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串频》州渔

1、第一章：小日常之空浴室

　　任科这几天养成了晚饭后看个把小时电视的习惯，刚开始是勉为其难地陪维四——这是维四的习惯，雷打不动地在晚饭后看一个小时的电视新闻，后来所谓吃人嘴短嘛，实在是不好意思吃完一抹嘴就走，就聊聊天，看看电视，生活的轨迹就这么悄咪咪地改了一点点。但是这个改变任科感觉还是爽的，随维四而来的家常便饭彻底终结了日日外卖的日常，一人出钱一人出劳力（搞定晚饭）的协议，任科觉得自己是赚到的，维四是个让人心甘情愿陪着看看电视的好同事！是的，他们两人是在一个单位的，一家小规模的律师事务所附带的私家侦探社，成员是挂半职的老板兼经理——大律师沈由初，任科就职一年多点，再就是维四，五个月新人。身处的住所是沈老板供的两室一厅，两室朝南，宽敞明亮，维四没来前任科独享着，条件真不错，维四来了，任科觉得更不错了，除了晚饭还有卫生——维四是个爱干净的人，非常爱干净，这不这会儿就在浴室里洗澡了，平常是睡觉前洗的，今天说是厨房油烟机坏了，做晚饭熏了一声油烟味，勉强吃完晚饭就再也不能忍，匆匆进浴室去了。
　　每天晚饭的时间基本固定，吃完看点地方新闻，然后就到七点半的新闻联播，播完是天气预报，了解了全国的未来天气后，任科与维四的陪伴聊天时间结束，说晚安回屋，天天如此。今天维四一直在浴室里，新闻联播开始一会儿了也没有出来。任科并不知道维四洗澡要多少时间（回屋后就很少出来了），听着哗哗的水声一直向，自然也不能去催。然而新闻联播都到尾声了，人还没出来，这洗个把小时也太久了吧？
　　任科无奈走到浴室门口敲门，浴室的门隔离效果很好，透不出人影，淋浴水声哗哗响着。
　　“维四，你没事吧？怎么这么久？”
　　没有回应，水声还在哗哗。
　　“维四！”
　　任科使劲敲门，敲得磨砂玻璃微震，但是没有维四的回应！任科觉得自己的心都紧了，下意识地拧住门把手一推，浴室门开了，开了？！维四洗澡居然不锁门！这是任科的第一个念头，然后心里就凉了——浴室小小方方，墙上白瓷砖，地上淡灰砖，喷淋头水柱垂地，扬起薄薄雾气，一目了然，没有维四！
　　任科的脑袋都空了，蒙蒙地想着走进去，却迈动步子！震惊地看自己的脚，没有看见平白抓住脚踝的手！对了，手！还一直紧紧拽着门把手，死死地握到掌心疼。连忙甩开把手，直着眼睛扑到开了一道窄缝的浴室小窗前，一把推道最大，探头一看，天旋地转感觉仿佛要把他直接从窗口甩出去。任科全身汗毛竖起，冷汗刷地滑落到下巴上，眼前23层高的遥远地面仿佛远古巨兽的血盆大口迎面扑来。
　　任科转身冲出了浴室，踉跄着扑向玄关，拉开房门冲了出去。等电梯上来的短短一短时间，任科忍不住连按了五六次下行按钮，在电梯里下去的时候，几乎听不到电梯下滑的声音，心跳声如急鼓，敲打着心口，耳鼓，头顶。如果电梯多停几次，任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受得了，好在这个时间点没有其他人下楼，电梯得以一降到底，而他终可一口气奔跑到浴室窗正对的楼底下。
　　没有，什么也没有，没有维四摔落的破碎尸体！眼前是一片柔软青翠的兰花草坛，没有任何被压折的痕迹。任科整个人都有点怵，直着眼睛看了一遍又一遍，之后又围着整幢楼仔仔细细转了三圈，最后木愣愣走到小区门口保安亭，因为目光游移，神情惶恐被保安大叔大量了一分多钟，才终于清醒过来，匆匆回身，进楼，乘电梯，抖索着开了门（感觉随身带钥匙的好习惯），回到了灯光温暖如常的小客厅。电视的声音响着，浴室的门关着，水声哗哗——不对，浴室的门关着？刚才他冲出去的时候明明是开着的！
　　任科瞬间动起来，直直地往浴室门而去，被中间挡隔着的小茶几重重挂了一下，身子一歪前冲了两步，咚地撞到浴室门上，手下意识抓到门把手，咔——门锁住了？！任科保持歪斜着要摔倒的诡异身姿，僵了——
　　浴室里淋浴的水声倏地停了！
　　“任科，你怎么啦？”维四关切的问询传进耳朵的时候，任科浑身一抖，抓着火炭般地松开门把手，退开一步，把僵直的身姿拔直了。然后就听着浴室里传来哗拧毛巾的声音，嘻嘻索索擦头发的声音，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双眼发直地瞪着门到瞪着伸出头来的维四的脸，成功地把维四吓得一哆嗦。
　　“任科，你什么毛病！杵在门口干什么？”维四被堵在浴室门口浑身不自在，口气里有点压不住的恼火。
　　“维四，你刚才从浴室里出去过吗？”
　　“什么？任科你说什么？”维四看了又看任科木木的神情，心里都发怵了，犹豫犹豫，又补了一句，
　　“任科，你刚才是不是摔倒啦？磕——磕到头了吧？要——不要去看看医生？”
　　任科看维四眼神闪烁闪烁地不住大量自己看起来外观完好的脑袋，好一会儿，才干吧吧地又问了一句，
　　“你知道自己洗澡洗多长时间了吗？”
　　“大——大概个把小时吧，”维四瞟了一眼电视——其它城市天气预报的列表正从电视屏幕上方慢慢消失，“不行吗？”
　　看着维四一脸无辜又带着小委屈的表情，任科溃败，转身逃似地回了房间，砰关上了门再没出来。留下一脸懵的维四在客厅例行看电视时，还时不时看看任科紧闭的房门，后来又忍不住走到门前叫“任科！”自然没有得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