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珍记事》黄月季

26、第 26 章

　　翊王府

　　外面的天正黑着，室内一位年轻的男子正和一群人说话，虽然外面天寒地冻，但是屋子里却有着巨大的火炉，火炉在最中间的位置，男子穿着一身锦衣，高居堂上，两排站满了人。

　　“殿下，皇上此举想必是为了打开同西域的商路，臣下认为，此时若开，皇上必然会派都护府大将暂理此事，他是太子的人，只怕于我等不利”。

　　说话的是个西夏人，虽然长得有些奇怪，但说起话来的腔调完全像是个汉人，翊王一向最看重他，甚至连谋士的妹妹都收进了后院，对于他的意见多多少少能听见去一些。

　　看着翊王沉思的模样，另一排站着的男子走了出来，“殿下，属下认为，此举不妥，虽然一时之间，咱们占不了便宜，但这是皇上的意思，若是咱们就这样顶撞出去，恐怕会龙颜大怒，况且，这开通商贸之事，本就是利国利民，咱们眼下国库空虚，只怕皇上有七成的可能会这样做，到时候，若是失了圣心恐怕……”

　　翊王也不是听不进去话的人，两面的意见他都会斟酌一二，看见翊王面有难色，原本说话的人也针锋相对起来。

　　“只怕不见的吧，咱们都知道，皇上近些年来对东宫越发不满起来，若是此事让太子掌管了西域的钱袋子，只怕今上也会心有疑虑，与其将来陛下后悔，到时候迁怒你我事小，若影响了王爷的大计，只怕万死难书其罪”。

　　两派人马各有帮手，一大群书生谋士就在书房里你一言我一语的吵了起来，翊王一向以宽仁示人，此时也免不了有些恼怒。

　　狠拍了一下桌子，“够了！都像是什么样子，知道的是在我翊王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菜市口呢！”

　　对于两派的斗争，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一面是母族陈氏，一面是妻族贺赖氏，母族陈氏多是汉人书生，在他开府之日就跟着他，一向以他的嫡系自诩，在成婚以前也的确如此，可到了成婚之后，等贺赖氏生了儿子，被他立为继承人之后，贺赖氏也向他投诚了。

　　能得到这样的世家大族忠心辅佐，一开始他也是喜出望外的，贺赖氏的军中势力极强，有了他们，到时候动起武力来，自己也不会输给太子，弥补了自己母家的不足。

　　可随着日子一天天地过下去，贺赖氏一脉也不甘心屈居陈氏之下，陈氏也不肯让出将来的第一大功，两方面就杠上了，开始他还指点一二，只要不闹的过分，就任由他们了，可这两年却越发难看了。

　　两面又都是自己的左右手，东宫和老三还没动手，他总不能自己先砍掉臂膀吧，只好一次次的和稀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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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宅如何，早就不是朝堂上的爷们关心的问题了，眼下皇上趁着大朝会的时候说了打算重开西域商贸的想法，文武百官早就乱成了一锅粥。

　　前朝的时候，今上和现在的皇族都是蛮夷，骑兵出身，大宋朝难以抵挡，干脆就把西域的商贸之路全部关了，只是从东南沿海进行商贸，所幸利润巨大，足以养活整个朝廷，连百姓的税都降了三成有余，百姓的日子富足的很。

　　只是现如今大盛朝的皇帝是骑兵出身，一向对船只不感兴趣，所以一改朝换代，原本的海上贸易也就停了，现下国库空虚，皇上就又动了心思，这不走水道，干脆就走起旱道，打算从西北往西域开通一条商贸之路来。

　　大部分汉臣对于这个决定是不乐意的，包括五姓七望在内的世家大族，他们原本的势力也都在江南，甚至是东南一带，若是开了海外贸易，他们不说赚个钵满，也能留下不少油水，可若是皇上打定了主意要从西北走，就没他们的好处了。

　　况且，这一旦开商路，国库里仅有的钱也会投在上面，几十年之内，东南商贸就绝无可能了，所以他们或多或少的阻拦着皇上的这个决定。

　　与此刚好相反的是，西夏人和羯人十分高兴，他们的老家原本就在这个位置，就算现在都搬到京城了，但好歹也是自己的地盘，到时候将来吃点、喝点赚点钱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因此他们一个个摩拳擦掌，就等着皇上吩咐下去，自己跟着大干一场了。

　　太子也知道国库缺钱的事，对于父皇的决定他也是赞成的，身为大盛朝未来的储君，他看中的是整个天下，远的不说，就说现在，国库没钱，今年大雪的时候，朝廷就拨不下银两来，也冻死饿死了不少百姓，朝堂上一直催着要钱，逼得户部尚书就差上吊了，没办法，再能干的管家也没法变钱出来。

　　朝廷上上下下都吵成了一团，此时皇帝也不说话了，就由着臣子们乱哄哄的争执，有为国为民支持皇帝此举的，也有以往大义凛然，但为了自己利益死活不肯松口的；有的单纯是看人不顺眼，别人支持自己就反对的，五花八门，什么样的都有。

　　太子以往对五姓七望也是有一份谨慎的，但看着他们为了家族利益，口沫横飞的样子，觉得也不过如此。

　　朝堂上，太子和几个皇子谁都没说话，他们都清楚，父皇的决定就是真反对，也不能自己出面，眼下是反对一派站了上风，不为别的，但是户部尚书算了一笔账，想把这条商路开通好，等到能够挣钱，朝廷至少要拿出二百万两白银来，但眼下，不好意思，国库里都能跑马了，就算是逼死他全家，也只能再挤出五十万两来，其他的，自己没法子了。

　　有了这样的论调，大家也都慢慢冷静下来了，光想着将来能拿多少好处，又有多少金山银山，但眼下掏不出钱来，一切都是虚的。

　　皇上也在发愁这笔钱怎么弄，国库里吗没钱，他的私库里也没多少，往常国库不够，都是皇帝自己拿私库贴补的，现在明显是不够了。

　　皇帝很清楚，能拿出钱贴补的就只有西夏皇族的几个老王爷了，但他们一个个的哭穷，想叫他们拿钱只怕比割肉还难，还是得再想想办法。

　　局面就这么僵持着，支持的一派暂时偃旗息鼓了，但是要他们放弃是不可能的。

　　万俟氏娘家也是开通西域商路的既得利益者，仗着家里出了个太子妃，不停的到东宫传话，希望能通过耳边风让太子也出面表态。

　　这天晚上，万俟氏估摸着太子殿下晚上会过来，早早就收拾好了，比起那些新人，她年纪不算小了，但也算是风情艳丽之时，一番打扮下来也比以往夺目几分。

　　等到太子进了门，酒菜早就备好了。

　　酒过三巡，万俟氏也就拐弯抹角的跟太子说了，“外面都说现在日子是不好过，可到时候呀，将来开了商路，日子必定是要好过许多的，殿下，我听说当今圣上也是这个意思，只是不好直接和那群不长眼的争辩，这正是您去表态的好时机呀，到那时，圣上一定会龙心大悦的”。

　　万俟氏一晚上聒聒噪噪，若是别的事情也就罢了，可这次说的是朝廷大事，什么时候轮到她一个后宅的妇人可以说的了。

　　万俟氏一点不知太子心中的不满，还在喋喋不休地劝说，想着自己能够让太子在皇上面前露脸，一脸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