笑着摇摇头，很自然地伸手抱起她，“让骑士为你服务吧，我的公主陛下。”
　　她在他的怀里，闻着他特有的香草味，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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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蜂蜜先生呀……老人们都说，在死亡面临的那一刻，人会一下子想起以前的很多事情。但是现在，我要离开你了，再也不能见你了，就跟死亡一样啊……
　　蜂蜜先生呀……那个午后，我邂逅了你。可是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我喜欢你。不对，我爱你。这三个字，我自始自终都没有办法说出口啊……
　　蜂蜜先生呀……自我懂事之后就知道熊会很喜欢很喜欢蜂蜜的……而自我遇到你之后，我更是明白了熊真的会很喜欢蜂蜜，正如我那么喜欢你、那么爱你一样……

　　“上海至美国的XX号机即将起飞，最后一次检票，请旅客们快到达检票处……”

　　墨妮颤了颤。眼神迷离、没有焦距，似乎丢失了灵魂的娃娃。
　　蜂蜜先生，再见了……不，再也不见了……我即将离开这里，再也不会踏入有你的地方了……蜂蜜先生，我会很想很想你的……
　　她如一个机器娃娃，木呐地、僵硬地、极其慢地旋身。

　　然后怔住。

　　募地，她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
　　抑住了即将出口的惊呼，却抑不住泪水。泪水就这么顺着她的脸颊，如源泉般涌出……如溪水般落下……

　　是他么？真的是他么？
　　因为奔跑而气喘吁吁的他，因为看到她突然红了眼的他，正在一步一步走向她的他……他是真实的么？她不敢相信……不敢确认……
　　她的视线正在被自己的眼泪挡住，她的心跳正在为这个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情景而跳动……
　　疯狂地跳动着……
　　不安地跳动着……

　　直到一双手把她拉入了一个怀抱，一个隔了六年却依旧熟悉的怀抱。她才确信了这一点。他，真真实实地站在她的面前。她仰起头来看着这张她爱了六年的脸，带着雾气，带着不确定……更带着欣喜……
　　但是。
　　她突然挣开他的怀抱。控诉地问：“米筱晴怎么办？”

　　“筱晴她……”庄阳轩刚要开口，就被人一拳打断了，整个人往后跌去。
　　霍家源皱眉站在了墨妮和庄阳轩的中间，他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愤怒过，“既然要娶别人就别来招惹墨妮！她不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子！有本事玩大别人的肚子还让别人去堕胎，你还好意思不娶她还来招惹墨妮？庄阳轩，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最好别让我再看到你！”
　　然后他拉上墨妮的手，转身走进了检票口。
　　墨妮与他，谁也没有回头。
　　而庄阳轩被随后而来的沈霆跟汐汐扶起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墨妮的影子。
　　* * * * * *
　　“堕胎？”米筱晴看着脸还肿着、嘴角还挂着血丝的男子，呆了呆。然后很诡异地笑了，“对，我告诉墨妮，我曾为你堕过胎。”
　　庄阳轩呆了。彻彻底底地呆了。难道他的幸福又要这么地溜走么？
　　“好啦，快去订机票，我跟你一起去美国跟墨妮解释不就好了？”米筱晴笑着说。她现在真的是想开了，而且还轻松了。
　　“对！”庄阳轩黯淡的眸子一下子就亮了起来。连忙冲出门去。
　　* * * * * *
　　一周后
　　“妮妮，我那天……”到了美国之后，墨妮却一字不提那天的事情。终于，霍家源忍不住了。一向自认为耐心好的自己却又败在了她的手里。
　　墨妮突然停住脚步，然后转身面对霍家源，巧笑嫣然：“其实，你说的很对。他是不能这么做。怎么说米筱晴为了他牺牲了好多好多……那一切是我没有办法比拟的。但是我却要这样残忍地夺走属于她的幸福，我跟阿阳都做的不对。”墨妮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放松了一样，“霍元甲，我想过了，其实没什么的，这唐人街的气味也不错呀。而且还有Dad、包拯、你陪在我身边不是么？”
　　“是……”霍家源语咽。他清清楚楚看出来她此刻的伪装，她一向不是一个善于掩藏的人，尤其是在自己重视的人前面。他突然很后悔很后悔当初为什么会认识她，为什么会被她坚强的个性所吸引，为什么会爱上她。
　　“霍家源，来，给我一个善意的拥抱吧。庆祝下我又有一个新的开始了。”墨妮笑着展开双手，眼中含着晶莹的泪。
　　霍家源闪了闪神，然后拥抱住她。很紧很紧地拥抱住她，几乎要把她揉进自己的怀抱里面。他与她这样的拥抱有两次，一次是庆祝她心脏好了出院的那一次，是因为她可以坦然地去追逐她的爱了。第二次是现在，庆祝她有一个新的开始，假装可以放弃一段她根本不可能放弃的感情。
　　墨妮贴着他的胸口，清楚地听着他胸口的心跳声。然后轻轻地说：“对不起。”
　　霍家源一僵。第二次拥抱，也是第二次对不起。他苦涩地勾起嘴角，“没关系。”也是他的第二次没关系。“让我多抱你一会好么？也庆祝下我的新的开始吧。”
　　墨妮没有回答他，只是用双手从他揽住了他的腰。
　　“阿轩……”女子的尖叫声阻断了他们的拥抱。
　　墨妮跟霍家源同时望了过去。
　　一个人倒在马路上，血流了遍地……
　　红的刺眼。

　　“其实，我是骗你的。我根本没有跟他上过床，怎么会有孩子一说呢？即使是在我给他弄春药的那一夜也是这样。似乎是我心软所以量用的少了吧，他居然后来昏睡了去呢……”
　　“你离开的这六年，他连吻都没有吻过我。”
　　“有次他发烧发到40度，嘴边一直喊着的都是你的名字。”
　　“他这样一个温柔的人，因为你呀，连性子都冷淡起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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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筱晴的一句一句话如一把小刀，一刀一刀刻在墨妮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