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珍记事》黄月季

6、太子大婚

　　等到了吉时，外面吹吹打打的声音传了过来，五皇子等人也就走了，庆王世子一向嚣张跋扈的，肆无忌惮地看着兴宁郡主背后的姑娘家。

　　说起他的恶名满京城就没有几人不知的，他爹庆王是西夏皇室利益的铁杆子拥护者，一向瞧不起汉人，家中女眷也是张口闭口汉奴的，随手打死汉人奴仆也是常有的事。

　　要说他是个草包也就罢了，偏偏也算得上有勇有谋，如今与他爹两个在朝堂上分别领着年轻与年老一代的西夏皇室利益拥护者，属于顽固派分子，汉臣们极不喜欢。

　　心狠手辣、眼神阴鸷，还有一个让人瞧不上眼的，那就是好色，不拘什么金人、羯人还是汉人、西夏人，只要看上的，都会带回府去，满院子的花花草草不计其数。

　　明珍在一众女眷中并不出众，只是明月刚好在兴宁郡主后面，穿着鲜艳，身段玲珑，又喝了些酒，脸色着实有些艳丽，庆王世子眼也不眨地盯着，过了好半晌，才转头走了。

　　等人都走光了，原本的活动也停了，大家也都回到了家中长辈身边，吴侧妃早就准备好了席面，一众姑娘家三三两两地坐下来吃些东西。

　　一直到了晚上，天都快黑了，老夫人李氏带着三个孙女回了侍郎府，夜也深了，李氏毕竟年事已高，也累得不轻，摆摆手让三个人先回去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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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琳和明琅第二天一大早就到了老夫人的瑞松堂，想听姐姐们讲讲在王府有什么好玩的事情，明珠懒得理她们，假装没听见，明珍跟她们稍微说了些。

　　至于明月，神情有些恍惚，想了一夜，还是决定把昨天庆王世子的事放在心里，谁也不说。

　　明瑜这些天拿着父亲的信去了白鹿书院，结果如何尚未可知，宋姨娘和她都盼着弟弟能有好消息。

　　王侍郎整日里在朝堂上忙的焦头烂额，当今圣上终于意识到太子已经到了不得不大婚的时候了，朝廷上下为了大盛的太子妃人选吵翻了天。

　　太子今年业已十九了，他是皇帝的长子，却不是嫡子，当今皇后呼衍氏是太后的侄女，由于太后和皇上早年的一些恩怨，所以并不得皇上喜爱，并无所出。

　　太后担心将来侄女儿受人欺凌，当皇长子出生时，就直接抱给了皇后，后来又利用朝廷的一次危局，用自己部族的支持做筹码逼得皇帝不得不立为太子。

　　所以恨屋及乌，皇帝也不喜皇太子，而是更钟爱宠妃陈贵妃所出的五皇子。

　　这些年的和平也只不过是太后自那以后直接避居佛堂，太子又一向支持皇帝的亲汉政策，二人才没有大的冲突。

　　眼看着太子已经近弱冠之年，就算皇帝不急，朝臣也急了。皇帝也只好下旨让大家商议人选。

　　太子妃的位置可是块大肥肉，无论是哪家哪姓都想占下这个便宜。

　　如今朝堂上也商量出几个人选，西夏老牌贵族须卜氏和万俟氏、袁太傅家的嫡长女和羯人大部落的阿史那氏，谁都知道太子妃意味着什么，所以大家都不肯让步。

　　汉臣为了更好地生存，这个时候也拧成了一根绳子，全力推举袁氏女，西夏皇亲贵族和羯人、金人再不长脑子也不会同意。

　　双方你来我往地快两个多月，王侍郎无心家中之事，结果这天傍晚一个晴天霹雳对着他迎面劈来，“真是恭喜王大人了，我说怎么最近没听见您什么动静，原来是攀上了庆王府，真是失敬失敬啊”。

　　鸿胪寺少卿吕大人皮笑肉不笑地恭喜，文人的嘴比刽子手的刀还要利上三分，说到最后王侍郎都以为自己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吕兄、吕兄，你说的我一头雾水，着实不知什么事情？”

　　吕大人看王侍郎一脸茫然的样子，“你还是回家看看吧，为兄奉劝一句，君子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内心恼怒的王侍郎直接坐着马车回去了，到了家门口跟一阵风一般去了老太太的瑞松堂。

　　看着满院子的礼品挂着红喜字，王侍郎被满眼的红气急了眼，一脚踹飞了面前的盒子，“这都是些什么东西，都赶紧撤下去”。

　　喜鹊掀了帘子，看着老爷怒气冲冲的样子，稍稍后退了几步，老夫人李氏躺在床上，脸色蜡黄，王侍郎跟冰水浇在铁块上一下，“嗞”的一声镇静下来。

　　“母亲，这是怎么了，您身子不好？”

　　李氏年纪大了，今天更是被气得不轻，张妈妈赶紧倒了杯茶水，送到老太太跟前，上前一步道：“老爷，今儿个庆王世子派人送的东西，说是、说是纳咱们家大小姐做、做妾”。

　　话还没说完，王侍郎就摇头,“这绝不可能，我绝不会同意”。

　　魏氏一听门房说是老爷回来了，赶紧跑到老太太的瑞松堂，听到王侍郎这句话也算是放心了。

　　“老爷，我替明月谢谢您了，这要是去了庆王府，以后明月哪还有活路”。

　　李氏听着二人的话，咽下了口里的茶，“这事得从长计议，我知道你们的心思，可也得想想，如今庆王势大，要是真拿你开刀，又有多少人愿意站在你身边救你一把呢；

　　儿媳妇，你光想拒了这门亲，我且问你，庆王世子放出话来，又有多少人愿意冒着得罪他的危险，来娶咱们明月？”

　　老婆子这话是心狠了些，可你也是明瑞、明珀的娘，你就不想想他们吗？明瑞刚刚入朝，前程一片光明，要是得罪了庆王，你就不怕毁了明瑞。

　　说到这里，叹了口气，“魏氏，你再想想吧”，一边是自幼聪明机敏的长子和次子，另一边是女儿一辈子的幸福，魏氏再如何面慈心苦，对自己的亲儿女也做不了选择。

　　“母亲，若当真如此，儿不就成了亲友当中的小人了，这可是被人戳脊梁骨的呀，以后如何在朝堂上立足”

　　门外，明月悄声的进了门，“祖母、父亲、母亲，别为了我伤神了，我愿意嫁过去，只求别连累了父亲”。

　　魏氏再也忍不住，“那不是嫁，是纳！纳！你明白吗？明月，你还小，不懂做妾室的苦，你可千万别糊涂”。

　　明月沉默了片刻，“我知道了，只是千万不要连累了王家和父亲，无论做什么我都是甘愿的”。

　　李氏摆摆手，让大家都回去好好想想，傍晚，一家子愁云惨淡，明瑞的霉头皱的紧紧的，虽然自幼离家，但是明月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遇着这样的事儿，他内心既怨愤又悲伤，内心充满了对权力的渴望。

　　明月默默地回了房里，让彩儿出去了，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凳子上。

　　铜镜中只能看到自己模糊的样子，想到宫里的贵族从极西之地得了不少银镜，每一个都精美无比，价值连城，“她唤明月，自当如月之恒，永升不落，俯瞰世人”。

　　朝廷太子大婚之事吵吵嚷嚷的终于落下了帷幕，最后皇上点了万俟氏为太子妃，又点了袁太傅之女和羯人独孤氏为太子侧妃，金人完颜氏为妾。

　　万俟氏是西夏大族，但这些年并无所作为，只算得上血统高贵，权柄上并无实处，太子于这门婚事并无获益，但是最后皇上赐婚的时候，还是平静地接受了。

　　紧接着皇帝像是赐婚赐上了瘾，三皇子正妃阿史那氏，五皇子正妃贺赖氏，六皇子赐婚征南将军郑牧之女。

　　阿史那氏是羯人，郑氏是汉人，其中的意味大家也都明白。

　　真正细较起来，这些亲事中真正获益的大概就是五皇子了，贺赖氏姓氏显贵，自祖上便是开国功臣，这些年东征西讨，贺赖氏在军中势力极大，可谓兵多将广，实力雄厚。

　　五皇子有这样一个岳家，加上母族的势力，可谓是如虎添翼，皇上对他的宠爱可见一般。

　　宋姨娘和明珍两个人都有些担忧明瑜，可家中的情形也清楚而很，王侍郎和魏氏近来都脾气暴躁，她们都远远的躲着，生怕装在枪口上。

　　最后的最后，到底胳膊拧不过大腿，等庆王世子亲自上门一趟，王侍郎到底还是妥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