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第一朵玫瑰》深海之书

14、14

　　辛晨月对自己的容貌一向算不上自信，这件事连文佳都不知道。
　　当然也不会自卑。她的长相是偏耐看的那种秀气，她深知自己在美女如云的娱乐圈并不算出众。离开了那些时尚的妆容，离开了她的嗓音，她的漂亮平淡无奇。

　　辛晨月记着程北衍对她说的话，再开机时完全放弃了表演的欲望，随遇而安，轻松不少。

　　陈家明盯着监视器，很满意：“你的功劳。”
　　程北衍笑了下，漫不经心：“是她自己的原因。”

　　这次一遍就过，没再喊停。

　　辛晨月下了场，身上披着衣服，问道：“怎么样？”
　　“可以。”陈家明的目光没有从屏幕上移开，“辛小姐，不知道你有没有拍电影的打算。”
　　辛晨月一怔，笑了：“专业不对口，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陈家明这时才看向她，语气温和：“很多时候新人的表现会比职业演员更容易出效果。”

　　新人像是一张白纸，遇上好的导演很大概率会表现得惊艳。而职业演员则可能被多年的表演经验所固化。

　　不过辛晨月还是拒绝了。

　　陈家明有点可惜，转眸又看向屏幕：“你的脸其实很适合大荧幕。”
　　辛晨月笑着，不卑不亢：“谢谢。”
　　能有一个享誉国际的导演说出这种话，已经是对她最大的认可。

　　天气很冷，辛晨月冻得哆嗦，岂良赶紧把她带回保姆车里。

　　他们走后陈家明调侃程北衍：“你这进度有点慢呀。人姑娘怎么一点意思也没有。”

　　辛晨月的目光触及程北衍时虽然会有些许停顿，但大抵还是坦然的。陈家明心思细腻，很快就发现其中的差别。
　　程北衍“嗯”了声，没有回答。

　　陈家明饶有兴致，问他：“你以前是不是没有追过人？”

　　一句话问到点子上。

　　程北衍：“……”
　　陈家明来了精神：“真的被我说中了？以前难道是辛小姐先追的你吗？”

　　以前他们在一起，确实是辛晨月更主动一些。性格使然的缘故，程北衍从很早以前就不是个很会顾及旁人的人。

　　程北衍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他指了下监视器：“剪辑好原带给我一份。”
　　陈家明啧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辛晨月坐在车里喝着岂良带给她的热花茶，等稍稍暖和些，她朝着车窗外看去，不经意扫到程北衍。他正要离开的，结果被一个女孩拦下来，似乎是找他要签名。那女孩长得很好看，辛晨月隐约有印象，应该是MV里有一两场戏份的配角。

　　岂良回来了：“姐，我问过导演了，今天就到此为止。还有三场，都是后天大后天的。”
　　辛晨月收回视线：“好，我们先回去吧。”
　　岂良迟疑了下：“要不要和程先生打个招呼？”
　　这是文佳走之前特意嘱咐过的。

　　辛晨月重新看向刚才的位置，已经人去楼空，像是她凭空产生的错觉。

　　“先走吧，他应该还有事要忙。”辛晨月道。
　　岂良没有再反驳。

　　辛晨月睡眠不足，原本还挺困的，但回去的路上怎么睡也睡不着。
　　先前发生的事太多，她还不觉得，现在想想，程北衍那么优秀的人，应该不缺追求者。

　　不过……这些早就和她没什么关系了啊。

　　想通了这一点，辛晨月瞬间觉得轻松不少，一连之前因他而起的波澜也消失无踪。

　　辛晨月心情好起来，和岂良说：“反正休假，我们去喝酒吧。”

　　车子急急刹住。

　　后排的辛晨月没系安全带，险些磕在前面的座位上。她捂着头：“我开玩笑的，不至于反应这么大吧。”
　　“不是。”岂良嗫喏，“是程先生，他给我发了消息，让等一等。”

　　他话音刚落，后面有一辆车行驶过来，不紧不慢停在他们面前。

　　车门推开，下来的人正是程北衍。

　　岂良不安地看了眼辛晨月：“姐……”
　　辛晨月没说话。
　　岂良下了车，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程哥，我们本来还打算去和你打个招呼，但见你忙着就先走了。”
　　程北衍不介意，反而语气温和：“没事。”

　　他这样，岂良莫名其妙愧疚起来。

　　程北衍道：“你先开我的车回去吧，我送她。”
　　岂良犹豫了下，辛晨月知道程北衍这是有话对她说，点了点头。
　　岂良接过钥匙，打过招呼后先走了。

　　程北衍坐在驾驶位。

　　辛晨月的心怦怦直跳。她猜测着他要说些什么，又斟酌着该怎么应对。
　　就到这里吧。她想。
　　她一定要把话说清楚，早点结束这一切。

　　沉默片刻，程北衍终于开口了：“我请陈家明来，你觉得很有负担？”
　　他突然提起这茬，打破辛晨月所有的揣测，令她稍有些手足无措：“……怎么了？”
　　程北衍从后视镜静静看着她：“为了不影响接下来的合作，你可以帮我一个忙，这样也不用觉得是欠我的了。”
　　辛晨月：……？？？

　　她调整过心绪，尽量跟上他的脑回路：“……什么忙？”

　　程北衍这时才回头，他微笑地望着她，眸中温柔得让人难以拒绝。

　　“陪我回去参加家宴。”他道，温文尔雅的，征求着她的回答，“可以吗？”

　　*

　　这当然是陈家明出的主意。

　　再过几天就是谢家一年一度的家宴。谢老先生三女一子，远嫁国外的，外地工作的，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面，只有家宴能在一起聚一聚。这项传统在程北衍很小就有了，可惜渐渐都不来了，近年也只有小辈参加。程北衍并不是个对家很有概念的人，每年也就抱着敷衍了事的心态去看一看，甚至有的时候不想去，会直接找理由拒绝。今年他本来也是这样打算的。

　　陈家明知道后痛心疾首：“活该你单身，这不是个很好的理由吗？”
　　程北衍蹙眉：“什么意思？”
　　“追女孩子，最重要的是有来有回。”陈家明侃侃而谈，“你没发现现在只是你单方面的主动吗？”
　　程北衍不说话了。

　　陈家明恨铁不成钢：“你不是提过她觉得受之有愧吗？你可以让她帮回来啊。这样一步一步的才能让她重新接纳你。懂吗？”
　　程北衍并不是很懂。

　　不过诚如陈家明所言，这确实是个好机会。

　　他说完后辛晨月足足愣了几秒钟，才“哦”了一声。

　　每年年底程北衍都会回去参加家宴，辛晨月是知道的。
　　当初她曾委婉地提议跟他回去，但是程北衍嫌麻烦，一直没有同意。
　　没想到现在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得偿所愿。
　　虽然她早就不想了。

　　她重复一遍：“我陪你回去？”
　　程北衍点头。
　　“为什么？”
　　程北衍不着痕迹错开视线，随便找了个借口：“星辰，我今年三十岁了。”
　　辛晨月失笑，听出他的言下之意：“你会在意这些？”

　　他确实不会在意。

　　程北衍突然觉得这或许并不是一个很好的主意。

　　但他还是重新看向她，目光坦诚：“我需要你的帮忙。”
　　辛晨月一怔，被他这样看着，她忽然心软了。
　　静默片刻，她道：“我可以帮你这个忙。帮完之后我们就彻底两清，从前无论好的坏的，都一笔勾销。可以吗？”

　　程北衍安静地注视着辛晨月，淡淡道：“可以。”

　　辛晨月松了口气，这些天来一直悬置半空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发动了车子，程北衍一面看着倒车镜打转方向，一面慢慢说道：“一起去吃饭吧。”

　　辛晨月看了眼时间，也该到饭点了。
　　她原本要拒绝，但想了想又觉得一顿饭也没什么，于是答应：“好。”

　　文佳说得对，他已经影响了她六年，接下来的时间她也要开始学着去淡忘他。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在这一刻有了着落。
　　辛晨月对这个解决方案很满意。

　　辛晨月身份特殊，程北衍没有去常规的地方，直接带她去东二环一家私人会所。辛晨月认得这里，这家会所保密性良好，她有很多艺人朋友休假时会来。

　　因为是饭点，包间都被占了，前台接待小姐有些抱歉：“只剩下二楼还有座位。”
　　程北衍看向辛晨月，像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辛晨月点头，没有异议。

　　招待生引着他们坐电梯到二楼。

　　会所面积不算大，好在装修品味和注重保护顾客隐私。

　　他们一路跟着到最里面的一处空座。临近些，辛晨月却突然止了脚步。
　　程北衍回头看她：“怎么了？”

　　他们前面一桌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是和辛晨月半年前刚分手的苏深，女的则是前不久刚在跨年晚会后台见过的卢筠瑶。

　　“没什么。”她平静地说，“大概是今天诸事不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