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明月》紫石水晶

129、第一百二十九章

　　赵林抬头讶异地看着突然翻脸的程睿，心中一时间疑惑不已——程睿是圣女和女皇陛下颇为器重的近臣，而且他身居高位，为何会对他这个偏远地区的小小县官发难？难道是上位者之间的争端波及到了他？可前些日子父亲从祈州寄来的信件并未提及此事啊！难道是圣女最近又有什么新的动作？
　　他看着上座眼神凌厉的程睿，心中暗道：程睿到目前为止虽然在态度上咄咄逼人，但手中好像并未掌握什么实际证据，不如先抛个诱饵搪塞过去，等他好好筹谋一番再说。
　　“程首领，下官冤枉啊！”赵林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道，“下官这些年为了替朝廷分忧，每每殚精竭虑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前些日子，朝廷将辰羽国众多的难民安置于此，下官更是日夜操劳不停地安排各项事宜，生怕有什么闪失啊！”
　　夜鹰立在程睿身旁，皱眉听着赵林信口胡诌，强忍着内心想拔剑刺死他的冲动。
　　赵林假意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鼻涕，顺便放松了一下自己跪得早已麻木刺痛的膝盖，继续哭诉道：“程首领，您说下官以其他名目收受百姓的银钱，可这些银钱也没有落到下官的口袋啊！”
　　“哦？”程睿一手支起脸颊，好奇地问道，“那落到了谁的口袋？”
　　“这······”赵林看着一脸好奇的程睿，为难地说道，“程首领，下官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官，人微言轻的实在是没有什么说话的权利，还请程首领谅解！”
　　程睿听闻后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他早已熟知这种官场上的套路，赵林的弃卒保车还是透露了一个信息，只是不知顺着这条线索，到底能钓出什么大鱼呢？
　　“赵林，此事我心中自有分寸。我这次来辽远城，不过是奉圣女之命探查辰羽国难民安置一事，你身为辽远城的父母官，于这件事上可有什么需要回禀的？”
　　赵林心中一松，回道：“程首领，下官为了防止那些辰羽国难民身上携带疫病，已经将他们所有人都安排在了城西统一看管。”
　　程睿问道：“赵林，这些辰羽国难民早已过了隔离观察的期效，你为何还不将他们妥善安置？”
　　“这······”赵林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道，“程首领，下官也是怕这些人将疫病带给我们蓥楚国，所以才加长了观察期，以防他们之中有人存在欺诈行为！”
　　“是吗？”程睿冷笑道，“看来赵大人还是我国之栋梁啊！”
　　赵林汗颜道：“程首领谬赞，下官愧不敢当、不敢当！”
　　程睿脸色一沉，他眼角早已瞥见夜枭悄悄进屋，便知道吩咐他的事已经办好了。
　　他脸上的神情一松，突然正色道：“赵大人，本将军请你到院中看一场戏，如何？”
　　“看戏？”赵林一愣，不明白程睿这是什么意思。
　　程睿起身走到他身边，弯腰扶起跪得早已腿麻的赵林，道：“赵大人，走吧！”说完，拉着他不由分说地走出了屋门。
　　院中，原本闲杂人等不得靠近的书房前，此时站着一排颇有姿色的年轻女子，她们身着华丽的服饰，但悲戚的脸上都是一副泫然泣下的表情。
　　赵林看着眼前的女子们一呆，随即怒斥道：“你们这些妇人来此做甚？还不赶快下去！”
　　站在他身旁的程睿赶忙阻止道：“赵大人且慢，本将军听说赵大人最近添了十几房小妾，着实羡慕得很，所以想一观辽远城的百花，还望赵大人见谅！”他口中说着轻浮的话，但语气里的寒意愣是让赵林打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寒颤。
　　“大人，我们都是被赵林强行掳来的辰羽国难民，还请大人为我们做主啊！”那些女子见到程睿后，全都跪倒在地哭诉道。
　　赵林闻言一愣，瞬间怒喝道：“你们全都胡说什么？来人，还不快将她们带下去！”
　　赵林手下的家丁还未走到那些人前，全都被九枭军拦下了。
　　赵林见状，有些恼羞成怒地质问道：“程首领，这本是下官的家事，即便是您也不便插手吧？”
　　程睿看着眼前比自己矮半头的赵林，眼神冷厉地说道：“本将军的确是无意插手你的家事，但如果你身为蓥楚国官员，却做出欺男霸女欺上瞒下搜刮民脂民膏而致民怨沸腾的话，本将军是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
　　赵林心中一寒，眼睛骨碌碌一转，他将程睿拉到一旁，陪着笑脸小声说道：“程首领，大家同朝为官，还请您手下行个方便，下官定会感激不尽的！”
　　程睿变脸的技术堪称神技，只见他勾唇一笑，伸手拍了拍赵林的肩膀，将他重新拉回原地道：“赵大人别急，我们先把戏看完再说！”
　　赵林一头雾水，不知道程睿到底想干什么。
　　程睿对一旁的夜枭使了一个眼色，夜枭微微点头后，便将院外一直候着的人带了进来。
　　那几个人刚刚一进来，便被九枭军的人押着跪在了地上。
　　赵林看着带进来的几人后，瞳孔不由得微微一缩，那张吃得油光满面的胖脸瞬间变得无比地苍白。
　　程睿仔细地观察着他的神情，见状便问道：“赵大人可认识这几个人？”
　　赵林吞吞吐吐地说道：“下官、下官······”
　　程睿不再给他狡辩的机会，他接过身边夜鹰递给他的令牌和一封信，道：“赵大人，昨夜我的人从这些人手下救出了一个人，这些刻着‘赵府’的令牌就是从他们身上搜出来的，而这封信则是辰羽国难民写给圣女大人的求救信，上面列举了赵大人不少的罪状，不知赵大人作何解释？”
　　程睿步步紧逼赵林，自是有他的想法，因为唯有打草，才能惊蛇。赵林偏安一隅，自认为山高皇帝远有恃无恐，他的话里话外皆指向一种可能，就是他身后存在着一股强大的力量，而这力量就像一颗巨大的毒瘤，正慢慢地侵蚀着蓥楚国得来不易的安宁和平和，所以他必须把赵林逼到走投无路的地步，这样才能查出站在他身后的人，才能还蓥楚国和月儿一个清平的世界。
　　赵林挪动着微胖的身躯跪地道：“程首领，下官冤枉啊！这些低贱的辰羽国难民为了诬陷下官，竟不惜用这种下作的手段，还请程首领为下官做主啊！”
　　“冤枉？”程睿盯着他那梳得油光的发顶，冷声说道，“赵林，你是不是冤枉的本将军自会查个明白。来人，将他们一干人等全部关进县衙大牢！”
　　“是！”九枭军领命后，上前一个个将有关人等押解起来。
　　那些跪在地上原本不抱任何希望的辰羽国女子，此时都呆愣在原地，她们没有想到程睿做事竟是如此地雷厉风行，更没有想到作为辽远城一霸的赵林，就这么轻易地被关进了大牢。
　　“慢着！”原本跪在地上的赵林挣扎着起身，他看着眼前冷面的程睿，咬牙道，“程首领，你一定要这么做吗？”
　　程睿挑眉道：“不然呢？”
　　赵林知道此事不能善了了，他眼神冷然地看着程睿和他带着的十几名九枭军，抬手击了三下掌。瞬间，院外涌进来几百名护卫，将院里的所有人全都团团围住。
　　程睿不慌不忙地看着那些手持刀剑的护卫，冷笑道：“哈哈哈······赵林，你一个小小的县官，手下竟豢养了几百名的护卫，你是想造反吗？”
　　赵林咬牙道：“程首领，你将我逼至走投无路的地步，我当然会拼死抵抗了！”
　　程睿心中一喜，他暗中给夜枭使了一个眼色。夜枭见状，悄悄地四下望了望，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手指轻轻一弹，一颗红色药丸越过高墙而出。不多时，不远处升起一股红色的烟雾。
　　院内的众人都没有注意到院外的动静，在情势非常紧张的气氛下，程睿一步步走到赵林面前，问道：“赵大人罪行败露狗急跳墙，是想杀了我们这些人灭口吗？”
　　赵林看他走近，慌忙躲到护卫的身后，色厉内荏地说道：“程首领，你欺人太甚，别怪我手下无情。来人，将他们所有人拿下！”
　　赵林恶向胆边生，因为他知道此事处理不好的话，他极有可能人头不保，所以他必须将这里的所有人都灭口。
　　看着渐渐逼近的那些护卫，程睿唇角微微一勾，面无表情地下令道：“杀！”
　　瞬间，一向是辽远城最高深的大院里，成为了死神光顾的修罗场。
　　程睿和九枭军的武功都不错，但架不住对方人数众多，而且他们还要分出去一部分人保护那些被赵林掳来的辰羽国女子，所以渐渐地便有些力不从心了。
　　正在这时，赵府大门外传来一阵呼喝声，躲在一旁的赵林正在疑惑之际，院子中很快涌进来众多朝廷驻军，那些身着盔甲的士兵进院后，训练有素地将赵林的护卫一一擒获。
　　赵林看着院外不断涌进来的朝廷驻军，一时之间傻在了原地。
　　程睿见事态已经被控制住了之后，便站在书房高高的廊下，高声喝道：“众将士听令，将赵府所有人押解到县衙大牢，任何人都不得探视！”
　　“是！”
　　不一会儿，称霸辽远城的县官赵林被抄家下狱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城镇，老百姓们纷纷走上街头，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打探着消息。
　　县衙大牢里，垂头丧气的赵林很快就招认了自己的全部罪行。
　　此时的县衙里，由忙碌的程睿坐镇，他指挥着九枭军和朝廷驻军处理着辽远城的各种事宜，等他好不容易闲下来松一口气时，夜枭也从大牢里带回了赵林的所有罪证。
　　程睿此时顾不上吃饭，只是胡乱塞了几口点心，便催促夜枭汇报消息。
　　夜鹰给程睿倒了一杯热茶后，便候在了他身边。
　　夜枭回道：“回公子，赵林家底的确非常殷实，他的父辈为了改变他们家族低等的社会地位，想尽办法通过祈州的一名官员，用高额的银钱给他买了一个官。”
　　程睿问道：“通过谁？”
　　夜枭：“祈州都水监梁充。”
　　程睿默然道：“此人以前和二公主走得极近。”
　　夜枭道：“公子，我们要据实呈报给圣女和陛下吗？”
　　程睿思虑了一瞬，方道：“给圣女的消息一定要据实呈报，毕竟圣女现在对宫中的形势还不太了解；给陛下的奏报就不用写那么清楚了，就说我们查到赵林的官职是通过梁充买的就行，陛下会明白这里面的内幕的！”
　　“是，属下马上去办！”夜枭领命道。
　　“另外，将辰羽国难民之事呈报给圣女和陛下，不得有丝毫的遗漏。”程睿补充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