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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四章:大开杀戒 ...

  •   第二日来许家门前“集会”的乡亲并不算多。这些日子,大家都习惯性地躲在屋里,很少会踏出家门一步。像这种大规模的人员集中,对于传染病的控制是一件很不明智的事情。所以,尽管许白羽在村里的威望尚存,但人们保命的信念更坚,前前后后也就来了几十号人。但贺求名却说,足够了。有这几十号人,便是多了几十张口替他去宣传。几十人会传给几百人,几百人会传给几千人。这世上,若想找出一样东西能和传染病一样快速传播的话,便非人言莫属了。
      贺求名站在门口的台阶上,开始发表他的“演说”。我跟他相处这么些天以来,今天算是见他话最多的时候,但就算如此,他也是惜字如金,言简意赅,连半句废话也不愿多讲。
      “今天找大家来,是为了告诉你们,这个病已无法控制,无药可医。”贺求名才说了这么一句,底下的人便开始暴怒起来。他们一定是觉得自己被“忽悠”了,如果早知这病是治不好的,他们老早便离开这个鬼地方,去到其他地方避难。不会像现在,落到这步田地,被朝廷封了出乡的路,白白坐在这里等死。许多人当下便忍不住,纷纷叫嚷着要许白羽偿命,仿佛这病是从他这里传染开来似的。
      许白羽脸色铁青地站在贺求名身后,一言不发,对乡亲说的污言秽语听之任之,没有加以反驳。我瞥见小叶子暗暗抓住了他的手,他也回握了一下,像是在打着什么暗号。想必他们两个有着主仆之义,师徒之名,在这种时候,理应相互扶持。
      倒是贺求名对着那些骂言气不过,吼道:“都给我闭嘴。你们自己也说了,他是许大夫,又不是许神仙。这个病从爆发到现在,他几时说过不许你们出乡逃命的话?你们今天被困在这里出不去,完全是你们自己的选择,赖不到别人头上。”
      乡亲们被他一顿吼完,又悉数闭嘴,不敢再多言半句,因为谁都看到了贺求名别在腰间的那把剑。
      “现如今,你们若想要自保,便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杀人。”
      “杀人?”乡亲们面面相觑,不明白他的意思,他们大概心里在想:难道是要让我们互相残杀吗?刚刚安静了的现场,又变得嘈杂不堪起来。
      贺求名抽出了腰间的长剑,指着那群人说道:“我让你们杀的,不是正常人,而是染病的人。一旦看见,不问是非,杀掉便是。若是心软不愿动手,那便等着和他们一样,自残到死吧。”
      “不行,他是我的丈夫,我怎么下得了手。”一名年轻的妇人从人群中冲了出来,跑到贺求名面前大叫道。
      乡亲们被她的话一鼓动,也大骂贺求出的什么烂主意,要他们亲手杀掉自己的亲人,简直便跟禽兽没有分别了。
      贺求名没有理会众人的话,只是对那妇人微微一笑,问道:“你说你丈夫也染了这种病?”
      “没错,他现在便在许大夫的医馆里。我们是年少夫妻,你让我如何忍心下得了手杀他呢?”那妇人说到动情处,忍不住抽泣起来。
      贺求名听了她的话,大笑道:“那你尽可放心,你的丈夫已在昨日被我杀死,无须你再动手。”
      那妇人听了他的话,猛地收住了眼泪,颤抖地问道:“你说你已杀了我的丈夫?”
      “没错,不仅是你的丈夫,许大夫医馆里所有的病人,昨天都已死在了我的剑下。”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的人便像被施了法术似的,通通呆在当场。过了好半天,才有人嘶心裂肺地哭了起来。那哭声便也似传染病一样,令到身边的人感伤不已,也许是想到自己的亲人也已命丧黄泉,便都跟着哭了起来。
      反倒是最初站出来质问贺求名的那位妇人没有再哭,而是用一种怨毒的眼神望着贺求名。想必她与丈夫的感情极好,她夫君不幸得了这种病,对她来说已是一种莫大的打击,现在又听闻丈夫被杀,自己已守寡,只怕连吃了贺求名的心都有了吧。若是这事儿放在我身上,我又会如何呢?我不禁想嘲笑自己,邱骞即使没得这病,也是动不动便丧心病狂地发作一阵,真要得了这种病,还能往医院送,最怕像他这种正常人发疯,连警察局也奈何他不得。
      我一边注视着那个妇人,一边想着自己当年的处境,看到的那又充满仇恨的眼睛却慢慢地变了样,越来越空洞,看不穿她究竟望向何处。我感觉自己变得紧张起来,手脚立在原地不听使唤,完全动弹不得。那双眼忽然转到了我的身上,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妇人便向我冲了过来,惊地我不知所措。脑海里即时闪过一个念头:她也被传染了,发病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每个发病的人都特别喜欢来攻击我,这个病到底与我有什么关系?我一边想着这些,一边想要逃跑自救。但脚还未抬起,那妇人便一下倒在了我的脚边,血从她的身下流淌出来,似乎格外的红。
      是贺求名动的手,他的剑上还有血在往下滴。他用自己的行动告诉所有的人,这场病,除了杀人,没有别的办法。
      众乡亲见出了人命,都不敢再说话,也没有人敢走,待在原地,怔怔地望着贺求名。贺求名用剑指着地上的那名妇人,开口道:“你们若再这么犹豫下去,下场便是她这个样。到时候,一样会被我杀掉。”
      乡亲们似乎到了此时才算真正开了窍,默默地低下了头,竟没有一个敢再出声反驳。是啊,保命当前,不管是亲戚也好,朋友也罢,即使是自己的亲骨肉,该杀的时候也不能手软。若是硬不起这心肠来,便趁早找条白绫,结果了自己,免得害人害已。人,永远是将自己的性命摆在第一位的。我不也是这样的,当日,为了自保,我杀了邱骞。他的命,在我的心里,自然是没有自己的命珍贵。我既然能这么想,他们也必定是这么想的。这一场劝戒,就在那妇人的死亡里划上了句点。乡亲们渐渐散去,他们是否在想着要如何将这个消息告诉给家人或是邻居,是否要随身携带杀人的器具?我想他们在杀第一个人的时候,多少心里还是会有些害怕,有忌惮。但慢慢的,他们便会习惯,便会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这场病,即使不能毁掉整个丰泽乡,也必定会毁掉所有人的思想与信仰。等到将来的某一天,这个病被真正根除后,那些人在这场灾难中练就的硬心肠,也许一辈子也不能再软化回来。

      如今屋里真的只剩下我们四人了。昨日后院的那些尸体已和几间屋子一同烧为了灰烬,那里也被移为平地。今日被贺求名杀死的那名妇人,也被扔在那块平地上,架柴烧掉,也算是与她的丈夫合葬了吧。
      许白羽求贺求名将我带离丰泽乡。没错,他是用了恳求的语气,甚至用他救了贺求名一命这件事来做筹码。贺求名却不置可否,只是问道:“让我带她逃出去?你不怕我半路上便将她杀了?”
      “我要你做保证,绝对不能杀了他。和她一同去找我的师父双流,找到解药,回来救人。”许白羽说道。
      “我若是不答应呢?”贺求名像是故意要激怒许白羽。
      “你不会不答应。”许白羽话锋一转,突然变得强势起来,“你几次三番救了她,所以,你必定不会杀她。你若想她死,今日便不会杀那个女子,至少不会那么快杀。”
      贺求名看了我一眼,没有加以反驳,而是说道:“即使我不杀她,也不见得要带她出去。将她留在这里,我一个去找你师父便是。带着她,反而碍事。”
      他说的倒也在理,我跟着他,除了会给他带来麻烦,也没什么实际的用处。可许白羽却很坚持。
      “她不能留在这里。也不知是为什么,那些犯病的人,都特别喜欢攻击她,如果她再待下去,只怕会遭不测。毕竟她不会武功。”
      “那小叶子呢?她也要走吗?”贺求名问道。
      “我不会走。”小叶子站起来,走到许白羽身边,说道,“我与先生会一起留在这里。贺大哥,你快带姚姐姐走吧,去找到解药,早点回来救我们,就够了。”
      “小叶子。”我看着她,轻唤了一声。
      她也转回头来望着我,说道:“姚姐姐,你不用担心我,先生会照顾好我的。倒是你,快点走吧,要是丰泽乡的病患越来越多,你便真的逃不掉了。”
      “就算我肯带她走,她也一样冲不出去。朝廷派来的那些士兵是不会因为她长得漂亮,便手下留情,放她出去的。”贺求名有点讽刺的说道。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对我容貌的评价,居然还用了“漂亮”这个词,真该谢谢他嘴下留情了。说实话,能逃出这个危险的地方,自然是件好事儿。可要我跟这么一个刺头儿一起同行,我又是万般不愿意,想来他也与我是同样的想法吧。
      “不,还有一条路,能出去。”许白羽自信满满地说道。
      “哪里?”小叶子最是心直口快,问道。
      “后山的禁地。”
      此话一出,惊倒我与在座的另两位。难道说真是因果轮回吗?怪病从那里传染出来,现在,在我们走投无路的时候,却又要依靠着它,逃出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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