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第一朵玫瑰》深海之书

13、13

　　岂良很快赶到接走辛晨月。他们离去后，谢见竹伸了个懒腰，好戏收场，他有点扫兴，站起来也准备回去。

　　程北衍背对着他在椅子上调试吉他琴弦，并不是很想搭理他。

　　谢见竹笑道：“我今天心情好给你送助攻，你还不乐意了。”
　　程北衍冷笑：“谢谢，不需要。”
　　谢见竹嘲笑他：“你这也太慢了。”
　　程北衍不逞多让：“彼此彼此。”

　　正陷在和程北衍差不多境地的谢见竹：“……”

　　“没意思。”他哼了一声，漫不经心地逗着小宾利玩了会儿才离开。

　　碍于谢见竹的打扰，辛晨月错失良机，到最后还是没有跟程北衍把话说开，还失去了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勇气。

　　之后几天她卧在家里连刷五六部没什么时间看的电影。

　　假期很快结束。

　　辛晨月去赶MV的录制任务。直到开机前一天，文佳才道：“你MV导演确定了。”
　　因为要上镜，辛晨月这些天晚餐都是无糖酸奶和原味燕麦。
　　她一面吃着一面问了句：“谁啊？”

　　“陈家明。”

　　辛晨月一怔，咽下最后一口，才问：“是重名吧？”
　　“不是。”文佳笑着看她，“就是你认为的那个陈家明。”

　　陈家明是颇有国际影响力的华人导演。二十五岁处女作横空出世，一举夺得各种热门大奖最佳新晋导演奖。之后保持着每年一部的出片效率，且每一部质量都不低。目前算得上国内最炙手可热的导演，坊间流传，投资方光是排队都预定到后年，让他来给辛晨月的MV操刀，未免大材小用。

　　辛晨月惊叹：“你怎么做到的？”
　　文佳耸肩：“不是我。”

　　辛晨月很快想到了，迟疑了下：“……是程北衍？”
　　“是他。”文佳直言不讳，“陈导据说和他有私交，所以才抽空来帮忙。”

　　得是多大的私交才能来帮这种忙。

　　辛晨月把勺子放回盒子里，闷闷不乐的。

　　文佳看出来，用胳膊肘碰了碰她：“你怎么了？不满意？”
　　辛晨月失笑：“怎么可能。”
　　“那是为什么？”

　　辛晨月不说话了。
　　隔了片刻，她道：“你觉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文佳故意反问她：“怎么做？”
　　辛晨月组织着措辞：“你不认为，他作为一个音乐制作，为我做的事已经远远超过他的职责范围了吗？”

　　文佳笑起来：“他为什么这样，你比我更清楚。”
　　“是。”辛晨月道。
　　“那又怎么样？”
　　“问题就出在这里。”辛晨月有一搭没一搭玩着盒子，“我不会和他复合的，却心安理得接受着他带来的好处。”

　　文佳嗤笑出声：“你在这个圈子里十年，还真是什么都没学到。”

　　辛晨月没有回答。

　　文佳劝她：“你要想清楚，这是他自愿的，又不是你耍手段得到的。”
　　辛晨月仍是不语。
　　“想拒绝的话你自己去说，我不会帮你。”文佳把文件整理好，“毕竟我一向只做有利的事。”

　　辛晨月一直磨蹭到很晚才睡着。

　　第二天很早就被岂良叫起来。MV的拍摄地点定在郊区，像陈家明这种大导演多对光线、雾气稀薄，甚至空气湿度有很高的要求。他选的地方和时间都是不容置喙的。

　　辛晨月只好在车上补觉。

　　到了地点已经有工作人员架了摄影棚。辛晨月被文佳带去和陈家明打了个招呼。他到得很早，却没有任何倦意。因为工作领域不同，一个文艺片导演，一个流行歌手，辛晨月与陈家明没有多少交际，只几次在她中场演唱的颁奖晚会上远远看到过几眼。

　　陈家明是个长相气质都很儒雅的男人，不工作时不怎么爱说话，并不具足大导演那种运筹帷幄的气场。
　　他对辛晨月道：“这里有点冷，不过出来的效果是最好的。你能受得了吗？”
　　辛晨月点点头。

　　开拍之前辛晨月就接到拍摄要求，特意染回黑发，指甲全部洗掉，完全的素颜。

　　上妆是陈家明带来的班底，与辛晨月没有合作过。化妆师是个小姐姐，给她打了底，不觉感叹道：“你的肤质真好。”
　　有很多艺人常年跑通告，几乎不卸妆，再加上昼夜颠倒，卸了妆简直不能看。
　　辛晨月笑道：“我最近在休息，没怎么上妆。”
　　小姐姐“哦”了声：“怪不得。”

　　这次专辑主打抒情，妆容相比于从前的彩妆淡了不少，形象更类似于早年间，有种返璞归真的焕然一新。
　　这与陈家明指导的风格很贴近。

　　化妆师替她定了妆，自己都有些小惊艳：“很好看。”
　　辛晨月以为是她出于职业素养的称赞，并不怎么当真，回了句：“谢谢。”
　　小姐姐用刷子把她没抹匀的散粉扫走：“是真的，这样更适合你。”

　　辛晨月的五官秀气，皮肤白皙，早年走的就是气质路线。虽然是之后的转型让她脱颖而出，才成就了现在的地位。

　　陈家明来看进行的怎么样了，辛晨月的造型基本已经完成，衣服也换好，只是温度有些低，外面披了件羽绒服。

　　陈家明盯着辛晨月的脸，也没料到会有这样的效果。
　　他破天荒赞了句：“不错。”

　　旁边的化妆师小姐姐讶异地看他一眼。

　　辛晨月浑然不觉，只当是商业互吹：“谢谢。”
　　陈家明盯着看了会儿，像是单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辛晨月有点不自在，不动声色偏开了头。
　　陈家明对化妆师道：“她口红有点淡，换个色号。”
　　化妆师应下，让自己的徒弟去找其他口红。

　　陈家明还有其他工作要视察，没再闲聊，先走了。

　　小姐姐找了半天，没找到合适的，说了句：“我去其他地方看看，你稍等。”
　　辛晨月“嗯”了声：“不着急。”

　　她出去了，岂良递给辛晨月水杯，辛晨月一面用吸管喝着温水，一面刷起了微博。现在已经不像微博最开始兴起时一样，对于大多数明星来说，微博只意味着无休止的谩骂、乌烟瘴气的诅咒还有无由来的质疑、指责与臆想。

　　辛晨月看得没意思，正要退出去，忽然心念一动。
　　她在搜索栏打了程北衍的名字，没有找到他，只有工作室的微博。她点进去，尽管只是工作室，粉丝数也不算少，每一条下面互动数相当可观。

　　辛晨月一条一条翻着，大多是工作，和程北衍的个人ins风格一脉相承。

　　这时有人进来，辛晨月以为是化妆师，没在意，随口问道：“找到了吗？”
　　“什么？”回答她的却是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辛晨月慌忙关了屏幕，把手机放在一边。

　　“你怎么来了？”她说完，才发现化妆间只剩下他们两个，连岂良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

　　程北衍看着镜子里的她，笑道：“很好看。”
　　前面受到那么多的称赞辛晨月都不怎么当真，偏偏却在程北衍面前不知所措。她清了清嗓子，最后只淡淡道：“……嗯。”

　　程北衍就近在辛晨月附近的椅子坐下，辛晨月望着他，不明所以。

　　程北衍静静注视着她：“对这些你不需要有任何负担。”
　　辛晨月一愣。
　　“我只想做好这张专辑。”他说，“而且我说过，你可以不同意。”

　　他指的是上一次和她告白时说过的话。

　　辛晨月怔怔的，半晌回过神，笑起来：“好。”
　　她没有说其他多余的话。

　　正好外面有人敲门，程北衍站起身来：“那我先走了，一会儿见。”
　　辛晨月却叫住了他：“是文佳和你说的吗？”
　　“不算是。”他给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

　　准备开拍前，辛晨月找借口支开岂良，直截了当问文佳：“你和程北衍说了什么吗？”
　　文佳听她这样说，回答道：“我只和他说你的状态不是很好。别的没提，其他应该是他自己猜到的。”
　　辛晨月想说什么，可惜场务那边让准备了，她只好暂且不提。

　　辛晨月还是第一次拍MV会感到紧张。
　　以前合作的大多是商业导演或者广告导演，再加上曲风前卫，只要求创意到位，不需要多少演技。
　　但这次不一样。这并不在她的专业范围。

　　辛晨月站在指定位置，却迟迟入不了戏，NG十几次后，陈家明终于喊停。

　　他并没有责怪她，只是看向程北衍：“你来还是我来？”
　　程北衍没说话，他清楚他的意思，先走开了。

　　程北衍给她披上了羽绒服，辛晨月捧着杯子暖手，微蹙着眉，还在考虑怎么能做到位。
　　程北衍语气温和：“你不需要紧张。”
　　辛晨月看向他。

　　“陈家明是专业的，他会捕获适合的瞬间，你不用刻意去演，只要放轻松，自然展现就可以了。”他慢慢给她讲着。
　　辛晨月松开眉头，有点领悟了：“这么简单？”
　　程北衍点头。
　　辛晨月低着头默默想了会儿，终于找到些感觉。她正要让继续，程北衍叫住了她：“星辰。”
　　“嗯？”辛晨月回头。
　　程北衍望着她，似笑非笑：“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替你取这个名字吗？”
　　他忽然提起旧事，辛晨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当时总喜欢站在外面听我弹琴。”他说着，语调很缓，“有一次我注意到你，第一眼就发现，你是个眼睛很漂亮的姑娘，像星星一样。”
　　辛晨月愣住了。
　　这些话他之前从来没有和她说过。

　　“所以。”他笑起来，“放松你自己，自信些。别的什么也不用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