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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记忆拼图（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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违和感的另一个源头来自于那封情书的内容和王老师的故事的相似性。
幼年时的感恩，成长中默默的关注，大学时突然的联络和告别……那之后王老师去了美国学习心理学，而写情书的那个男生也在对她告别。
三年，他说请等他三年。而王老师说，正规的课程需要三年的时间。
如果可以证明情书的内容和王老师的故事的一致性，那么是不是就说明故事中的小女孩就是自己？
余诗音急忙从抽屉中把那封情书又翻了出来。
笔迹……她不认识王老师的笔迹，仅看过几个字她也不能确认。
内容的第一段，主题是感谢。
情书：
【可能你都不记得了，在我只有五岁的时候，你给了我生命中的第一道光。那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你对每个人都是那么温暖。但对我来说，那却是意义不凡的事。让我在黑暗中见到了光明，让我愿意积极地面对将来的人生。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要给你什么压力，只是想表达我最简单的感谢。】
——“忽然有一天，小女孩走进了小男孩的世界，给他递去了一只红彤彤的苹果。”
——“爱是需要一种心灵上的撞击的，就好像小女孩第一次站在他面前，他的心忽然被打开，从此世界中便多了这一抹去不掉的色彩。”
——“我觉得，小女孩对小男孩来说，是希望。在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小女孩就把阳光带到了他的世界，把希望的种子撒播到了他的世界。”
——
余诗音很喜欢去幼儿园，那儿有很多和自己一样大的小伙伴，特别有意思。他们可以在一起玩一天都不腻，可以说一些只有彼此才懂的话。哪里像那些个大人，没玩多久就累了，交流起来也很费劲儿，用她有限的词汇量根本就传达不了内心的想法，只能干着急。
不过，这段日子余诗音喜欢幼儿园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交到了一个新朋友。那个小朋友有点奇怪，余诗音每天都看到他坐在游乐区的滑滑梯下面一个人发呆，而他身边的那些小朋友嘻嘻哈哈地跑过也没有一个人和他说话，邀请他一起玩。
真是个奇怪的人。
观察了好几天，余诗音终于忍不住了，她吃完午饭，又看到那个小朋友坐在那里，就拿着妈妈早上给她带的两个苹果往那小朋友那里走去。她对他很好奇，她更好奇为什么没人理他，于是她给那小朋友大大方方地递去一只小苹果，大大方方地在对方身边坐下来，想要看看坐在这里的风景。
那小朋友一开始很羞涩，就听余诗音一个人在那边喋喋不休，都说得口干舌燥了，旁边的他还是沉默不语。
余诗音有点丧气，她琢磨着要怎么让这个人开口呢，于是就问了一个问题：“这个苹果好吃吗？”
小朋友侧过头来看着她，眼神触碰到的那一瞬又触电似的缩了回去，就见他低着头，轻轻动了动唇，隐隐约约传来两个字：“好吃。”
余诗音满意地笑了：“明天我再带一个给你吃。”
不想，小朋友这次说话了，声音还挺大的。他说：“我，没有东西……”
余诗音爽朗笑道：“你陪我说说话啊，这也叫做等价交换？我爸爸说的。”
“等价交换？”
第二天，他们俩又在老地方一起啃苹果。余诗音发现，小朋友还是能说话的，虽然说得不太利索，经常闹些笑话，但一起聊天特别开心了。
“对了，你妈妈对你凶吗？我妈可凶了，筷子拿得不对要骂我，吃饭吃得慢也要骂我，看电视也要骂我。她明明自己每天电视看到很晚……”
“我妈妈……她不管我。”
“呃~好开心！我也不想她管我。”
小朋友垂下眼眸，轻声道：“没什么开心的。”
愉快的午休一直持续到了这一学期结束。过了一个暑假，余诗音也升了一个年级，到了新的班级，认识了新的朋友。不过她没有在新班级里看到那个小朋友，还有一点点失望。
新学期妈妈不再给她带苹果了，她自己也把苹果的事情给忘掉了。滑滑梯那边高年级的小朋友也不会去了，余诗音每天也和新的小伙伴一起玩起了新的游戏。倒不是说她把小朋友给忘记了，而是对于这种年纪的孩子来说，朋友这东西讲的都是随缘。
但这学期余诗音出现了个新的困扰。
——
遥远的记忆在大脑中被唤醒。余诗音有那么一点恍惚。
那对于她来说真的是幼儿园生活里最普通的日子，她每天都会和很多小朋友接触、交流，他们每一个她都很喜欢，但其实离开了幼儿园，都没有再联系了。
苹果的那段往事，在今天之前她也已经忘记光了，如果不是有线索提示，她觉得这辈子都想不起来。
这段尘封往事的唤起，让她终于肯定了一件事。王老师，就是幼儿园的那个小男孩，而她，不出意外就是王老师故事中的小女孩。
那么……
现在想来，在第一次咨询的时候，王老师确实有一点点奇怪。他反复确认了一个问题。那确实是在说到余诗音怀疑大头也对她有意思的时候举出的几个例子。
——“所以你现在依然是觉得，当时的热牛奶是他送的？”
当时王老师好像特别纠结于这一点。如果说热牛奶不是大头送的，难不成……？
——“小男孩都鼓起勇气问他妈妈讨钱了，说每天不用给他准备饭菜了，只要点零花钱。他买了最流行的零食糖果想着可以分给小女孩，但却再也没有等到小女孩。”
——“他特别失落，他想尽办法去引小女孩的注意，但却一次次失败。”
“啊！”余诗音情不自禁地叫出了声。
幼儿园大班，对她来说最开心的是和大头的互动，而对她来说最噩梦的莫过于那个一直欺负她的小男孩。
之前余诗音一直以为那小男孩是他们班的，但是她发现她记错了！现在回想起来，他们班根本没有那样的小男孩。这个小男孩经常是撩她一下就跑，蹭她一下就遛，余诗音压根就没正儿八经地见过他的样貌！
“这个傻子！”余诗音不由地大笑出声。
这样子谁会认出来你是谁啊？谁会知道你想要干嘛啊？你能不能再可爱一点啊！
“咚咚咚。”
传来三声敲门声，余诗音忙收了笑声。门外传来余妈妈的声音：“大半夜的笑什么笑？扰民哦！快睡了，明天起来黑眼圈了！”
“哦！”余诗音忒精神地回了一声，继续搜刮起自己的记忆，还想要找出更多当年的事情。
她绞尽脑汁，竟是再也翻不出半点对于幼儿园那个小男孩的记忆来了。真是服了王老师了，女孩子哪里是这样追的！
于是她又去记忆中搜索初中时的印象。那个常年霸占年级榜首的人她知道，不过就是把名字给忘了罢了。那会儿王老师还带着一副框架眼镜，就是个书呆子的模样，别人问他什么话，感觉都会用“1、2、3……”或者“因为……所以……”来回答。
余诗音其实见他不多，经常都是在全年级大会的时候看到这个人上台讲两句话或者领个什么奖，内心想法就是这人真是牛，和我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至于王老师说的运动会那次，她还真没印象。她作为一个帮忙的，被老师吩咐给到终点的长跑选手递水，就照递咯。跑来的个个都是表情痛苦汗流浃背的男生，哪里分的清哪个是哪个？
而那次作文大赛……哎……哎？！
被看到了！被王老师看到了！她在考卷上画画！画的还是送给小平的那幅画的草稿！难怪……她咨询时说到那画的时候，王老师愣了一下。为什么现在才注意到？
罢了罢了，那时候她是真喜欢小平，她现在把自己里里外外都掏给王老师了，还差这种小事吗？
哎……
余诗音很后悔，后悔自己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现在回想起来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羞耻。他们聊了太多的话题，她几乎毫不保留地把所有的自己都交代出去了，这有点糟糕啊。
她捏着那封情书，上面的一笔一划仿佛都亲切了好多，她用手指轻轻抚摸着每一个字，还能够清楚感受到每个字的一起一落，深深地印在了纸张中。
这封情书是什么时候递的呢？
王老师那会儿不应该在北京念书吗？
大四，毕业前夕，他又要忙出国的手续，也可能提前回来了。
“哎……”余诗音又重重叹了一口气。
两年。这家伙到底会不会追女生？
别人追女生是希望越快追到越好。他倒好，直接来一句“两年，你可愿意？”，是有多大自信不会吓跑女生？
余诗音都无语了，她实在是按捺不住内心那汹涌的感情，干脆坐到书桌前，拉开抽屉拿出一沓不知道躺了多少年的信纸，伏案打算写信。
没办法，她没有王老师的手机、没有王老师的微信，只有他们咨询室的电话和地址，难不成要直接打电话去吐槽吗？这个太露骨了，余诗音觉得自己办不到。
——“小女孩没有结婚，也没有男朋友，至于她能不能接受小男孩我不知道，这全看她的选择。”
若不是因为这句话，余诗音恐怕又要放弃了。毕竟她是第一次见男追女，是让女方主动的。这个小男孩真是从很久以前开始就不按常理出牌，真让人头疼。换成其他人，她肯定以为对方对她没意思，在委婉拒绝了。
余诗音提起笔，在信纸上写下了第一个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