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五十一章 眾口鑠金天子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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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戎戰事，撲朔迷離，街談巷議，眾說紛紜。
「聽說了嗎？恆國皇上竟去了北戎沙場，還派了二十萬大軍援助咱們七王殿下。」老嫗一臉八卦地說道，她一個婦道人家只怕整日最得勁的時候就是現在。
「可不是嗎？咱們歸平和恆國現在可是那什麼……秦晉之好，不過傳聞都說是因為刺殺之事有北戎人摻和在裡面，恆國皇上才會一氣之下怒髮衝冠。」另一位老嫗賣弄自己的文采說道。
「可不只北戎人，我聽說的是六王勾結北戎人，意圖造反，否則殺雞焉用牛刀，這麼雞毛蒜皮的事也要勞駕咱們七王爺。」一位老漢自顧自地湊了過來。
「說到底也是咱們七王爺有先見之明，憑一己之力識破六王詭計，大破北戎，如今又有了二十萬大軍，你看這不如虎添翼了？」老嫗眉開眼笑。
「可這恆國突然這麼好，會不會有詐啊？」老漢蹙起眉頭說道，總覺得事情沒那麼單純。
「咱們本來是不看好七王妃娘娘，不過那是因為傳聞說她陰陽怪氣又毀容，在恆國風評又極差，可現下誰不知道咱們娘娘不僅一臉菩薩相，還為咱歸平祈雨，有她在，兩國定然不會再生事端，再說了，恆國皇上總不至於捅自己女婿一刀吧？」老嫗不假思索地說道。
「可傳聞那恆國皇上根本不重視咱七王妃娘娘，再說了，即便贏了北戎，這疆域可如何劃分？」老漢仍舊覺得事情疑點重重。
「要我說，這事可就真不是咱該管的，你與其在那杞人憂天，不如瞅瞅自己的下一餐在哪裡，再說了，左右都有七王殿下在，這事情難道還能翻天？」老嫗看著老漢衣衫襤褸便有些不屑地說道。
「但願如此。」老漢也不惱火，丟了句話便揚長而去。
「這年頭怪人真不少。」老嫗暗自嘟囔著。
不多時，此事恆國與歸平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眾人幾番揣度，朝臣穿鑿附會，有人說言令未請示皇上就暗自出兵，是意圖謀反，有人說殷洌巡幸南方，是黃雀在後，有人說北戎勾結恆國和歸平皇子，是居心叵測，幾番說詞令言玄青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言令所為可大可小，身為父皇，言玄青自然相信言令，可眾口鑠金，言令此事若是處理不好，難免惹禍上身，何況殷洌的出現也確實令言玄青始料未及，於是言玄青傳喚了殷隋央至宮中。
只見大殿之內，言玄青正襟危坐，鬢髮半白，一身明黃色龍袍盡顯神威，神色凝重，不發一語。
「臣妾拜見父皇。」殷隋央身著李寧所贈的金絲刺鳳紫衣，頭戴和田玉鳳釵緩步而來，只見她神色自若，舉止端莊持重。
「平身，可知朕何故喚妳？」言玄青定眼看著殷隋央，神色深不見底，令人猜不出他在想什麼。
「父皇喚臣妾自然是有要緊事。」殷隋央對於帝王的印象仍舊停留在殷洌多變的性情，身為帝王，他們眼裡只有國家利益，哪怕親如枕邊人，亦能為之利用。
殷隋央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孰輕孰重，她分得清，皇室親情，她亦了解，然而所謂君心，卻最是難測。
「朕一定要有要緊事才能傳喚妳？」言玄青不溫不火地問道。
殷隋央一愣，不明所以，卻也趕緊回道：「父皇自然可以隨時傳喚臣妾。」
「嫁與歸平，一切可還習慣？」
「臣妾一切都好。」殷隋央一句話都不多說，畢竟時機敏感，她自當慎言。
藏鋒則無敵，隱智則保身，需謹記於心，否則終是無端惹是非。
「既然一切都好，妳父皇此舉是何用意？」言玄青話鋒一轉，卻也看不出是否慍怒。
「臣妾不知，但臣妾自由無母，自從嫁與歸平，父皇母后對臣妾關懷備至，王爺亦對臣妾忠貞不二，如此恩德，臣妾未有一日敢忘，因此自當摩頂放踵以報歸平。」殷隋央早有預感，便在話語裡提及君恩，提及皇后，提及言令，暗示自己與歸平早是一家人，忘言玄青莫要疑心，否則言令不在，若是有人存心造謠，以訛傳訛，她當真不知如何是好。
至於殷洌，殷隋央倒是很篤定他不至於蠢到殺害言令，毀棄燕丹之盟，陷自己於不義，畢竟他可是個運籌帷幄的千古帝王，親情愛意於他不過浮雲，他若是這麼做，自然只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而得罪歸平，百害而無一利，這樁買賣殷洌定然不會做。
「如此甚好，先前朕還在擔心妳若是個酒囊飯袋，該如何是好，不過既然妳都明白，為何還讓令兒這般胸無大志，無意皇位？」言玄青再度胡亂發言。
「王爺有自己的意思，臣妾無法左右。」殷隋央對此很是無奈，她當年不過一句「白衣翩翩少年郎」就讓言令努力了那麼多年，還非她不娶地情根深種，她能有什麼辦法。
「妳如此避重就輕，讓朕如何信妳？」言玄青存心刁難，畢竟這些回話雖是明哲保身，可卻過於敷衍塞責。
殷隋央聞言趕緊跪下道：「父皇息怒。」
「你們成婚一年有餘，搬到荒郊野也罷，可不孝有三，妳一直未有所出，又不許令兒納妾，妳這般居心，可是要亡我歸平？」言玄青再次胡亂說話，不過子嗣問題他確實不滿已久，連入門不久的蕭芙韞和金吟月都有了身孕，殷隋央卻仍舊毫無消息。
言令是他最器重的嫡子，一生一世只娶一人已屬荒唐，若是連子嗣都斷絕，他可是全然不能接受。
「此事臣妾確實難辭其咎。」殷隋央跪在地上弗敢起身，畢竟言令這一去，若是有去無回，那確實是斷子絕孫，她也是萬死莫贖。
「罷了，妳最好祈禱令兒能平安歸來，若是妳父皇敢對令兒不利，朕為妳是問。」言玄青意識到自己有些過了便嘆了口氣說道，畢竟二十萬大軍突然壓境，若是援軍自然無妨，可若是敵軍，即便言令是天之驕子，只怕也是屍骨無存。
「退下吧。」言玄青起身準備離去。
殷隋央看著言玄青想起了殷洌，那明黃色的背影甚是熟悉，卻也甚是令人不安，畢竟他們永遠不相信人，而人們也永遠猜不到他們在想什麼。
「臣妾……。」殷隋央回道，卻隱約覺著頭有些暈，不過此刻她只想趕緊離開，於是便艱難地起身，卻不料下一刻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宣御醫。」言玄青回頭一望，趕緊吼道，面上終於有了一絲愧疚。
此情此景，非他本意，他不過是提點一二，怎的就昏倒了？言玄青蹙眉惶恐，想起了李甯當年的一身紫衣，他當年亦是做錯了事，李甯才會一氣之下暈了過去，差點害得言令早產。
頃刻，整個皇宮都知曉了殷隋央在大殿內暈厥的消息，不只皇后，甚至連皇太后都候在門外。
「玄青，你這是說了什麼？怎麼就把人嚇昏了？」皇太后衝著言玄青問道。
言令行軍之前託付她定要護殷隋央無樣，如今才一會沒看住，不只有人行刺，自己的皇兒還把人抓來訓話……若是殷隋央真有什麼好歹，她實在沒法交代。
「也沒說什麼。」言玄青心虛地看著皇太后，或許在母親面前，即便尊貴如帝王，都會如孩子一般。
「御醫怎麼說？」李甯本是十分氣憤，但礙於太后顏面，不敢出言指責言玄青，便只得趕緊問道。
「還在看。」言玄青垂眸回道，不敢直視李甯。
隨後御醫出門跪在地上，喜上眉梢地說道：「恭喜皇上、太后和皇后娘娘，王妃娘娘有喜了。」
「哀家終於有嫡曾孫了。」皇太后大喜過望，趕緊衝進去看殷隋央。
李甯亦是面露喜色，暗自覺得自己兒子真的是太厲害了，之前吵成那樣，想著一時半會肯定沒希望，沒想到他們倆越吵感情越好，夫妻果真是床頭吵床尾和，不過在進去看殷隋央前，李甯還是瞪了言玄青一眼。
言玄青自知理虧，只能悶不吭聲地跟了進去。
只見殿內殷隋央躺在床上，她其實沒完全暈倒，因此也聽到了御醫所言，可她卻一點兒開心不起來，甚至是面有難色，畢竟她的母親便是難產而亡，她曾想過這輩子都不要有孩子。
「隋央，是皇祖母，好多了嗎？」皇太后看著殷隋央有些發愣便關心地問道。
殷隋央目無著處，亦沒有回應，心中千絲萬縷，便不自覺地開始摳著手指頭。
頓時言玄青、李甯與皇太后互相看了看，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得衝御醫問道：「這是怎麼了？」
「臣觀王妃娘娘脈相，似是近期過於勞累，方才又受驚嚇，似是有滑胎之兆。」御醫膽戰心驚地問道，他根本沒看過皇上皇后和皇太后齊聚一堂的場景，此時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妻兒，不知道說錯話自己會不會被拖出去斬。
「知道了，下去熬藥，定要保住皇孫。」皇太后本就有皺紋，這一消息讓她神情更加激動，隨後回頭瞪著言玄青道：「隋央即便不懂事，也不必把人逼成這樣，若是出事，看令兒回來怎麼鬧騰！」
李甯此時也憋不住了，怒目而視地直言道：「皇上若是害得我的孫兒無法降生，我便再也不回皇宮了。」
言玄青本想出言解釋，奈何殷隋央聽到了李甯的聲音突然有了反應，說道：「母后，怎麼辦？大家都要害我，言令又不在，孩子會不會保不住？」好似捉住了救命稻草，望著李甯的面容，殷隋央眼眶含淚，一臉委屈。
「不會，有皇祖母，還有父皇母后在，沒人敢動妳。」李甯趕緊上前覆上殷隋央的手安慰道，神情很是心疼，想當年她懷著言令，何嘗不是九死一生。
「是啊，兇手令兒已經抓住了，有皇祖母在，玄青絕對不會再為難妳，妳不用擔心。」皇太后看著殷隋央擔心受怕的情況很是自責，沒想到嫁來歸平，她連生死都要這般擔心。
皇太后瞪了言玄青一眼，在眼神示意之下，言玄青趕緊說道：「父皇是有口無心，妳莫要與父皇計較，父皇許妳住在宮中，再把身邊的暗衛都派給妳，如此絕對無人敢再行刺。」
殷隋央聽著這些話很是不相信，而且她不喜歡這麼多人看著她，還都是位高權重的人，若是住在皇宮總覺得芒刺在背，於是便推託道：「臣妾不願住在宮中，宮中人多眼雜，臣妾唯恐皇孫安危，絕不能讓居心叵測之人有可乘之機。」
「也罷，妳想住哪就住哪，傳令下去，騅王妃忠貞愛國，祈雨濟民，賜京郊宅院二十戶。」言玄青眼看自己難以糊弄過去，便只得拿出自己最拿手的技能。
言玄青本也是想稍作表態，讓殷隋央有點壓力，說出對歸平忠貞不二，給歸平一個準信，也給文武百官一個滿意的答覆，他是君王，很多事情他也是身不由己，可明明已經拿捏了分寸，卻還是出了這等意外。
「謝父皇恩典。」殷隋央謝恩，瞅了瞅一旁的人，隨後握著李甯的手又緊了些。
憑藉自己一身武功，殷隋央總覺著至少能保全自己，可如今恆國意圖不明，言令如臨大敵，她又有了身孕，一切麻煩接踵而來，危如累卵，她一時之間實在難以調適。
可至少，這次她身邊出現了疑似可以稱作「家人」的人，只是她不確定這些人到底是在關心她，亦是她腹中的皇孫。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眾口鑠金天子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