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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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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的鲜血淋漓和苍白的脸色,皋朗一言不发地看着大夫处理伤口。箭伤深及胸口,离心脏只一指之差,若是偏了一寸,后果不堪设想。
“将军,药已经给您手下的人去煎了,一会儿送来给病人服下便可。”
皋朗点点头,扶着方子鸳缓缓躺下,正仔细掖好被角,屋外远远便传来火急火燎的脚步声,“将军!将军!将……唔!”
抬手一把捂住眼前喊叫的嘴,皋朗看了看还在昏睡的人,皱眉低声,“别吵,出去说。”
被捂住嘴的沈玉瞪着眼睛直往床上瞥,皋朗放下床幔,把他拽出了屋子。
刚到院子,沈玉就气急败坏地叫嚷起来,“到底怎么回事?可有伤到?”
“来者身手不高,只是被放了冷箭。”皋朗神色不轻松,“这一番倒是我连累了她。”
一听受伤的是自己不待见的人,沈军师喜上眉梢,手里的扇子又暗暗摇起来,脑子也灵光了,开口说道,
“不过,这刺杀来的蹊跷,若是盈帝所为,必不会无功而返。”
皋朗摇摇头,“是受过军队训练的正规身手,很有可能是器国的将士,大部分逃走了,被放倒的几个人应该已经被盈国的护卫带走了。”
沈玉皱眉,“盈国护卫?”
皋朗神思凝重了些,“嗯,这也是让我很在意的地方,刺客刚来不久,盈国护卫就一涌而入。当时打斗声并不大,如此迅速倒像是安排好的一样。”说着又摆摆手,“不过我们进城,宫里戒备紧张也在情理之中。罢了,也可能是我多虑了。”
“还是小心些好。方才与盈帝交谈,我说拿五百里地换营,他倒是应的爽快,我已派兵回营同那盈婴交涉了。”
两人就着刺客的事情又说了一会,沈玉临走之际挑了挑眉,“那妖女你准备怎么办?”
皋朗淡然,“盈帝来要人,必是不会给的。”
沈玉怒拍大腿,“你这不是拆台么?刚说换城池,接着便为了一个女人毁约?”
“我已来赴约,合情合理;今本将军遇刺,盈国却想捉拿本将军的救命恩人,我自是不允。”
看着自家将军端着药往屋里走去,沈军师一脸愤愤,鼻子冲天地狠狠跺着脚。
夜深,盈宫萧军府内。
屋内药香四漫,伴着梁上的一声叩响,躺在榻上的睡美人悠悠醒来。
方子鸳睁开眼,望着屋顶笑,“阁下真是好箭法,一箭穿膛。”
斗篷人翻身而下,立在床边,没接话反问“那群刺客也是你的人么”
方子鸳眉眼一弯,似是控制不住笑意“怎么会,巧合罢了。也是未曾料到天意如此。那群人一来,本该有些蹊跷的美救英雄,这下却顺理成章了。药拿来了么”
接过药,方子鸳抬手就解了衣裳,盯着自己胸前伤口啧啧直叹,“早知道这将军府大夫这么差就不受这一箭了,用的都是什么烂药……”
香肩细滑,□□半露,斗篷人扭过头,这一扭让方子鸳看见了,笑上了嘴角,却也没打趣什么,转了话题,“盈帝那面如何”
“按你锦囊里所说,让护卫把--萧国将军遇刺,你挺身相救的状况如实报上去了。盈帝一听你人在皋府,大发雷霆。若非你提前让我把你徒弟从太医院接走,怕是早已被盈帝杀了泄愤。
“陛下脾气我自是清楚的。接下来若不是我去寻你,你便和我那徒弟躲着不必出来,免得人生疑。”
方子鸳涂好药,穿上衣服,“今晚再把这件事暗地传给那几个忠心耿耿的老大臣。之后,”斗篷人看着那柔媚的身段软塌塌地躺回床上,冲自己扬了个倾城绝世的微笑,“我们便等着看戏吧。”
斗篷人看着殷红衣裳上大片的血迹,眉头微皱。
为何不惜重伤自己去涉身这乱世
为何败絮其外却笑含春风
又为何把这千般算计的一切当作儿戏
深深的疑虑画在眉头,却终究没有开口问。
秘密埋葬了多少人,他再清楚不过了。
方子鸳眼光明明地望着斗篷下隐隐的脸,嘴角的笑恍然有趣了些,在那斗篷转身时,一声叫住了他,“我唤你什么好”
斗篷人骤然顿足。空气静止了一会,磁沉的嗓线缓缓流淌,“东川。”说完,脚步向门迈去,只踏着身后传来含笑的声声吟诵:
“有水下东山,道经旁田川,它必留下那浮来的红叶,然后它流去……”
器国城郊外。
铁蹄踏过的城池终是荒凉,纵使夜深如漆,也难见灯火。
倒是一间茅草屋里亮着点煤光,灯下的剪影像是等着什么来人。
这时,草丛细细索索地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吱呀”门被推开,
一个蒙面男人跌进屋里。
“张将军!”灯下的女人声慌乱,忙扶住男人,“将军怎生又受了伤?”
男人挥手灭了烛火,火光闪间面容清晰—正是先前去盈国求救的器国将领,张全。
“有人追过来,先别作声。”
话音刚落,马蹄声由远及近,停留一阵后,又匆匆远去。
男人长出一气,这才吭声,“文夫人,在下说过让您随部下速速离开这里。”
妇人挑亮了煤灯,慢慢显出身貌来。虽是被称作夫人的三十年纪,却风貌丝毫不逊,眉骨大方,鼻唇清修,着一身粗布,举手投足却尽是贤淑贵气。
“我亦说过会等将军归来。”文夫人烫了手帕擦着男人伤口
男人似是觉得不妥,想抽出胳膊又不便使出力气,只得移开目光望向别处。
“将军可是去寻皋将军的仇?”
张全皱眉,回过头看着她,“如何乱说?”
文夫人轻了声,“不小心听见了。”
张全眉心仍皱,一言不发。
扎好了伤口,文夫人头微抬,看了看男人,犹豫了许,终是开口。
“萧军虽破我器国,进城却丝毫未犯百姓,半分未伤将士,可见皋将军仁将之名不假,况且器王昏庸,萧国纳我器国之于百官百姓皆是好事。妾不明您为何单单执念于此。”
张全冷漠更甚,“女子不言政,夫人为我器国高官之妻,更应知晓此理。”
一席话严厉,文夫人低柔垂眸,没再言语,却红了眼角。
男人瞥见,沉默许久,叹了口气,
“夫人莫怪,武将是粗人,说话一向无礼。说来张某还未多谢夫人那日救命之恩。”
原来那日器国城破,张全冷锋刺入心脏,被扔在焚尸岗,路过的文夫人发现呼吸温热便拖着去见了大夫,这才把人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痊愈的男人一直冷漠寡言,此时言谢,倒是有为刚才言语弥补之意。
文夫人连忙摇头,“举手之劳,并无什么恩情。”
男人沉默了一会,说道,“天快明了,夫人休息几个时辰,明日便送夫人回城。”
没等文夫人再回话,张全已经提着剑出了门,在不远处坐下来守夜。
屋里的人看着门外的身影,久久伫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