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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福祸依 ...

  •   依水的亭子里,一身黑衣的男子,收起刚刚还在吹奏的玉箫,由半倚半坐的姿势站了起来。

      “天涯呢?”况烨崎冷冰冰的问。

      “房里”男子回答,声音同样冷冰冰。

      况烨崎挑了挑眉梢,眼里掠过一缕不悦,很薄的一丝怒意,但他隐藏的很好,回话的人没有察觉。他没再问下去,眼睛掠过站在他前面人,径自欣赏起园子里的风景。

      黑衣男子则又坐了下来,倚着柱子,旁若无人的吹起箫来,幽幽的箫声似逃离金笼的飞鸟,射入云霄,打破了沉闷尴尬的气氛。

      而那吹箫的又是怎样的一个男子呢?一身衣饰从上到下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那身衣服不似一般习武者的紧袖短衫,却是一件宽大的黑色长袍,他有一头瀑黑的长发,一条细长的黑色丝带把它们束在了一起,却有少许乌丝未被扎住,随着风儿,和着长袍在空中随意飞舞,凌乱的令人恍惚。而他最吸引人的确是那张脸,一张让人看不到的脸。一副面具严严实实的罩住了整张面容,不露一丝肌肤。那面具也是黑色的,作成人脸的模样,但的确是一张英俊的假脸,冷酷的让人生畏,却似乎带了哀怨,幽幽的泛着凌光。那箫儿被放到面具的唇边,呜呜咽咽的奏着令人哀愁的曲调,却看不出男子是怎么吹响的玉箫,而那面具也似乎并不妨碍他看向外界的视线,他带着那面具,就像那面具真的是长在他的脸上一样。

      奇怪的人,看到他的人,都会在脑子里那么想。

      “吱呀——”天涯阁的门开了,那是一座傍水而建的两层木质小楼。门口面向水面,修了一条七米多长类似木桥的长廊伸向水里,供人观赏风景。临近水面的一端则又盖了一座小巧的亭子,翘飞的檐角,伸出六只似凤非凤似鹰非鹰的鸟头,每个嘴里都悬着一个金灿灿的小铃铛,徐徐微风拂过,铃铛摇曳,玎玲作响。

      因为依水而建,取名依水亭。亭上现有两凳、两人、一桌、一茶壶。

      当天涯开门伸着懒腰,揉着被射过来得阳光刺痛的睡眼时,透过指缝的空隙,她瞥见了一言不发的两人。

      下一秒,她便下意识的缩回了正在往外伸的脚,什么也没看见似的回转身,准备关门。

      “过来!”况烨崎双手背后,望着平静无波的水面,面无表情的说道。

      天涯缩了缩脖子,长长的吸了口气,回转身时,却是一张灿烂极了的明媚的笑脸。

      “爹爹,好久不见!”她漾着笑,眼睛成了月牙。

      况烨崎皱着眉头,极其不悦的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公子”,只见天涯一身华丽的衣袍,大部分以紫色作为底衬,衣服的袖口和衣领处用金线绣着繁琐复杂的花纹。不过大概是因为刚刚睡醒的缘故,整体上看似松松垮垮,好象是随意套上去的一般,显得面前的人儿很是颓废,却又挡不住那浑身散发出来的朝气。

      “你——”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么多年来,他还真是败给了她。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明明一个俏丽的丫头,却穿成这样,他还真是觉得对不起九泉之下的玉玲珑。

      “那又是你捡回来得?”手轻轻一扬,视线顺着手指的方向定格,天涯看到了一个浑身脏兮兮,篷头散发的小女子。

      “唔——”她捂住嘴,突然有种想笑的冲动!

      况烨崎眯着眼,一言不发的盯着天涯,看她如何解释。

      一对月牙笑眼望着立在水边上垂头丧气的人。

      “她受了重伤,差点死掉。”声音平淡的像一波秋水,却又透着一丝哀怨,好似受了重伤的是她,要死掉的也是她。

      况烨崎神奇的看着面前刚才一脸灿烂的像朵花,此时变脸极快却略显惆怅的天涯。

      “你——”他最受不了有人在他面前装委屈,尤其是眼前这个天天惹是生非,处处寻开心,爱心泛滥成灾,隔些日子就会捡些断了茎的花,抱回折了一条腿的狗或者扛回来只剩下半口气的人而自许天下第一的大好人。他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张了张嘴一肚子的怒气却不知要如何撒。

      “哼——”他甩了甩衣袖,虽然袖口很短。她要献爱心,他自是不管,可每次她所献爱心之物总会惹祸央而及其他,他是一教之主,自是不能太过偏袒,即使是做作样子,他也好向众人有所交代。“你若想留她,就让她在天涯阁,若再闯出什么祸,别怪我无情轰她出去!”说话间,他瞥到左云翔,他刚刚站定,离那女子不远处,想上前却又不敢过来的模样,似乎是有什么事情禀告。况烨崎挥手示意他过来,左云翔一个箭步到了他的面前,轻声在他耳边低语了一阵,况烨崎皱了皱眉,眼睛里迸出了一缕寒光。撇下天涯,匆匆忙忙的赶往大殿。也许事情很急,加上他微带怒气,他竟运起功来飞奔而去,左云翔则紧随其后,飕飕两下没了踪影。不过可害惨了站在水边,一脸委屈的人。她被两人一扫而过带起来的劲风一下子刮的失了重心,最可惜的是她站错了地方,身侧就是水塘,只听的“咚”的一声闷响,一头栽了进去,还好离岸近,水倒是不深,等她好不容易挣扎的站了起来,头上却俏生生的扎了几根水草,泡在水里还一脸茫然无措的模样。

      “哈哈哈哈……”天涯再也忍不住了,大声的笑了出来,接着她就一下子扑到了站在她身边一声不吭的黑衣人身上。

      “只有阿步最好,阿步从来不给天涯惹祸。”她把头埋在男子的胸口,双手抱着他的腰,浑身颤抖确是在极力忍笑。

      呼——呼——呼——

      亭子里风儿掠过,吹的两人的衣衫四处飘飞。一身黑衣头带面具的步弈一动不动的任由天涯抱着,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身体明显比刚才僵直了许多,接着他就感觉抱着他的人手一松,开始慢慢往下划。

      “唉——”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反手抱起还在往下划的天涯,他真想把怀中的人仍到水里,看她还能不能睡的着。

      他该说她什么好呢?他本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却被这个活宝小姐整日缠着脱不了身。她很快乐的,不管什么事情都能让她都笑的很开心,却竟天天对着他说些无聊的话。但近来她似乎越来越爱睡觉了,可每次睡着前都不会忘记往他身上狠很的一扑,省的摔到地上嗑破了脑袋,接着便不管不顾的去梦她的周公。

      “呵呵——”他什么时候也学会笑了,即使是一抹含涩的苦笑。

      ——哗啦——

      一阵水响,掉进水里的人爬了上来,自顾自的拧着衣服。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大概是在埋怨吧!

      埋怨?他为什么会想到这个词?他陡然一惊,他一向都是很认命的不是吗?以前是,现在是,将来还会是。他又有什么可以怨的?他只不过是一个被人遗弃了垃圾,一个被丢弃的废物,一个废物啊!却被人当宝贝似的捡了回来。

      怀中的人不安分的扭动了一下身子,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沉睡。

      善良的丫头,他低头看了一眼睡着了的人,被面具挡住了的脸上闪过一丝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

      天涯头上的一件东西被风吹了下来,摇摇曳曳的在空中打了一个转。

      “桃花?”他看着怀中近来嗜睡成命的天涯,心中掠过一丝疑惑。不语,把人轻轻抱回屋里,放在床上,转身扫了一下整齐的房间,皱了一下遮在面具下鲜少会有表情的脸,掠身踏出了房门。

      他站在刚才的地方,手里是那片晕着粉色新鲜的花瓣,掉进水里的人早已没了踪影,大概是因为看到没人理她,径自去换衣服去了。

      风儿一吹,手里的花瓣飘了出去,落到了水里,带起层层涟漪,水中的鱼儿欢快了起来,纷纷露头啄起了桃花。

      他只是一个护卫而已,一个她捡来的护卫。捡他回来那天,他挨了她一个耳光。她瞪着眼说他欠她的,所以他要用一辈子来保护她,她那一次很难得的没有笑。于是他真就乖乖随她回来,乖乖的学武功,乖乖的一心一意作了她的护卫。任受她的摆布,却不理他人分毫。而他只要保证那位活宝少小姐每日能够活蹦乱跳就好,那是他的承诺,他的承诺他会遵守。不过刚才他还真是动了一下很少能有的好奇心,因为他分明在天涯的房间里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桃花的香气。

      燥热的盛夏,何处开的桃花,花瓣居然会出现在一个月都不曾出门的天涯的头上。不过疑惑只是微微一过,他没有时间耗在这里想一件弄不明白的事情,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下一秒人影一闪,直奔大殿。

      而屋里的天涯则在房门掩上的刹那间睁开了眼睛,她躺在床上,一眨不眨的盯着床对面那嵌在墙里的桃木圆柱,眼睛里却还含着笑意。那顶柱子只露出了半面,并没有被人涂上漆色,保持了桃木原有的本色,露出的一面被雕上了层层的桃花瓣,各个被打滑的光鲜圆润,光线一射,幽幽的泛着柔光。而屋里那股淡淡的桃花香味正是从这个柱子上散发出来的。

      天涯噙笑看着那樽柱子,刚才步弈抱她进来时,她并没有装睡,她的确睡着了,她扑到步弈怀里那只是因为她觉得头晕,可她不能让他看出来,因为她是很要面子的。挨到他身上时她的眼睛就再也睁不开了,接下来她就睡了过去。只是这次她睡的时间很短,因为她被抱了进来,闻到了花香,桃花的香味。

      半年来,她睡的越来越频繁,她看着那樽柱子,自从她开始嗜睡起,柱子上就开始弥漫起沁人心脾的花香。她闭上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起身慢慢走到柱子的前面,伸出手去轻轻一碰。那柱子好似映在水里的倒影一般,泛起了波纹,模糊了起来。

      这里被人封印过,这樽雕木被人封印在了这里,可不知为什么,半年来这处结界似乎弱了起来,花香透过结界隐隐的飘了过来。而这里就是桃花源的入口,只有她一个人能看见和进出的地方,那花香是从桃花源里那漫山桃花散发出来的。

      她轻轻的用手横劈了过去,手穿木而过,那桃木像影子般摇晃了起来。半年前,柱子只隐隐约约的露出一层皮,如今却已露出半面了。上面的桃花雕的晶莹剔透,一层挨着一层的铺着,像含了露珠般让人垂怜。半年前,她在自己的卧室里找到了桃花源的入口,那个她小时侯糊里糊涂的掉进去却又糊里糊涂的掉出来的地方。半年前,她得了怪病,随时随地都能昏睡过去的怪病,只是单纯的睡过去而已,查不出任何的毛病,也并无其它的病症。而那桃花也似乎是为克制她这身莫名其妙的病症而来,只要闻到这里的花香她便会醒来。

      是福是祸?嘴角上扬,她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

      大殿内

      况烨崎眯着眼睛,一动不动的坐在他的位置上,底下静静的站着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看的出应是圣教里有体面的人物。

      “查出是什么人了嘛?”况烨崎冷冷的看着大殿下跪着的人。

      “还、还没?”跪着的人浑身颤抖,吓得口吃起来。

      “啪!”况烨崎重重的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把,要不是他及时收了力,恐怕那椅子早已经毁了。

      底下的人则都抽了一口气,空荡的大厅里静谧的有些可怕。

      江湖中能让他动杀念的并不多。而他如若想杀一个人,那人则必死无疑。除非躲起来,躲的连他也找不到,而这样的人也不多。

      当步弈踏进大殿时,整个大殿里就这样静谧无声,他轻轻的站在了右排的最后面,同样不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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