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皇后》度迢迢

103、第一零三章 和亲启程

　　和谈的时日定了下来，魏浔回到陵关便要回京城。

　　除了审案时，魏浔并不擅于谈话。他极其不舍魏漾和顾薇止，却只能咬着牙与她们告别。

　　“小妹，为了父亲母亲，千万保重。”魏浔对魏漾道。

　　魏漾怔了一瞬笑起来：“放心吧哥！”

　　魏浔还想对顾薇止什么，两人目光一对上，顾薇止便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

　　“快走吧，趁着天气好，别耽搁。”顾薇止率先开口道。

　　魏浔转身走了，他想请求胡瑛照顾她们两人，但想到军中数万人若都要她照顾，她岂非只能一个人上战场。他维持着一个军人家属的尊严，没对胡瑛说什么。

　　魏浔走后又过了半个多月，正月廿二，朝廷派来的和谈使者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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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廷派来的使者名曰江海川，是太学博士，胡瑛从未见过，但曾听过他的名号，据说是前朝大儒，与先帝一起长大，也是齐钦的启蒙老师。

　　他在先帝正当年时便辞去朝中要职，退入太学，做了太学博士，从那时便一直专心致志教授儒学经史，从不参政议政。

　　江海川须发染霜，精神矍铄，习惯捋自己垂至胸口的花白山羊胡。

　　胡瑛见他的目光深沉如海，在打量军中将士时却有些精明的锐利，她心知他一定不简单，便对他多了几分恭敬。

　　一旁卫襄却对江海川拱手行了个文礼，应当是极其尊敬他的。胡瑛便放下了心。

　　江海川出发去约定地方和谈前，胡瑛找他聊了几句。

　　“敢问江特使，朝中可挑好和亲人选了？”胡瑛问他。

　　江海川打量着胡瑛回答：“没有。”

　　“末将有一计。”胡瑛即刻道。
　　“说来听听。”江海川笑了。

　　胡瑛担心若是挑选京城的皇族人员，送到西戎王庭中只能死路一条，她想举荐自己身边的人，一方面不至于必死，一方面行事更默契。

　　胡瑛细细说了自己的担忧和想法，江海川的笑容扩得更大了，看着胡瑛的目光也变了，像个慈祥的老头。

　　“你这小丫头倒是考虑得周到。”江海川笑道，“不如就派你亲自去吧？”

　　“不行。”胡瑛愣了片刻拒绝了。
　　“为什么不行呀？”

　　“新娘身份尊贵，必定在许多人的簇拥下，人多眼杂，不利于我行动。”胡瑛道。

　　“是这样吗？”江海川捋着胡子道，“还是你怕与那西戎汗王结了亲，日后不好再嫁给别的人了？”

　　胡瑛见他笑中满是内涵，不明白他所指为何。

　　“别装了。阿钦都跟我说了。”江海川道。

　　胡瑛顿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阿钦指的是谁：“说……说什么了？”

　　“就你们年轻人那点热闹事儿，什么非你不娶，此生唯一之类的，说得老头我宝贝牙都酸掉了。”

　　江海川说完，胡瑛的脸红如熟虾，不好意思再开口。

　　“行了不逗你了。去找几个你手下可以当此重任的姑娘来，我给她们画像，让那汗王挑去。”江海川哈哈大笑几声，回到正经事上来。

　　胡瑛被解救似的出了营房，脸凉下来才为此时犯愁起来。她之前没想过，这嫁了人，虽然是假的，但确实可能妨碍人家日后的姻缘。

　　她在营房外转了几圈，去红妆营营房里站了一会儿，还是挑了自己最得力的几人。

　　齐悦，冯书虞，周雪盈，李雯，还把顾薇止和魏漾也拉上了。

　　要让她们参与进来，至少得把事情的全貌告诉她们，征求她们的意见。

　　听了假和亲真挑起战争的内幕后，魏漾一脸懵逼，与陆秋风走时不久就要回京的约定一下就泡汤了。

　　“虽然是假的，但这件事天下人都会知道，你们若是不愿……”

　　“我来。”胡瑛的话未说完，齐悦就率先站了出来。

　　胡瑛心头大石落地，好歹有这一个了。接着冯书虞也站到齐悦身边说她也来。

　　“有我一个就够了吧，西戎汗王还要娶几个不成？”齐悦看了一眼冯书虞道。

　　“当然只能娶一个，不过多几个让他挑最好，毕竟他若是被你们谁的美色所迷，事情能容易得多。”胡瑛解释道，但并不十分有底气。

　　不料听了这话，另外四人也站了出来表示愿意。

　　“你们想好了啊，不愿意的话今晚的事情就没发生过。”

　　“将军，这是战事，不是小事。”周雪盈一脸肃然道。

　　“凭我一人能让大渭军人多活下来几个，值了。”李雯豪气干云道。

　　听到她们如此说，胡瑛心中五味杂陈，她转头看向顾薇止和魏漾。

　　“只要我帮得上忙，自当尽一份力。”顾薇止淡道。

　　“有你在，我不怕。”魏漾也道。

　　胡瑛沉吟片刻，定定道：“有我在，必定让你们毫发无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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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天气已经和暖了起来。

　　西戎使团与大渭使团在河西草原边缘之封云山相见。

　　山顶积雪未化，山谷里雪水涔涔，双方人马在山谷中相会，远远停下队伍。

　　使团上前，护送者停在后方不远处。

　　胡瑛带着一队定西军骑兵护送江海川而来。令她惊讶的是，江海川竟还会戎语。

　　胡瑛清楚地听到他们的谈话。

　　他们约为兄弟之国，不分长次，并重新划定了疆界，总的来说是西戎往北迁移了些。

　　大渭要求西戎约束牧民不得南下劫掠，西戎要求与大渭通商，共建商贸城池，还要让渭朝岁岁进贡十万银，三万布匹。

　　江海川答应了前面两个要求，对岁岁进贡这一点却咬着不放。

　　“战事只能令你我两败俱伤，贵主若是诚心追求和平，便该拿出诚意来。”江海川沉声道。他的目光冷锐，倒是气势十足。

　　西戎使臣眼珠一转，笑道：“这点银两和布匹对贵朝来说不过九牛一毛，何必如此吝啬，若我国甘愿奉贵国为兄，我为弟呢？”

　　江海川亦是思索了片刻，回答道：“三万银，一万布匹。”

　　对方使臣似乎有些为难。

　　江海川捋须淡道：“和平不易，还望贵主珍惜。若是嫌银两布匹太少，我朝可与贵国结为姻亲之国，一次赠予贵国十万金做嫁妆。”

　　西戎使臣闻言眼睛大亮，低声商量了几句，声称要回王庭与汗王商议才能决定。

　　“可。我渭朝向来喜爱和平，若与贵国约为姻亲之国，定当永以为好，如此于你我双方皆为有利。还请诸位尽力劝说贵主。”江海川道。

　　西戎使臣显然被他说动了，走时对他颇是有礼。

　　十日后，二月十二，西戎使者递来和书，愿与大渭结为姻亲之国。

　　二月底，江海川递出皇室宗亲贵女画像，统共六张，供西戎汗王选择，最终汗王选择了一位，是汇稽郡主齐悦。

　　三月初九，西戎与大渭签订盟约，朝廷护送郡主于京师启程，半月后抵达陵关。

　　三月底，汇稽郡主自陵关启程，前往西戎王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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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陵关前，胡瑛终于将战略告诉了卫襄等将领，河西关的大小将领也同时从孙兴口中得知了即将与西戎决战的消息。

　　齐悦穿上凤冠霞帔，一身火红的嫁衣称得她肤白若雪，她义无反顾钻进了空的马车，胡瑛带着化妆成陪嫁侍女的红妆营女兵下令出发。

　　幸得魏浔带来的擦脸油，她们在这里又养出了白嫩肌肤，与南地娇养的姑娘没有分别。

　　任谁也看不出，她们桃花面下隐藏的，是尽灭西戎王族之心。

　　河西关的春风拂面，吹起细软旌旗，吹起侍女们的水红绫纱衣裙。送亲队伍缓缓而行，如一串娇花飘落在广袤的草原上，令关外的粗犷之气增添了几分旖旎。

　　胡瑛女扮男装打马走在前头，回首看到如此景色，目光更加坚定。

　　她一定会带她们回家。

　　看着朝夕相处近半年的女兵远赴险境，站在城墙目送她们的护国军士兵的眼眶红红的。若是可以，他们恨不得女扮男装替她们去。

　　可是胡瑛这次没有提出易容的办法，因为此事容不得半点纰漏，她们要在西戎王庭至少待上一日，以便掩护他们前期动兵，她们必须尽力做到天衣无缝。

　　好在她们都不是普通女人，是与男兵有相当战力的女兵。

　　一年前，任是谁也想不到会有今日这一幕，想不到有一日女兵真的能在战场肩负重任，承担起男兵们做不到的战略任务。

　　此战无论成败，必将会被载入史册。不只为陛下所图谋的丰功伟绩，还有这前所未有的女英雄们。

　　城楼上的士兵中，数李燧和杜骏最是纠结。那一串美丽的花朵中，有他们的挚爱。

　　郭金是胡瑛的亲兵，扮作朝廷官员去了，但他们两个都得指挥军队，自然抽不开身，他们还不敢表现出对徐乔和李雯此行的反对，怕被她们瞪回来。

　　“别看了，打完仗，你们亲自把她们接回来。”

　　两人转头，是卫襄在他们身后说话。

　　两人重重点头，握紧手中武器，下城墙部署兵士。

　　按照战略，他们三日后便要兵分三路秘密动身前往西戎王庭，他们的任务同等重要，容不得他们丝毫马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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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送亲队伍刚穿过封云山，算行了一半路程。

　　封云山后的景致与河西草原并没有什么不同，春季刚过，牧草飞窜起来，整片草原绿油油的，已有零散的牧民开始放牧。

　　胡瑛带领队伍缓行，遇上一个牧民。

　　那牧民蒙着半张脸，冬日被吹皱的脸颊掉了皮，露在外面的丹凤眼锐利如刀。

　　胡瑛上前搭话，问他距离西戎王庭还有多远。

　　那人沙哑着嗓子说：“西戎军队一直集结未散，你们此去务必当心。若是难以招架，出王庭往北，我和兄弟们在那边等着你。”

　　“知道了。多谢。”胡瑛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