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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万魔埋骨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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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行三人,按照无间的指引,向坎位行去。
我道,“前辈,您之前说的玄冥铁、柔荑草、沉渊水、赤阳火、碎壤土,这五样东西究竟在何处?”
无间答道,“冥海之中的坎位,有一片漆黑如墨一般的水域,名为玄海,水质腐肉蚀骨。这五样东西,都在玄海之中生长。”
申熙闻言问道,“可是如南海水晶宫一般?有一座水底宫殿?”
无间沉默良久,在众人疑惑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却喃喃说道,“宫殿?世间又哪有这般模样的宫殿?但是它又确实是被人一手打造。”
我和白宓、申熙相互对视了一眼,均觉得无间似乎变得有些奇怪,喃喃而答,似在呓语。
不多时,我们已经奔到玄海之边,只见玄海方圆不过三里,说它是海,其实不过是个死湖罢了。只见水面漆黑如墨,向外散发着黑气,而水边寸草不生,光秃秃的都是岩石,不甚美观。
申熙望着海面,皱皱眉道,“好强烈的怨气。”
白宓亦道,“这处水面似乎怨气凝结,我们是不是应该找一处怨气稀薄的地方进入?”
“不必了,整片海域,皆是如此。”
我们听无间冷冷传音,竟有苦涩之意,不禁都是一愣。
无间又传音道,“此处屏息沉渊即可,下落之后,自会再落到地面之上。”
我们三人依言而行,涉水而进,行不多时便沉身直坠,好似有人在下面拉扯一般。
我进了这墨水一般的海里,眼睛再一次瞎了,什么也看不见。只觉这浓重怨气似乎围绕着我跳舞,形状甚是骇人。但坠落许久,却未见损处,便也削去了惊恐,反而觉得这怨气之中有熟悉之感,有浓浓暖意。
终于,我们三人从怨气中坠落,我在空中翻转了一下,稳稳的落在地上。
只听咔哒一声脆响,我惊的往后一跳躲了开去,结果才刚退开,又是咔哒一声脆响,我低头一看,整个脸都黑了,我踩碎了一个人的头盖骨。
白宓看了一眼,秀美蹙起道,“你这运气真是惨绝人寰,我们三个人同时从上面掉下来,就你能踩到死人骨头?”
我耸耸肩,笑道,“人都说好彩头,好踩头,我这兴许是个吉兆也说不定。”
白宓哼了一声,嫌弃道,“就你这衰到极点的命理,能有什么好运气?”
我没脸没皮的嬉笑道,“能结交你们两个就是我的好运气啊!”
白宓和我继续斗嘴,申熙轻声一笑,不再理我们。他向四周张望,只见此处菏泽生苔,草木杂乱,似乎是荒原地貌。然而虽是荒原,却无人迹野兽的气息,似乎只有草树。而且风中和润,除了头顶上方的玄海之中怨气凝重之外,此处倒是没半分怨毒之意。
申熙转向我们道,“你们别斗了,冥海之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去找那五样东西。此处应该没有什么邪物镇守,但我们依旧小心为上。”
我和白宓闻言收住,想起此行的正事,东海那边随时有倾颓之险,申熙不知道此刻内心多么煎熬,我们还在此打闹,真是不该。
于是马上收敛,我们顺着无间的指引,按阴阳五行将纯黑色玄冥铁、黄绿色柔荑草、乳白色沉渊水、和正红色赤阳火接收集在乾坤袋内。只是寻到那碎壤土处,却见一处断壁残垣,已被毁坏的辨认不出原来模样,但是隐隐的黑色旋涡花纹依稀可辨。
我伸手拂去上面的尘土,摩挲着柱面上的花纹,凝眉思索。
白宓见我如此,便凑过来问,“怎么了?这石柱有什么奇怪吗?”
我皱起眉头,迷迷茫茫的道,“我也说不清,只是觉得这花纹似乎在哪里见过。”
申熙拍拍我的肩膀,我便弃了那石柱,不再研究,跟着他们向前走去。
我刚迈了两步,只听‘咔塔’一声,我们三人同时低头向我脚下望去,竟是一块风化了的人骨,已变得和石头一样,本埋在地下,只露出一点点,偏偏被我踩中。
“哟,您是专业踩骨的吧?”
“您看您这话说的?人死入土,我们成天在路上走的人,可不都是踩骨的么。”
申熙皱皱眉,道“你们看这四周的断壁残垣,上面似乎有刀砍斧凿的痕迹,而且这痕迹之中竟还隐隐向外透着威势,似乎是上仙的手笔!”
“咦?”白宓闻言仔细打量了一下,疑惑道,“的确透着威势,看这残痕此人比我尚强许多。不仅如此,此处似乎有岩浆赤炎、朱雀神火灼烧过的痕迹!”
我缩了缩脖子,扫视了一眼这里,问道,“难道这里是神罚之地?是天庭处理囚徒的地方吗?如果壤土在这里,那土里还不全是骨头渣子吗?”
白宓嫌弃的道,“你能别说的这么恶心吗?”
我吐吐舌头道,“本来就是嘛。”
申熙皱皱眉道,“总之小心为上,这里似乎邪门的很,我们进主殿看看。”
穿偏庭,过正堂,处处骸骨、刀痕、火迹,我们越走越是心惊,这刀剑痕迹的余威,死人骨头泛出的灵光,皆是法力高强之人。我在乾元山修行的时候,山上所载法典我便当成话本子一字不漏的看完,从未记得上面有写过曾有此惨烈战役。忽然我胸中一痛,悲伤无法自已,怔怔留下泪来。
白宓疑惑的看着我,道,“你怎么了?”
我抬袖拭去泪水,皱了皱眉,这悲伤并不是我产生的,那就只有……
“你们快看!”申熙以至正殿,他抬手指着正殿中被锁链缠绕的石柱,示意我们上前。
我和白宓奔到正殿中央,却见一个石柱之上捆绑着一个人,仔细看去,却见那人胸膛腹部都被剖开,竟然是一具尸体!没有腐坏,难道是这几天进到冥海里面的,但是又是为什么被人杀了捆在这里呢?
我正想着,向那铁链看去,却见绑着他的铁链已经锈迹斑斑,紧紧捆着嵌入他的肌肤,血锈凹痕无不说明这个人已经困在这里很久了。
我不禁奇道,“怪事怪事,这人已经死去多时,因何尸身不朽呢?”
一声长长的叹息传来,随即苍老的声音在大殿响起。
“吾乃上古治水之人,因盗息壤救百姓,为天帝所杀。怨气郁结,尸身不腐。”
我们三人齐声拔剑而出,我环顾四周不见一人,只有宝剑出鞘之声回荡殿中,难道真的是这具尸体在说话?治水之人?盗取息壤?那便只有那人了?
我壮着胆子看向柱中被捆缚之人,横剑问道,“你莫不是鲧?莫非此地就是羽山?”
那苍老的声音又再响起,“鲧?好久没有人这么喊我了……哎,没想到这世间居然还有人知道我的名字?”
我答道,“我在乾元山典籍上看过你的故事,自然是知道你的。”
“哦?那典籍是如何说我的?”
我回忆了一下,看了眼在一旁戒备的二人,小心的答道,“那典籍上说您治水不利,只一味用土去堵,结果水灾泛滥的更凶了,害苦了天下苍生,所因此被罚死罪。”
“哦,说我害苦了天下苍生?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害苦了天下苍生?哈哈哈哈哈。”
那人忽然狂笑不止,震得瓦石灰土簌簌而落。我们三人退后几步,躲了开去。
那人又忽然沉寂,四周重新安静下来。
我正自镇定,凝神观瞧着石柱之人,转头想问白宓申熙接下来如何是好,却见白宓和申熙奇怪的看着我,我一怔之间,抬手向脸上抹去,居然已经是满脸泪水。
我忙道,“不是我,是无间前辈他在哭!”
我低头向心,冲无间喊道,“前辈?前辈?你怎么了?能别占着我的身躯哭吗?难看死了!我以后怎么见人啊?”
无间忽然沙哑的声音传音于外,道,“古崇国遗民姒元命,见过旧主。”
“你是元命?!你快,快到石柱近前来!”那苍老的声音忽然活了起来,似乎很是欣喜。
我忽觉魂魄大恸,泪水簌簌而落。
白宓看了我一眼,小声的对申熙道,“他又哭了,我刚才在偏庭就看见他哭,估计是吓得,你可别和别人说,太丢人了。”
你小声说就算了,偏偏是我能听到的音量,别的事情也就算了,这事关尊严。于是我顶着满脸泪水,怒视白宓道,“都说了不是我,是无间前辈在哭!”
申熙和白宓表情复杂的看着我,白宓抻着声音道,“好了,知道了。不是你,是无间前辈。”
我一边抽泣哽咽着,一边用袖子擦着不断夺眶而出的泪水,走到石柱之前。申熙拉着白宓过来,站在我身边不远处。我好容易擦干泪水,抬头向石柱上捆缚之人望去,只见这人眉目俊秀,容貌大概三十左右,头向下垂着,身体被数条锁链牢牢锁在石柱上,分明已死去多时却栩栩如生,一时间内心十分的难以接受这份违和感。
我皱着眉看着,却见他肩上长着玄黑鳞片闪耀着金属光芒,不禁一愣,难道鲧有龙族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