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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天下魔刀 之一 童鬼 ...

  •   天下魔刀

      我是一个说书的,前文书大家已经看过了就会知道,我就靠着这个混口饭吃,靠这个做我漫游的经费。这天我又来到一地,此地叫做兰州,当地人喜食面食。我到了一处叫做马记的客栈,和老板一商量,我说一段书,必须是连说三天,替他招揽客人,他便免了我的餐费。说书所收银钱也不必与他。

      这于我来说真是一件不错的事,于是我便摆了张桌子,拿出我的惊堂木,开始吆喝起来。人们越聚越多,我冲下面一抱拳,“南来的北往的注意了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在下初到贵宝地,可能没人认识我,但是不才在下在帝京那片儿还是小有名气的。今天为大家说一段‘天下名刀’不知诸位可有兴趣一听?”

      “天下名刀?可是欧冶子锻造的几把神兵?”

      “欧冶子曾为越王勾践铸了五柄宝剑:湛卢、巨阙、胜邪、鱼肠、纯钧;为楚昭王铸了三柄名剑:七星龙渊、泰阿、工布。后吴王阖闾攻破楚国,占领楚国郢城,又一度攻占越国,宝剑落入吴国。后工布剑被吴王夫差赐予伍子胥自杀。吴越争霸,吴国终被越国所灭,工布剑又被越王勾践赐予文种自杀。这故事都被讲烂了,谁不知道?你还要讲?”

      我摆摆手道,“非也非也,这位兄台说的是天下名剑,但是我要说的是天下名刀。或者说天下魔刀,天下妖刀。”

      “哦?魔刀?妖刀?却是没怎么听过。”

      “好像挺有趣的,那你说说吧。”

      “好”我一震惊堂木,笑着开讲,“如果说到剑,那就是欧冶子锻造的那几把,那些集天地之灵气所出的神兵。诸位也是耳熟能详了。但是要说到刀,最邪的一把,就要数风魔刀,此刀出鞘便狂风平地而起,刀锋所向,飞石惊马。此刀乃是一锻刀成痴,人称白山鬼的锻造师所造,此人所造之刀皆为妖刀。而此人所在之山相传豺狼虎豹遍布,山魈恶鬼无处不在,敢上山求刀之人也是九死一生,而白山鬼有个规矩选刀之人需将刀高高抛起,然后将手臂横于刀下,如果刀落而臂不断,则求刀者便可以把刀带走。”

      一时间下面听众唏嘘声起。

      “这白山鬼也太阴狠了,如果刀落臂断,那可如何是好?”

      “是啊,千辛万苦上山求刀,居然还要受这个考验。真是拿人命当儿戏!”

      “白山鬼,这名字怎么这么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似得。”

      “林捕爷,莫不是也找他造过刀?”

      “我们的刀都是朝廷发的,怎么会找人造刀?”

      “诸位诸位!稍安勿躁,要说这白山鬼对这规矩啊,却自有一套解释。他曾言,他凿山取水,择地出刀,乃是应天时地利而动。白山此地多精怪,自有精怪恶灵随水火入刀,因此他手中所出,必是魔刀,妖刀。而魔刀有灵,自会择主。如果你不配用此刀,却拿了走,必被反噬而死,与其身死还不如断臂。”

      “这.....那有人从他那里求到刀的吗?”

      “有,不仅有,而且有很多,只是白山鬼也许真的为精为鬼。因为求刀下山的人,都不记得此刀何来,只有一人例外。”

      “哦?可是那风魔刀的主人?”

      “不错!正是风魔刀的主人,相传这个风魔刀主在求刀之后,便杀了白山鬼,将白山鬼的魂魄吸入刀内,自此,天下再无妖刀出世。不过此刀暂且不表,我来说一说白山鬼出世的第一把刀。”

      “切!”

      “怎么把人胃口吊起来又不说了呢?”

      台下众人不满之声顿起,我抱了抱拳道,“诸位,诸位,稍安勿躁。在下要在此地说书三天,总不能一上来就把重头戏说了呀?如果诸位看得起在下,欢迎您明天同一时间,到此地听我说书,而且这第一把刀的故事,也很精彩,也很让人唏嘘不已。且听在下往下讲你便知道了。”

      我轻轻一笑,震了一下惊堂木,“相传白山鬼所造的第一把刀,乃是一把太刀。太刀较刀稍短,较匕首稍长。乃是这白山鬼锻刀未成之时,因一童鬼闯入刀内,不得已而成刀。乞料成刀之后,刀身散发着诡异红光,竟然如水流一般在刀身流动,而刀柄居然自己浮现了两个字‘童鬼’,然而此刀虽然第一个锻造而成,却是隔了好久才被人带下山。”

      “为何?难道是这把妖刀太过挑剔了?”

      “非也,妖刀择主的确挑剔。但是这个刀久久不下山却不是因为它挑人,而是因为没人挑它。它较匕首长,较刀又短,成人佩戴不免滑稽可笑,也不趁手,因此便久久无人选它。”

      “那可是可惜了,不过那白山鬼把它打的这么短,他就应该想到。简直是孩子的玩具一般,成人谁要啊?难道是给东瀛的人准备的?哈哈!”

      “对呀,这刀也就孩子能拿,但是哪有孩子配刀的啊?这刀啊,看是只能渡海了。哈哈。”

      听到这里,林捕快的面色一沉,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快之事。

      “诸位诸位,您们忘了吗,我刚才说过,这把刀后来让人带下山了。”

      “哦?可是那东瀛来人了?”

      “非也,带此刀下山的,乃是一个十岁的童子。”

      “啊???”

      “这!!!真有孩子用刀?还用妖刀?这妖刀选了这个孩子?”

      林捕快皱眉不语,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

      “不错,此孩童来自燕地,平州府平州县商丘人氏。”

      “平州?林捕爷,您老家不也是平州的吗?”

      林捕快闻言皱眉道,“好好听人家说书!问我祖籍干嘛?”

      问话人讨了个没趣,讪讪的没在言语。

      我继续道,“要说这孩童为何会千里迢迢,从平州去白山求刀呢?那是因为啊,他背了条人命案。”

      “背了条人名?你说他下山的时候才十岁,那他杀人的时候岂不是更小?”

      “不错,此孩童,杀人之时,才八岁而已。”

      下面众看客更是唏嘘不已。

      “这是为什么啊?要杀人总得有个原因吧?正常八岁,还是玩骑竹马的年纪,怎么就杀人了呢?可是有什么血海深仇?”

      “可是有什么世家恩怨?”

      “可是从小就是被当做刺客培养?”

      我摆了摆手,“都不是,也没什么世仇恩怨,也不是什么刺客出身,这孩子杀人之前,真的就是一个普通的稚子,这桩命案啊,就是一桩踩脚引发的命案。”

      “啊?踩脚?还能引发命案?说书的你是认真的吗?”

      “要么说自古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么,这个故事啊,要从一场喜宴说起。这个童子,名叫车行辟,他有一哥哥,叫车行懦。这一家本是当地小户,平日里确实也难免受些委屈。这车行懦啊,为人懦弱胆小,不善言辞,亦不善结交朋友,燕地崇尚武力,鄙视懦夫,他在这里也算格格不入。而他弟弟行辟,却与他相反,虽然不爱说话,却是阴沉狠厉,小小年纪,倒有几个讲义气的朋友,小小年纪便与一个姓陈的玩伴结了兄弟。据说这姓陈的兄弟叫陈林,家里也是小户,而且父母双亡,车家到也心善,帮忙教养。那陈林也是也阴狠的性子,沉默寡言,倒是和行辟脾气相投,两人成日调皮闯祸,大错不犯,小错不断。总有乡中大户找上门去,让车氏夫妇好好管教管教,车氏夫妇自然免不了经常赔礼道歉,只是这行辟却总是眼神狠毒的盯着前来告状的人,他似乎觉得,这些人是在欺压自己,不服,不满,亦不忿。

      我们再说回喜宴,这喜宴啊,车氏兄弟也参加了,席间有人招呼行懦,那行懦便向那人走去,路过一个桌子,不小心踩了桌边的人一脚。桌边人抬头瞪了行懦一眼,但是这行懦却浑然不觉,只因他这人太大咧咧,好似真的不知道似得。但是这一幕他身后的车行辟却看在眼里,但是却也没提点兄长,觉得过去了就过去了,那被踩之人也混没当一回事。只是这事情,坏就坏在,那个招呼行懦的人,又因为什么喊了行懦,而这行懦好巧不巧,路过那桌的时候,又踩了那人一脚,却还是没觉得自己踩了人,没事儿人一样要走。

      这回这被踩之人可不干了,噌的一下站起身来,对行懦怒目而视。行懦也是一愣,问道,‘怎么了。’

      ‘怎么了?你踩我脚了!’

      行懦被这大汉一吼,震得有些发懵,便嗫嚅道,‘我踩你脚了.......这.......’

      还没等他嗫嚅完,这大汉怒不可遏,伸手拍了一下他脑袋,便大骂道,‘你瞎眼了吗?’

      这一下争端顿起,众宾客连忙起来拉架,只是这大汉乃当地大户姓商名宽,席间多是他的朋友亲戚,这架自然拉的有些偏。那商宽一巴掌出了气,也不愿继续为难,只是站在原地愤愤的骂了几句。只是还没骂几句,却突然倒在了血泊之中。拉架的众人急忙散开,却见一把屠刀插在了商宽的腹中,众人急忙喊来郎中,却也没能救活,商宽竟是这么就死了!好好一场婚宴竟然闹出了人命,众人连忙就报了官。

      官府连忙提审了几个衣袖沾血的人过堂,却都是商家的人,人人都与商宽交好,并无动机。而县太爷又发现了一件棘手的事情,就是啊,他发现这屠刀乃是穿过一人衣袖之后才插入商宽腹中的,也就是说啊,行凶的人有可能身上根本没沾上血,尽数被这衣袖挡住了。而当时忙忙扰扰,目击的村民说什么的都有,具不可信。这案子啊,竟没头绪。于是县太爷一发话,说此地有一屠刀客,让捕快一比限之内拿人,甩手不审了。

      这捕头商勇就犯了难了,这五天之内要是交不出人,自己免不了便是一顿责打。于是一琢磨,便抓了车行懦,反正这事情跟他脱不了关系,那凶手说不上就是和他交好。这捕快不分青红皂白把人抓了下狱,一顿言辞恐吓,行懦本就懦弱,又哪里见过这场面,竟被连哄带骗的屈打成招。行辟去找捕快理论,说他知道杀人的不是他哥,另有其人。但是捕快们问他凶手是谁,他又闭口不言,只说他看见了那人行凶,真的不是他兄长。如此含糊其辞,小儿之言,捕快们又如何肯信,直接将他轰走了。结果尚未等到问斩之日,行懦却在牢中病死了,而行懦父母也因长子冤屈枉死抑郁成疾,不久也跟着去了。办完父母丧事之后,这行辟和陈林大吵了一架,然后二人皆不知所踪。而三年之后,在平州县发生了一件惊天大案!”
      我摔着袖子震了一下惊堂木。

      “咣当!”

      “哟!林捕爷您没事儿吧!茶碗怎么打了?”

      “小二,过来给林捕爷收拾一下。”

      小二立刻过来给林捕头擦了擦换了一盏新茶。

      林捕头干笑一下,“这说书的惊堂木敲得太响了,像我们县太爷似得,给我吓到了。哈哈。”

      我抱抱拳,抱歉道,“哟,对不住了您呐!我下次敲轻点儿。”

      “就是啊,敲那么响干什么?当心桌子让你敲漏了。”

      “对呀,你说那惊天大案到底是什么啊?接着说啊。”

      “那惊天大案啊,可真是振动朝野,有一十二三岁少年穿一白衣,手持一红芒短刀。竟然把平州商丘所有姓商的都杀了。而且他光杀了这些百姓还不算,居然把县太爷和众捕快杀了个尽,还放火烧了县衙。这一下整个州府都下了通缉令,好事的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做红刃妖童,又有人见他白衣尽数被血染透,又有叫他血衣魔童的。但是无论叫什么名字,大家对他都有一个认知,邪得很!这通缉令一下,前后下来了几批捕快,折在他妖刀手里的不下十几,但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终于几个人设了个局,断了他的右手,这才将他擒下扭送州府。这府尹一审才知道,原来这红刃妖童就是车行辟,他愤恨县官和捕快们草菅人命害死他哥,害得他家家破人亡,他还愤恨商家欺压小户。这才千里求刀,只为报仇雪恨!”

      “这仇报的也太狠了吧,杀那些冤屈你大哥的也就算了,怎么还能把姓商的尽数杀了?”

      “那些后来的捕快也很可怜啊。”

      “哎,捕快就是干这个的,总是有风险嘛。”

      “这行辟,行辟,你看这名字起得,难怪会走上邪路。”

      “那究竟那商宽是谁杀的呢?”

      “当时那府尹也是这么问,他道,‘你说你大哥死的冤枉,那想必你是知道杀商宽的是谁吧?’

      这行辟跪在堂下却又是沉默不语,只当府尹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他居然开口了。他慢悠悠的说了两个字”

      台下的听众屏气凝神,林捕头抓着茶杯的手,跟着紧了紧。

      “是谁啊?说啊!”

      “对呀,说啊!”

      我笑着摇摇手,听话的接着说“只听他慢悠悠说了两个字‘是我’。”

      台底下又炸开了锅。

      “哦!原来是他杀的啊,怪不得他知道不是他大哥。”

      “哎,小小年纪居然干出这等事,真是匪夷所思!”

      “这古人说损者三友,这第一损啊,就是友便辟,爱冲动的人不能随便结交,自己家亲戚有这样的也得离远点儿,这就是打个架吵个架,他直接就动刀子杀人,可见真是名如其人啊。”

      我挥了挥衣袖,继续道,“那府尹闻听此言,皱眉训道,‘你的罪责你让你大哥顶了,你却不明言,是为不义。你坐视你大哥狱中病死,以致父母抑郁而亡,是为不孝;你迁怒旁人,滥杀无辜,是为不仁,你烧毁县衙,杀害朝廷命官,藐视朝廷法令,是为不忠。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罪大恶极之人,即使是孩童,也绝不姑息!’于是这府尹判了他斩立决,推到午门斩首示众!”

      “好!”

      “斩得好!”

      “判得好!”

      一片叫好之声中,林捕头却没有说话,捏着茶杯的指节越来越白。

      我喝了口茶,继续道,“只是那行辟被斩首之后,鬼魂却化作怨灵,迟迟不肯离去,偶尔顽皮晚归的孩子撞见了几回,吓得不轻。于是百姓便请了道人。那道人请来了他的灵,问他还有何执念不肯散去,这世上你该杀的不该杀的也算是杀尽诛绝了,还留恋什么?

      谁知那魂魄飘荡很久,却悠悠的叹了口气,他说‘道长,我死后方知,原来人的寿元命数不过是生死簿上几笔而定罢了,原来自己也不过是个戏文中的角色,照着剧本走罢了。但是我有一句话,想托道长带给一个人,如果是道长你的话,一定能把话带到吧。’

      原来那百姓请来的道长,竟然真的是一个世外高人,那道长轻抚了一下拂尘,道,‘你且说来。’

      ‘哎,我想说,我说我恨死他了,让他去死,让他别在出现在我面前,是一句气话罢了。我想说今生缘浅,要是来世有缘,还是做一辈子的好兄弟吧。’

      那道长应了,道‘你这句话我一定带给他听,只是缘深缘浅,却是天定,不可强求。你且往生,顺命而去吧。他若是知道,也不希望你孤魂飘荡于尘世。’

      一番话下来,这恶灵便去了执念,回归地府去了。再也没有作乱过,而那把妖刀,妖气太盛,几番作法之后,交于铁匠融了。自此,平州方得太平。”

      我一震惊堂木,这次声音比上次要小上许多,我一堆笑脸,道,“诸位仁兄,故事讲完了,求打赏嘞!明天同一时间,不见不散!”

      我收了银钱,撤了摊子,准备上楼休息,却有一人拦住了我。

      “说书的,你刚才讲这故事听谁说的。”

      “哦,实不相瞒,我是听一个道士说的。那道士听了我的书不给我钱,反倒说我也给你讲段书抵了行吗?我说那成啊,你说吧。于是他就给我讲了这个故事。”

      “哦,如此。那多谢了,故事很好。”说罢,他递给了我二两银子。

      我将银子揣在怀里,受宠若惊,拱手笑道,“多谢捕快大爷打赏!”

      “多谢你才是。”捕快轻声一句,走远了。

      老板娘出来道,“怎么,你认识林耳东?”

      “林耳东?林捕快的名字?”

      “对啊,他在这里名声不错,从不敲诈勒索,巧立名目收钱,要说他们的工钱才十两,养家糊口都难,而且到了比限破不了案,他也从不随便抓人入狱,宁可自己受罚。但是总会层层抽丝剥茧,抓到真凶。办案比县太爷都明白,有人叫他林青天呢,难得的好人啊。”

      “是吗?”我抛了抛他赏的银子,心道,那这二两银子可真是算大手笔了。我回到房中,喝着老板温好的小酒,悠悠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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