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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北行伐夜未晓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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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澄道:“江某说了,什么忙都帮,蓝老先生快起来吧。”
若夜家真有走岐山温氏老路的心思,那是绝对不可姑息的。夜氏功法极阴至狠,比起温家怕是更难缠。
蓝启仁几乎是在瞬间就苍老不少,坐下之后犹豫了一下才道:“夜家对仙门百家都下了手,很多家族都在说着要讨伐这个女子,江宗主可知?”
江澄的指尖轻轻敲击着茶杯的杯盏,声音听不出情绪:“听说了。不过在江某看来,也不过是群没牙的狗而已。跟射日之征那会儿的家主比起来,魄力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他的声音极缓,吐字也十分清晰,低缓清朗。虽没有什么情绪,但字里行间透出的,无疑是浓浓的嘲讽。
蓝启仁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江澄他是教过的,对他印象很好。是个天资聪颖又很乖巧的学生。【有色眼镜】跟那顽劣的魏婴比起来好了很多。射日之征时手段铁血果断,杀伐决绝。怎么长着长着就如此阴沉暴戾、傲慢狠绝了呢……听旁人说,前江宗主江枫眠似乎……不是很喜欢他……
江澄并不知道对方如此细腻复杂伤春悲秋的心理动态,无意间打断了他的思绪:“蓝老先生有什么建议吗?”
蓝启仁对他的为人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了解,有听人说过一些,知道他这个人:很有手段和能力,雷厉风行,冷酷刻薄,独自一人把持了云梦江氏十多年。在金、蓝、聂三家私交甚密的情况下还能屹立不倒,并且发展壮大江家,说明他很有才能,能力上不输曦臣。但是手段太过残忍冷酷,单是他对那些修鬼道者的所作所为,就称得上“血腥、暴力”这两个词。蓝家人自律严谨,却也宽和淳厚,虽然说这个并不太合适,蓝启仁还是觉得自己不是很能接受他的作风。
棱角太过锋锐很容易受到比一般人更沉重的打击。
蓝启仁觉得江澄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问他也不过是表示一下尊重。但他已经老了,或者说,看到曦臣经此一劫终于振作起来之后,他萌生退意了。
但现在夜家的祸是蓝家没有处理好才埋下了祸根,他必须跟着蓝家的人一起把这些都了结了才能离开。
蓝启仁道:“根据他们的描述,这么多事都是同一个女子所为,这么来看的话,其他人应该还没能出来。江宗主,我们不如……就直接去极北吧。”
江澄微微蹙眉,道:“蓝老先生,我们之间没有一个人去过极北,贸然进去怕是不妥。”
蓝启仁叹了一口气:“蓝某何尝不知道……可是我们若是等到夜家人全部出来了,哪怕这里是我们的主场,也绝不会轻松,还有可能会伤害牵扯到很多无辜的世家。倒不如,我们主动出击,蓝某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是死,蓝家人也能拉着他们一起上路,永绝后患。”
江澄纤长白皙的食指抵在唇边,浅银紫色眸子里的光明明灭灭,良久,他才道:“蓝老先生说的有道理。”
蓝启仁道:“那就这样吧——四大家族分别派出二十位修为高深的人吧?”
江澄的眉毛跳了跳:“蓝老先生,这怕是行不通——并非是江某有意推脱,江家元老本身就不多,仅有的十位也都死在十八、九年前,那场射日之征中。目前出窍巅峰期以上、拥有一战之力的人,不过七人而已,远远达不到二十人的标准。另外,除了蓝家有十一、二位,金家和聂家分别有十位和六位。修真界已经很久没有受过这种打击了,修炼之事未免有些懈怠。——不过,江某倒是有一个提议。”
江澄说的其实没错。
江家弟子虽然多,可唯有出窍及其以上境界的人能够出战。金丹和元婴期唯一的作用就是炮灰。而江家弟子多为金丹和元婴期,有一部分尚未及冠,根本没法出战。
江家七人分别是分神期初期的江澄、刚踏入出窍期的江澈、出窍后期的江澜、江凝和江泽、出窍初期的江烨和新入江家的叶凌天。
蓝启仁好奇道:“什么提议?江宗主说来看看?”
江澄的手机无意识地敲击茶杯的杯盖,声音清脆:“那些仙门不是要讨伐夜家么?那便让他们每家派一个出窍期的人过来,编进各家队伍,四大家族只要派出两个人领队就行了。让他们分四队先走,在极北守着,我们宗主晚些过去。进入极北范围后,一切听我们的命令。也要让他们知道知道,不是每个人都会养着没牙的狗让他在关键时候来烦自己。”
江澄当然不打算放过他们,这几天仙家门生来了一批又一批,还真以为他的敷衍了事是无私奉献不求回报?简直是笑话。他江澄一生奉行的明令准则就两个,一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二则“我不痛快你们也别想开心”。
蓝启仁似乎是知道他怎么想的了,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而后道:“江宗主所言非虚,那就这样吧。”
蓝启仁没多想什么,蓝曦臣换完了药推门而入:“江宗主,怀桑和金小公子他们,也去吗?”
江澄的目光略有些暗,他有些头疼地按了按额角,又把目光挪到了身侧的茶杯上。茶水清透、翠绿,形如雀舌,悠悠浮在水面上,似乎还在打着旋儿。片刻后,他道:“看他自己,想去就去。”
这话似乎非常熟悉。
江澄说看他自己,说的多半是聂怀桑。因为不管他怎么说怎么做,金凌都一定会去。
蓝曦臣没察觉但他的变化,松了一口气:“怀桑灵力低微,若是在极北出了事,我……真是愧对大哥。”
“曦臣哥,怀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怀桑再怎么说都是一个宗主,不能一直活在曦臣哥的羽翼和庇护下,不是吗?聂家我是从大哥手里接过来的,绝不会让它就此衰落。”
一道略显柔弱的男声从远处传过来,蓝曦臣愕然转身,看着一袭青衣、墨发半绾的年轻男子立于门外。年轻男子的眉眼清秀且温和,长眉弯弯,可以说温和到有些软弱;可此时却无端透出一股锋锐的凉。手指纤长,执着一把暗色的折扇,身姿颇有些孱弱。
“怀桑……”
聂怀桑对他露出了一个颇显无害的温和笑容,后又对着室内的江澄和蓝启仁客客气气行了一个礼:“怀桑不经门生通报擅入了厅堂,还望江宗主见谅。”
江澄亦起身对他还了一礼:“无事。”
将聂怀桑迎进了室内,吩咐仆人看茶,江澄这才在心里琢磨了一圈。
在封棺大典上他就察觉了,聂怀桑的气度不同以往,而今再见,这心里感觉便更是强烈。
江澄也懒得想了,只将其划到“小子终于长点心眼开窍了”这一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