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明月》紫石水晶

97、第九十七章

　　正月初七为人胜节，是青玉国人比较重视的一个节日。
　　在这一天，人们会吃七种菜做的羹、剪彩人、互相赠送华胜，然后登高踏青赋诗。
　　这一天的一大早，玉清璘、程睿和萧祁三个人，各自送给了云惜月一套精致华贵的华胜。
　　云惜月笑眯眯地来者不拒，这么漂亮的首饰，傻子才会不收呢！
　　他们一行人在小镇上过完热热闹闹的人胜节后，这才收拾行囊动身前往漠北。
　　青玉国和漠北的国境线上，有一道天然的山脉作为屏障，只在重镇铜陵设置了一道城门。
　　据萧祁说，青帝在还未昏迷前，就因为辰羽国灾民的情况，而下令关闭了鄑水城和铜陵镇的边境城门，所以今年入冬以来，不断有漠北匪盗因为缺少粮食来铜陵镇滋扰，当地官员屡派官兵前去围剿，但那些匪盗却是屡禁不止。
　　一行人来到铜陵镇后，稍事休整了一番。第二天一大早，在萧祁的带领下，顺顺利利地出了城门一路北上。
　　云惜月出了城门以后，就非常小心地用布条将提前磨制的墨玉石片穿好，然后绑在自己的头上。玉清璘和程睿也依照她的方法，将古代版的墨镜绑在头上。
　　萧祁看着云惜月那滑稽的模样，瞥了一眼远远跟在他们马车后面的护卫们，哈哈大笑道：“圣女，我知道你想遮掩容貌来掩饰身份，但也没有必要把自己弄得这么丑吧？”
　　云惜月摸了摸墨镜外那更显突兀的肉痣，满不在乎地说道：“这漠北冬季的空气实在是太干燥了，我可不想让我的皮肤皴裂，还是戴一层面具保护一下比较好。”
　　“啊？”萧祁表情疑惑地傻问道，“啥是皴裂？”
　　云惜月用手撑着自己那张满是雀斑的脸，笑眯眯地说道：“太子殿下，从今天开始，您可以每天洗完脸后自然风干，什么脂膏之类的都不用涂抹，过几天你就体会到什么是皴裂啦！”
　　萧祁看着她那犹如狐狸般的笑容，浑身忽然感到一阵恶寒，他连忙收起脸上好奇的表情，扭过头将墨玉墨镜乖乖地戴好。
　　他总觉得眼前这个腹黑的圣女大人，和三国人人称颂的神秘高贵的圣女之间差距有点大。
　　四个人照例乘坐一辆宽大保暖的马车，马车的后面拴着四人的马，而他们身后则远远地跟着几人的护卫们。
　　程睿赶着马车，云惜月悠闲地坐在车辕上，看着自己从未见过的漠北美景，而玉清璘和萧祁则坐在马车里养精蓄锐，以便随时替换车外的两个人。
　　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茫茫大草原，厚厚的积雪覆盖在枯草之上，偶尔裸|露在外的粉紫色的沙土中，点缀着大大小小无数个蓝色的湖泊。湖泊边长满了高大的松树林，在银装素裹的冬季，这些青绿色的松树都被穿上了厚厚的雪装，有些树木不堪厚实雪装的压迫，无力地倒在道路的两旁。流经树林的河流一半结了厚厚的冰，一半却还是流动的河水，而那潺潺流动的河面上冒着浓浓的烟气，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起如梦似幻般的仙境。
　　云惜月坐在车辕上，看着这震撼人心的草原雪景，竟忘记了寒冷和时间。
　　“月儿，你进车里暖和一会儿吧！”玉清璘掀开厚厚的棉帘，对坐在车外不肯进去的云惜月说道。
　　云惜月不禁感叹道：“这里的景色真的是太美了，我等一会儿再回车里。”
　　玉清璘无奈地摇头，伸手将一个东西塞在她手中，说道：“这是我烧的银丝炭手炉，你拿着暖暖手，别冻坏了。”
　　云惜月接过，顺手塞在一旁赶车的程睿怀中，道：“谢了！还有没有了？再帮忙拿一个呗！”
　　被云惜月勒令戴着厚厚的护手和帽子赶车的程睿怀中一暖，他转头看着身边容貌滑稽的女子，深情地对她一笑。
　　玉清璘面无表情地回过头，将躺在车里闭目养神的萧祁抱着的手炉抢过来，转手塞在了云惜月手中。
　　萧祁手中一凉，睁开眼睛抗议道：“大哥，您不能这样厚此薄彼吧？”
　　玉清璘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起来烧炭。”
　　萧祁下意识地霍然起身，乖乖地躬身道：“好的，大哥！”
　　他算是看出来了，敢情大哥和圣女之间还有点他不知道的事，敢情这三个人之间的关系还挺微妙，敢情大哥和圣女一样腹黑，敢情他就是个没有地位的受气包啊啊啊！
　　云惜月抱着怀中暖洋洋的手炉，听着车内的对话，忍不住微微一笑。
　　“月儿，你快看！”正在赶车的程睿忽然指着远方，问道，“那是什么？”
　　云惜月闻言，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极力远眺，便看到一小片黑色的影子正慢慢地接近他们这个方向。
　　她仔细地看了一会儿，神色冷肃地说道：“距离太远，暂时还看不真切，不过很有可能是那些经常骚扰铜陵的匪盗。”
　　“什么？”车内的萧祁好奇地从窗口探出头，看了半晌后气馁地问道，“我怎么看不到？”
　　玉清璘没有说话，只是将手探出窗外，向车后方的影阁护卫做了一个收势。不消片刻时间，麦冬忍冬便带着一些人赶了过来。
　　“少爷有何吩咐？”麦冬打马来到车窗边，低声询问道。
　　玉清璘道：“前方好像有匪盗赶过来了，命影阁的人戒备。”
　　“是！”麦冬领命道。
　　已察觉到不对劲的九枭军和萧祁的护卫们也赶了过来，他们各自护卫一方，将马车保护在正中央。
　　“月儿，你还是进来吧！”车内的玉清璘再次出声说道。
　　云惜月扭头从车内的桌上顺手抓过一把糖炒花生，靠在车外边吃边说道：“好戏就要上演了，你就让我当一个吃瓜群众吧！”
　　端坐于车内的玉清璘无奈地一笑，瞥了一眼激动兴奋探头张望的萧祁，道：“快烧炭！”
　　“哦！”萧祁乖乖地缩回头，继续给手炉烧炭装炭。
　　玉清璘漫不经心地抿了一口热茶，说道：“四弟，你的武功只能勉强自保，这个时候就不要添乱了，如果一会儿冷不丁地射过来一支冷箭，难道还要我青玉国太子折损在这里吗？”
　　“我这不是好奇吗？”萧祁一边不情愿地拨弄着炭盆里的银丝炭，一边说道，“大哥，我实在是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一会儿你就让我稍微看一下嘛！”
　　玉清璘继续喝茶道：“这车身都是加固过的，普通的箭矢伤不到我们，你隔着窗扇看就行了。”
　　“好的！”虽然不情愿，但萧祁也知道自己这时候不能任性地给大哥他们添乱，毕竟这里武功最差的就是他了。
　　那片黑影渐渐逼近，渐渐能看清是一些凶神恶煞般的匪盗，他们个个催马扬鞭，路上厚厚的积雪被奔腾的马蹄高高地扬起，在他们身后形成一道不断升腾的雪雾。
　　程睿不慌不忙地赶着车，丝毫没有将这些匪类放在眼中。
　　那些匪盗策马来到近前，这才发觉这些怪模怪样明显不是漠北的人人数众多，但为首的一名彪形大汉并没有将他们这些人放在眼中，他不屑地打量了他们几眼，话都不说一句，便挥手命身后的人直接开始厮杀。
　　程睿面不改色地驱赶着马车从他们身边驶过，继续向前而行，完全不顾身后瞬间厮杀在一起的人们。
　　车里急着看热闹的萧祁连连喊道：“诶诶诶······程公子，你赶车能不能慢一些，我还没看够呢！”
　　云惜月提气跃到车顶坐下，边吃花生边说道：“睿云，你慢点赶车，我也没看够呢！”
　　程睿：······
　　车内品茗的玉清璘，则非常无奈地扶着额······
　　“嗖”地一声，一旁冷不丁射过来一支箭，正吃花生看戏的云惜月微微一偏头，那支箭擦着她的脸颊便飞了过去。
　　“哟呵？”云惜月瞬间炸毛，喝问道，“哪个龟孙子偷袭我？”
　　“噗······”车内喝茶的玉清璘一口茶差点喷萧祁一身，他抽出手帕擦了擦唇角的茶水，一探手从窗户递出去一个碟子给云惜月。
　　坐在车顶的云惜月接过一看，只见那碟子里整整齐齐地码着一碟啃得干干净净的枣核，那枣核尖利的两端，在雪光的映衬下，竟散发着让人胆寒的锐光。
　　云惜月：？？？
　　大哥，在下实在是佩服得紧，您是怎么把这枣肉啃得这么干净的？
　　车内的玉清璘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四弟，云姑娘的武器怕是不够用，你赶紧再吃些枣。”
　　云惜月：······
　　玉清璘，看不出你是这么腹黑的人啊！
　　云惜月大喇喇地坐在车顶，一指弹出去一颗枣核，刚刚那个偷袭她的匪盗捂着自己冒血的嘴巴栽倒在马下；又弹一颗，一个匪盗捂着被钉了一颗枣核的耳垂栽下；再弹一颗，一个正准备挥刀砍向赶车的程睿的匪盗，手中的钢刀顿时断成了两截······
　　“驾！”程睿稳稳地赶着马车，丝毫不理会那些近在咫尺凶神恶煞的匪盗。因为他知道，他们带来的护卫们都是武功高强的精英，这些小小的鼠辈们虽然凶狠，但是那些护卫们更是经过身经百战，更何况车顶上还坐着那个让人心安的女子呢！
　　不消一会儿，那群匪盗便被围剿干净了。
　　在车内看了半天的萧祁，放心地从车窗伸出头，对自己的护卫下命令道：“这些匪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真的是死有余辜。你们找个地方，将他们掩埋了吧！”
　　“是！”
　　护卫们领命后，开始分工打扫战场。
　　云惜月端着那碟没有用完的枣核跃回车上，然后将剩下的枣核倒进马车角落放着的一个布袋中。
　　正在烧炭的萧祁好奇地问道：“云姑娘，你还准备留着那些枣核当武器吗？”
　　云惜月非常鄙视地瞥了他一眼，撇嘴道：“你不知道吗？不乱扔垃圾是我们蓥楚国的传统美德！”
　　萧祁：？？？
　　萧祁有点傻气地摸摸后脑勺，他怎么不知道蓥楚国还有这种传统美德啊？
　　玉清璘接过云惜月手中的碟子，递给她一杯热茶，关切地说道：“坐在车顶上喝了半天冷风，赶紧喝点热茶暖和一下。”
　　云惜月一气灌完一杯茶，看着车窗外那些被迅速处理干净的匪盗，默然道：“这些人的背后，不知还有多少家人在等候，这个时节的漠北的确是难熬啊！”
　　她倒是有心想帮漠北的百姓，但蓥楚国与漠北之间毕竟还隔着一个偌大的青玉国，所以她也是鞭长莫及爱莫能助啊！
　　刚刚一直精神兴奋的萧祁闻言，顿时沉默了下来。
　　玉清璘放下手中的茶盏，颇为自责地说道：“这里是我母后曾经最为热爱的土地，这些年来我头脑一时蒙蔽昏聩，竟从来都没有关心过这里。萧祁，你身为青玉国太子，往后我会将边境附近的一些影阁商行交给你，望你日后多多关注一下漠北的百姓。”
　　萧祁郑重地道：“大哥放心，祁儿一定会铭记在心的。”
　　马车继续前行，车内的三人一时沉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