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猫》池硯

4、隐尘

　　1.
　　在燕城市区内某知名旅游景区的深处，藏着一个别样宁静的芥子空间。

　　2.
　　“欢迎光临！”
　　被推开的红色木门后，迎客的女店员Kelly看到来人后微微一顿，咽回了即将脱口而出的“客人您几位”的问候，反而熟稔地招呼道：“先生，好久不见！”

　　推门而入的不是别人，正是这家小店的熟客——费渡。

　　“下午好。”他推门走进小店，笑着同站在接待台里的女店员说，“的确好久不见了。”

　　这里是“有猫”，一家人均消费不过百的猫咪主题咖啡厅。

　　费渡偶尔会到这个离家不过二十分钟车程的地方，来消磨独自一人的小时光。
　　只不过今日他不再是来享受独处——骆闻舟紧随其后，走进了这家另类的咖啡厅。

　　Kelly瞥见了第一次造访“有猫”的陌生客人，在四目即将相对的瞬间，慌张地避开了，转而对见过很多次的熟客说：“先生，请问您今天还是‘老样子’吗？”

　　“嗯。”费渡应了一声，又指了指站在他身后，正在好奇地打量着店内装饰的骆闻舟，“我们一起的，所以麻烦再加一杯冰美式。”

　　“好的。”Kelly在点单机里敲入了“香草拿铁+低因”和“美式咖啡+冰”，随后又问道，“那么请问您还需要今日的Free Dessert吗？”

　　“有猫”的会员可以免费获得当日的Free Dessert，只不过这些口味独特的西点都是后厨们的私心之作，纵使备受好评，也是有市无价的东西，且因数量有限，规定一人只能领取一份，还是先到先得，来晚了只能获得一句店员的“对不起”。

　　“请问今天的Free Dessert是……”
　　“不知苦楚的松露蛋糕。”

　　费渡听闻跃跃欲试，骆闻舟却是呛着似的咳个不停。

　　“好吧，听起来很诱人。”费渡莞尔道，“可惜Free Dessert不能贪心地要两份，而且我的同伴也并不喜欢太甜的食物——唔，那就再来两块提拉米苏吧！”

　　“不好意思……”Kelly道完歉又重复了一遍订单，最后追问道，“请问您是堂吃还是打包？”
　　“就在店里，谢谢。”

　　“这是您的消费小票。”Kelly将打印好的小票双手递给费渡，然后恭敬地嘱咐道，“您先找地方坐吧，餐好了我们给您送过去。”

　　费渡接过小票，再次道了声谢——他总是比店员们还要客气——然后引着初来乍到的骆闻舟，步入了“他的领地”。

　　3.
　　骆闻舟在费渡轻车熟路的带领下，先是洗了手，然后认了卫生间的门，最后才跟着他走到一个拐角靠窗的位置坐下。

　　费渡说这是他最喜欢的位置，今天很幸运，没有被其他客人相中——尽管沙发和餐桌已经被猫咪们霸占。

　　看到这一幕的骆闻舟微微蹙眉。他任由家里两只四脚的猫祖宗上房揭瓦，但是绝对不允许它们蹬鼻子上饭桌。
　　他拧着眉头，看着欣然落座的费渡，怀疑这货不是他家那个被被猫舔过的手摸一下就露出十分嫌弃表情的费事儿。

　　费渡抬头瞥了一眼原地罚站的骆闻舟，用下巴指了指对面的沙发，笑着说：“坐啊师兄，不用站着等店员送餐的。”

　　“有猫”的沙发座椅都是迷你款，两个人高马大的老爷们想要并排坐一起，委实有些不像样子。

　　骆闻舟撇嘴一“啧”，抬腿走向另一侧的沙发——一只豹猫正在沙发中央酣睡，听闻脚步声仅是动了动耳朵，连眼睛都不屑于睁开。

　　这里猫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吧！
　　骆闻舟心想，这要是换成骆一锅那个胆小鬼，估计早就躲到沙发底下去了。

　　不过想来骆一锅那样的暴脾气，也不可能在猫咖啡厅“供职”。

　　正在骆闻舟左右为难——不是他怕猫，而是对于不知秉性如何的陌生四脚兽，骆姓猫奴不想以身犯险——的时候，店员来送餐了。

　　“先生，您的咖啡！”

　　4.
　　May在听说“低因香草”来了——还不是一个人来，而是罕见地带着男性同伴一起来了“有猫”后，立刻放弃了在后厨闲扯的“大业”，端着料理就去送餐了。

　　她先是送去了咖啡，离开时抱走了占了客人座位的豹猫栗子；再去送甜点的时候，她同“低因香草”搭话说今天桃桃在，问他需不需要把猫给他抱过来，“低因香草”一如既往地笑着婉拒，表示一切随缘，转身离去的时候May听到一直表情严肃、沉默不语的另一位男性客人问“低因香草”，桃桃是谁，“低因香草”竟然十分不着调地回说，是个大美人儿。

　　May背着客人翻了一个很不礼貌的大白眼，心说桃桃不过就是一只折耳猫。

　　她一把拦住试图钻进接待台豹猫栗子，拎着猫的后勃颈，将猫托抱在了怀中，然后边揉搓着栗子的肚子，边毫不避讳地观察着“低因香草”的男性同伴。

　　能在公共区域自由活动的“猫服务生”，一定是随和温顺的主儿，再不济也是像桃桃那样躲着人的胆小鬼，“有猫”绝对不会放任焦躁狂暴的猫咪们出来“接客”。

　　May曾经以为“低因香草”的爱人是因为怕猫才不敢进店，如今看来——这位坐在“低因香草”对面，板着脸和他谈笑的男人绝对是他爱人——这人还不会是不喜欢猫吧？

　　我不喜欢猫，可是我喜欢的人喜欢猫……我是应该爱屋及乌，还是应该争风吃醋呢？

　　好奇早晚害死May，她十分想上前采访一下“低因香草”的爱人，奈何店长警告过她多次不要以“和客人交流感情”为由偷懒，且和爱人在一起的“低因香草”完全没有了独自一人时的风致，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夫管严”，谨言慎行，生怕与他人多说一句废话就会惹爱人不高兴似的。

　　无趣至极！

　　5.
　　费渡却是觉得很有趣。

　　被亲妈说成“长得像电线杆子一样高”的骆闻舟，坐在“有猫”可爱的迷你沙发上，样子十分的搞笑。

　　说来也怪，明显表现出对别人家猫主子全然不感兴趣的骆闻舟，却受到了“有猫”猫咪们的热烈欢迎，就连胆小怕生的桃桃都悄悄地跳上沙发，嗅了嗅从未见过的大个子，确定对方无毒无害后，便心安意落地窝在他腿边睡大觉去了。

　　骆闻舟难道是传说中的“吸猫体质”？

　　可是也不对啊！
　　家里的两只猫明明也不粘他啊……

　　费渡思前想后，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在家不受欢迎的骆闻舟，到了“有猫”之后却变成了香饽饽，于是故作“羡慕嫉妒恨”地揶揄道：“师兄可真幸运，我来了这么多次，桃桃都不肯近我的身。”

　　骆闻舟此时可谓是左拥右抱，好不享受，但其实大个子是被一帮小家伙们困在沙发上是动弹不得，憋屈得要死，不过难得听到费渡吃味儿——还是因为他自己喜欢的小动物——身上再苦，心里却也是美滋滋的，于是得了便宜卖乖道：“哎哟，我也不想啊！我也很为难啊！怪只怪你哥我太有魅力了。”

　　费渡听后扑哧一笑，佯装生气地别过了头，不再去看戏精上身的骆闻舟。

　　6.
　　Joey在店外抽完烟，又站着放空自我地晒了会太阳，之后才裹着一身被晒暖的倦意，准备回到工作岗位去，途经“有猫”窗边的时候，正巧里面有一只“猫服务生”跳上了窗台，吓到了懵然的Joey。

　　他先是拍了拍自己脆弱的小心脏，然后环顾四下，确认没有围观的路人，于是弯腰凑到窗前，对着里面吓人的“猫服务生”报复性地“哈”了一嗓子。

　　许是“有猫”的猫咪们都太过胆大，亦或许是它们太熟悉Joey这个店员了，窗户里面的猫咪在听到“哈”声后仅是向后背了一下耳朵，收缩了一下瞳孔，顷刻间便恢复到淡定自若的模样，并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窗外的Joey。

　　Joey耸了耸肩，腹诽了一通自己的脑残幼稚蠢，随即抬脚继续向前走——到了红色木门前，推开了“有猫”的店门。

　　站在接待台旁偷懒的May，冲走进店的Joey挤眉弄眼，示意他向某个方向看去，Joey斜了一眼满脸坏笑的疯丫头，随后很敷衍地转换了视线，却在拐角靠窗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低因香草”。

　　他记得这位刁钻的熟客，不仅是因为他独特的饮品需求，更是因为May那个小疯子对美色的喜爱，以至于只要此人赶在May当班的时候到店，那势必要惊动全店，恨不能让所有当班的店员都出来为此人服务。

　　不过，Joey不光记住了“低因香草”，更令他难忘的而是那人的伴侣。

　　好吧，他不认为自己是个君子，但也不想当个破坏人感情的小三。
　　主要是……那个两人之间，根本没有第三个人插足的空隙。

　　在他的眼中，“低因香草”正懒洋洋地趴在桌沿上，歪着头，大概是在看那只趴在他面前窗台上的猫咪，而坐在他对面的那个男人——Joey仅有一面之缘却始终难以忘怀的同类——背靠在沙发上，全神贯注地凝视着他眼前的人，脸上浮现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7.
　　“诶？”May刚恭送走了莫名其妙气不顺便拿她撒气的Joey，就看到“低因香草”站在门厅处，正在用粘毛器帮同行的男子粘背后的猫毛，好奇道，“您这就要走了吗？”

　　费渡偏过头，看到从后厨走出来的May，笑着回说：“是啊。”

　　他以往都是一个人来“有猫”，点一杯咖啡和一块蛋糕，再领一份当日的Free Dessert，然后便可以泰然地坐一下午——直到黄昏时刻，等着骆闻舟来这里找他，或者直接去市局接中国队长下班。

　　而今好不容易领着骆闻舟来撸猫，奈何非典型猫奴的骆闻舟同志兴致乏乏，吃饱喝足后倒头就睡，大个子委屈巴巴地窝在“有猫”矮小的沙发上……费渡尽管觉得好笑，却也还是心疼的。
　　于是叫醒了他家的大个子，宣布结束今天的“撸猫之旅”，开启返家踏实睡觉的新征程。

　　见May站在接待台，Kelly转身走进后厨，不消多时又走了出来，手里多了一个印着“有猫”LOGO的打包袋。

　　“先生，”Kelly将打包袋放在费渡身旁的置物架上，低声提醒道，“您打包的甜甜圈。”

　　费渡用同等的音量回了一句“谢谢”，然后放回粘毛器，拿起打包袋——塞进了哈欠连天的骆闻舟的手里。
　　骆闻舟迷迷糊糊地接过费渡递来的东西，不假思索地勾起了手指，也懒得去看是什么东西，反正拿住就是了。

　　“那我们走了啊。”费渡向站在接待台的两位女店员道了别，又晃了晃骆闻舟的手臂，用眼神提示他说“再见”，于是骆闻舟很听话地讲了一句“拜拜”，最后才怎么被费渡“牵来”、又怎么被他给“牵走”了。

　　May在兴奋之余忘记了送客的话，反倒是Kelly，赶在他们两人踏出“有猫”店门之前，涨红着脸颊，用近乎觳觫的声音，呼喊道：“欢迎下次再来！”

　　费渡闻声回过头，午后明媚的阳光照亮了他脸上的错愕，他看着那位曾经表现出轻微社恐的女店员，即刻又敛去诧异，温和地回说：“好。”

　　随后便拉着他无精打采的爱人，沐着光亮，跨过“有猫”的门槛，步入了宁静外的尘嚣之中。

　　8.
　　愿天下有情人，终能走在阳光下。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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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系列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