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心》子规不啼

6、失踪

　　东宫上下大都听从江烟雨的安排，并不是因为她威名有多凶悍，而是因为太子宝贝太子妃从不让她碰这些琐事。
　　这些女人都知道，太子妃深得太子宠爱，平时好吃好玩的东西太子都会先送到太子妃的院子，进东宫时太子就传话无事不得打扰太子妃清静。
　　对此，江烟雨不屑一顾。
　　“说出来的由头好听，左右不过是个傻子罢了，别以为就她祖父对太子施那点恩惠太子就会护她一辈子！当年太子能从南国回来，我爹也出了力的！”
　　清晨洗漱时，江烟雨听说太子又在太子妃那里歇下了，醋意顿生。
　　“嘘！主子，您可别这么说，要是太子听去了怎么办？”贴身丫头拉了拉她的衣角。
　　“怎么，我还说不得了，那个傻子到底好在哪里？有什么狐媚手段让太子夜夜留宿，就算来我这里，太子也是与灯对坐到天明，手里总有批不完的折子，看都不怎么看我一眼！”江烟雨愤愤道。
　　每次等书看完了就寝了，总有人来禀说太子妃又怎么怎么了……
　　太子妃温抒莟简直克她。
　　“本妃不说国色天香，姿色还是有个七八分，太子殿下怎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江烟雨对着镜子打量着自己的脸，精致秀美，落落大方。
　　她自认为自己不难看啊？
　　接着她突然思绪一转：“太子殿下不会是……”
　　贴身侍女好似心领神会一般，赶快上前把她嘴堵上：“我的好主子，你可不能胡说八道，殿下好的很呢！”
　　虽是这样说，但她也暗自觉得古怪，自入东宫以来，殿下偶尔会江侧妃来这里停留，有时候也会去陆晚晚那里坐坐，但其他夫人们就很难见到殿下的影子了，多数时日他是去太子妃那里，但是太子妃的肚子大半年也没动静呀，不会真的……
　　听说太子南国为质时感染疾病，身体虚弱，回来后也时常不适，经常请太子看诊，还常年累月地服药，可是看起来太子殿下气色红润并与异常啊？而且上月还同二殿下在军营校场比试了一番。
　　赶忙收好自己的胡乱心思，侍女去给江烟雨传早膳去了，而江烟雨则动起了自己的小心思。
　　她从妆匣取出一个椭圆扁平的小瓷罐，那是她母亲在她出嫁时塞给她的，说是将瓶中药物放入香炉点燃有助兴之效，无色无味的。
　　这个东西早一点拿出来就好了，她怎么才想到呢？
　　太子已经有些时日没来她这里了，上次来这里还没过夜，又因为太子妃生病匆匆忙忙地走了，想起这事江烟雨满肚子怒火，殿下纳妃那日来她这里时已是三更时分，她耐不住困意靠着床弦就睡着了，大约殿下是不高兴吧，后面也极少来她这里，这次还要编一个由头引他过来。
　　仔细计算了一番，她悄悄打量了房屋四周一下，关上了窗，闩上了门，翻出了压箱底的图画本子……
　　……
　　泇樾已经在这个小破院躺尸几天了，江侧妃把她们打发到这么一个偏僻的院落，吃穿住都极为寒酸，离太子更是十万八千里远。
　　一同来这里那些个妹子们天天唉声叹气，拿着方手帕坐在院门口眼巴巴地看着外面，巡视的侍卫偶尔路过一两个人，其余时间连个使唤丫头都没有，什么事情都是她们自己做，煮饭洗衣，就像是把家搬到东宫来了一般，这日子……无可言说。
　　太子怎么可能到这个旮旯里面来，他脑子有病才会来！
　　哎呀，这身板怎么这么弱了，不就受点伤流点血吗，她曾经遍体鳞伤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过，拼尽所有力气都要在一群豺狼虎豹中活下去的韧劲呢？怎么突然这么娇气了？
　　不行，这么弱怎么在这个鬼地方活着出去啊！
　　得想想办法恢复才行！
　　今天天气不错，夏日本是十分炎热的，今个阴天，一直吹着温温热热的风，估摸着晚上可能会下大雨。
　　牧惜被那一群姑娘们带着出去到处转悠去了，大约是想结交东宫里的其他美人们，人一走，这小院十分寂静。
　　她搬了把小木凳坐在院里儿，思考着如何从这里混出去，她如今是来了长戈，离东峪隔着千山万水，没有蛊虫的牵制，除了魏琅，大概也没人能够找到她。
　　不过她还是要小心为上，曲壹的追踪术很厉害，说不定不久就抓住她了。
　　没有内力只是暂时的，待她恢复了内力……
　　可是内力要怎么恢复来着？那个曲拾教过她来着……以前也没用过啊！
　　她死后重生就在马车里了，对于之前的事没有半点印象，都是自己猜想的。
　　万一，内力不是她自己封的呢？
　　若是曲拾在，定会笑她，身为杀手忘性这么大，是怎么活这么久的。
　　曲拾，曲拾……
　　可惜，曲拾已经不在了，她还总是想着他。
　　没有内力傍身，她必须时时刻刻警惕身边人，就比如这院子里的女人们，越没有攻击力的东西说不定到时候却害人不浅。
　　这些女人大都对她没有好脸色。
　　有几位美人确实像是外面青楼舞坊出身，身段相貌是没得说，只是身上风尘气息并没有不太重，大约是从小培养的摇钱树，说话做事有些分寸，但是对于她这些女人都避她远远的，谁让她被江侧妃惦记上了呢？
　　那个顾大人从各个地方把人聚在一起确实是有些费功夫的，就好比她，怎么就刚好从千里迢迢的东峪被送到这里来了呢？
　　还拉她来这里充数，那个昭王殿下都没有仔仔细细看看她们，又马不停蹄的把她们送来东宫，没有鬼谁信？
　　如果这些女人是有本事的，既能巴结昭王，又能讨好太子，那顾大人自然能得到不少好处。
　　忽然外面有些吵闹，泇樾立刻警惕起来，她上前查看，外面一群侍卫风风火火地路过，好像在找什么人。
　　这不，侍卫们就来了这院里，进屋翻箱倒柜一番后离去，搞得像抄家一样，她默默闪到一旁。
　　她进屋的时候，屋子是非常乱的，被褥枕头都跑到了地上。
　　她弯腰一点点拾起，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空气忽然之间安静下来，只有灰尘兀自飘散着。
　　枷樾凝神屏息。
　　以她作为杀手的感知，这屋里分明多了个人！
　　泇樾听觉非常敏锐，立刻察觉到了屋里轻微的响动。
　　在床下！
　　她把被子往大通铺上一扔，拔下了不知道是谁给她装扮时插头发上的银钗，她身上除了个小铃铛，就这个还值个几文钱了。
　　攥紧银钗，暗暗向床下探入……
　　铺下冒出个圆溜溜的脑袋来，看着像是个大概十三四岁的小丫头，灰头土脸的，顶着个鸡窝头，杂乱不堪的头发上勉强能看出还有一根簪子固定她的头发，身上穿着中衣，光着个脚丫子，连鞋都没穿，白嫩的脚趾头上沾着污泥。
　　小姑娘抬头，脖子上就被泇樾抵上了一根银钗。
　　“你是何人？”泇樾警惕地问。
　　那丫头先是迟疑，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脖子上有根利器抵着，吓得立刻哇哇大哭，眼泪跟不要钱一样往下掉。
　　“不许哭！”泇樾都有点懵了。
　　这是什么鬼情况？这人哪里钻出来的？
　　那丫头却哭得更大声了。
　　泇樾只好手动去捂住她的嘴。
　　“再哭试试！再哭我就……”
　　泇樾做了一个杀人灭口的动作，很见效，那丫头立刻止住了哭声，圆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滴下泪水珠子，左右还是闭了嘴。
　　小姑娘可能刚刚哭的有些厉害，这会有点缓不神过来。
　　“你是仙女吗？”小姑娘眨巴眨巴圆溜溜泪蒙蒙的眼睛。
　　泇樾？？？！！！
　　小丫头将她看了又看。
　　“这里的没有别人了，你就是仙女吧？”
　　泇樾：……
　　感情是个傻孩子？
　　扔出去算了。
　　“喂，你……”
　　还没说完话，泇樾突然又失去了知觉。
　　不该这么大意的。
　　这可大约是最窝囊的杀手了，还会遭一个小丫头的暗算。
　　我靠！
　　哪里冒出来的疯丫头！
　　就在今天，就在此时，东宫开始乱起来了。
　　太子妃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