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你手机里有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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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捷站在门口，耐心地咀嚼着这句话的意味，看见远江就站在敞开的窗户边，整个人似乎都带上了秋雨清冷的味道，窗外过长的枝桠已经长到要探进窗户的程度，雨滴就顺着一片墨绿色的树叶滴在远江的肩膀上。
一滴，两滴……已经在肩头洇湿了一片。
然而都已经这样了，远江脸上却还是一脸不知冷热的表情，就那么顶着一张欠揍的脸看着一脸错愕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女老师。
有一瞬间觉得这个人怎么能够犟成这样，真不是什么讨喜的性格。
他捷径走到窗前将敞开的窗户关上，当自己是隐形人一样的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对眼前发生的事情漠然到无视的地步。
毕竟陈捷从调到这个院到现在，连各个老师的姓氏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
女老师似乎是第一处理这样的问题，正被噎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看到陈捷进来，索性就逮着陈捷扔烫手山芋一样的将话题扔到了陈捷这边：“陈老师，你看看，你看看，现在的学生像什么话？！”
陈捷抬头一脸错愕的看着那女老师，指指自己的鼻子。
装的是有鼻子有眼儿的无辜。
陈捷无辜的表情维持了几秒，推了推临时戴着的眼镜倒也带了几分认真：“张老师，冷静冷静~学校又不是不让在外面住，那什么跟家长通知一声，走一下程序不就行了？”
那张老师还以为陈捷没有听见远江刚刚说的那句话，急得又拍着桌子道：“不是，不是，这孩子刚说什么你没听见吗？他说他是同性恋？！这……这是不是得通知家长看心理医生？！”
陈捷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点点头，了然道：“啊，奥，这样啊。”
紧接着就又拿起一摞作业最上面的那一份认真的批改起来，密密麻麻的全是远江的笔迹，陈捷几乎连这小子写“9”不会封口的坏毛病都看出来了。
他听着远江意外冷静的声音跟那女老师说道：“我家里人带我去看过心理医生了，另外，这事看心理医生也没用。”
说到这里，远江视线的余光渐渐分散看到了伏在办公桌里认真改作业的陈捷，话音失去控制的顿了顿，像是积攒足了力气却在看到陈捷的时候，不可避免的泄了气。
远江微微吐了口气，手心被他攥出一层冷汗：“毕竟，没有一个心理医生会笃定地说同性恋就是病的。”
他看见陈捷拿着红笔的手停顿了会儿，嘴角克制地勾起，白色教职工衬衫在一片阴沉的雨天里，似乎会发光般灼人
远江移开视线，心里的那几分面对陈捷的忐忑也被这夹杂着火药味的话给压制下了不少。
他不禁想起了，在网上看到的那些关于出柜的自述贴，心想自己到底算不算比较幸运的那一批。
“张老师，申请和签字手续我会准备好的，不过是跟室友观点不同而已，不是我错，也不是他们错，您实在不应该单单只叫我，要不是我溜的快，说不定校园暴力的人就是我了……也说不定。”
远江似乎很认真地想了想，邪气地笑道：“说不定出事的是他们呢？”
“啪——远江，你什么意思？！”
张老师的声音已经不受控制的开始高昂起来，抓着远江的这个话头没玩没了的做文章，搞得整个办公室像是女高音的演唱会。
陈捷头疼的扔下笔，揉着鼻梁，心想这小子已经明显占上风了，这个时候还耍什么酷，出什么气呢？
只得无奈地撑起身子开始充当起了和事佬：“那个……王……张老师啊，消消火，消消火，这远江同学是做的不对，但只要把手续给办好了，大事化了，也避免了他说的校园暴力的情况出现，你说是不是嘛。”
“还有远江同学你也真是的，老师肯定是心向着你的，怎么跟张老师说话呢？”
看着陈捷慢条斯理地抱手端着保温杯站在那，似乎早已经准备好长篇大论对着远江和张老师和稀泥的样子，让远江都不忍直视的别过头，觉得这人好看是好看，就是思想太老了，啃起来肯定柴。
这即兴演讲的水平绝对是领导级别的水平！
……
“再说了，这要追究起来，他室友翻人手机扒人隐私这事怎么说呢。”
远江冷哼了一声。
“嘿，陈老师，您到底是哪边的？他这出什么事谁负责？你负责，还是他负责？”
陈捷一看这事的苗头越来越不对劲，眼看着远江这个烫手山芋扔在了自己手里，索性将这远江牌山芋重新栽回了地里：“那就出个证明，签个保证书不就行了，程序，程序。”
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当的是和事佬还是搅屎棍，总之场面又一次的难以控制起来，这下陈捷连置身事外的机会都没有了。
等到三个人好不容易吵吵完，远江拿着一叠的证明和保证书走出办公室，天色已经黑了，下了大半天的雨终于停了，只剩下积攒着树叶上的水滴一滴一滴的打着泊油路。
陈捷也甩上外套逃也似地赶紧跟了出去。
照着刚才吵架的架势，自己刚开始认为这小孩是腼腆的简直是对于他多年阅人的侮辱。
他实在是想不透为什么抬起头看见远江委委屈屈地递上自己作业的那个样子，自己是瞎了眼看出了这人的乖巧和腼腆的吗？！
只是，远江就这样抱着书端端正正的走在校园里的时候，就像是个家境良好的三好学生，也绝对想不出来他会做出什么叛逆出格的事。
“老师，您跟过来要干什么？”
远江猛地转过身子，正盯的那背影出神的陈捷被这个急刹车给整得不轻，立马停住脚步，身子还是惯性的微微前倾，朝着远江靠近。
陈捷被问的一脸懵逼。
他跟出来是为了什么呢？
奥……是问他手机被翻的那件事。
“就是你的手机被翻的这件事……”
陈捷还是卡了壳，看见远江微微的皱眉，由于额前的碎发刘海挡住，却并不见多少的不耐烦。
年轻的脸上还带着情绪上头的红润，鼻梁高挺中和了他眼中过多的柔和，嘴唇紧张地抿着，左肩洇湿了那一片将那一块的皮肤也给洇透了出来。
陈捷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心里涌出来一个念头。
正好解答了远江的问题。
他近乎是下意识地跟着远江，是因为这么多次的对视都没有看清远江的脸，他就想这么不紧不慢地跟在远江的身后，在等待远江什么时候回头，好让那张伪装出来的乖巧的脸庞撞进自己的视线里。
好让他看看这人的具体长相，好让他下一次能够准确的认出来。
陈捷回过神，推了推眼镜，再一次出口还是那惯有的油滑和随意来：“就是来问问，你手机里是有什么而被发现了？”
远江意外的睁大眼睛，下一秒便被逗乐似的笑了起来。
“gv？百度搜索记录？跟男朋友的亲密合照？……”陈捷注意着远江的反应，饶有兴趣的继续猜测道：“不会吧，年轻人这么开放？你们干那事儿的视频？”
远江的笑声越来越大，陈捷就配合着的越猜越离谱，直到听的远江的耳根不可避免地红了，陈捷这才玩味的暂停。
“只是那个APP而已。”
陈捷了然的点头，只是过来人似的拍了拍远江的肩膀：“就是个同城约炮软件，那儿可是有不少人蹲着钓鱼呢。”
满嘴放炮的陈捷止不住话头，却觉得这个话题起的实在是太过于尴尬，他只能尴尬地摸摸鼻子，笑着打哈哈：“也不全是，但怎么说呢，年轻人发现自己跟别人不一样，肯定会下意识地寻求个相同的人聊以慰藉吧……只是节制点比较好。”
他或许是因为私心的缘故想要借着这个跟远江套近乎，或许只是单纯的忠告一句。
越说越尴尬的陈捷只能低着头揉着鼻尖，寻找着合适的措辞，却没有注意到远江的表情从五味杂陈到欣喜是怎么的一个转换。
远江眼睛因为高兴而亮起来，看着比自己高一点的陈捷，笑得开怀：“陈老师这么了解，难不成咱们是同一类人？”
“毕竟这个很容易得病的……”
陈捷抬起头错愕的补上了自己没说完的话。
正好撞上了远江一脸受伤和厌恶的表情。
远江抓紧怀抱着的书本，书页被他扯烂，他不加掩饰的失落一瞬间让这个看起来乖巧的少年变得颓丧起来。
陈捷说不清到底是少年人不懂得怎么掩饰自己情绪，还是自己敏感地捕捉到了，他装作没看见的低下头，继续说道：“外面坏人多，这个圈子你也别淌太深，性取向跟圈子无关，一旦有了圈子就有了所谓的生存规则，你不适合在这个圈子里。”
只见远江很快的收敛起自己的情绪，换上了那张随时准备用来对抗所有人的表情，他近乎是尖锐而刻薄的冷哼一声：“谢陈老师，下载那个软件的确是因为害怕，想要找个慰藉，看看他们是怎么生活的而已。”
“我没有约炮，也没有网恋，从我十六岁一直都是一个人，但今年也算是彻底出柜了，挺好的，挺轻松的。”
陈捷收回自己手，克制住自己想要抓着这个少年的冲动，他只能换成一脸无懈可击的温润纯良的表情，摇头老道地笑了笑。
“外面坏人多，不过我跟你的确是同样的人。”
所以来我这吧。
大家都是同样的人。
楼道走廊里的声控灯因为说话声而明明灭灭，长久的沉默带来了长久的黑暗。
黑暗之中，两两相对，一个竖起了全身的刺，一个伪善的笑的无懈可击。
陈捷咽下自己的下半句话，任他和远江陷入一片黑暗中。
好像彼此竖起了一道坚强的壁垒，说好了谁也不会逾越。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你手机里有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