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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第 83 章 ...

  •   从字迹来看,这本日记确实出自一个孩子之手,许多页内容都已模糊不清,但依稀可以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那是一个自诞生起就被人性暗面哺育,将世间万物视作虚无的孩子,在荒诞描述着将来要发生的一切。
      “4月13日,还有三天就是我六岁生日了,吴阿姨说带我去见父亲,父亲…我不是一个孤儿么?”
      “11月,天气已经微微有些凉了,很多小朋友衣服太少得了感冒,大家好奇的看着我,说我鼻子眼睛都没有逃跑,还不容易生病,为什么也生活在这里呢?嘿嘿,他们可真笨,才不是像阿姨她们说的,不健康的孩子就会被送到这里,所有不被希望出生的孩子都生活在这里的~”
      “明年秋天时,树叶染成赤红色,就像滚动的火苗,办公室的门锈住了,他们怎么也打不开。”
      “孤儿院将在三年后被重建。不久后,手机和电脑每一个普通家庭都会拥有,但虚拟的世界也抚慰不了人们无法满足的欲望,他们总是挣扎着,还会有更多孤儿诞生。”
      “莫晨说,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最后都会得到惩罚。但如果审判与制裁,总是慢罪恶一步到来,那迟到的正义还算正义么?”
      “我要建起一个大大的幼儿园,把那些最聪明,最健壮,最讨人喜欢的孩子们都聚在一起,有这些孩子们在,即便最不听话的小朋友也不敢不守规矩,只会乖乖听话的。到时候即便我被埋到土里,也会有另一个我继续活下去。”
      “莫晨和我发生了争吵,他不喜欢零号班这个名字。我早该料想到这种发展的可能,可该怎么办呢,未来一定会到来的,我不喜欢这种结局,我得为故事多增添几个人物……”

      魏淼暂时合上了这本日记,双指掐揉眉心。
      除去书中轻描淡写的记述了几场发生在未来的灾难,日记中涵盖的重要线索,已经密集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从孤儿院几个涉案人员的意外身死,到吸纳管理恶势力的计划,直至八年前分崩离析的大火,以及最后有警察来这里寻求真相……
      每一步,都在如他幼年编纂的故事一样发展。
      局长说的没错,他不是能预知未来,而是在推动周围的一切,让未来向他预期的模板中发展。
      日记里多次提到的莫晨,几乎可以将许捷与莫晨家族的重要合作伙伴许润坚画上等号。除去缺乏最关键的人证,日记中给出的信息已经明确了后续调查的方向,这简直就像变相在自首。
      可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还有,那个人口中提到,足以威慑统领所有罪人的零号班又是什么……
      魏淼只觉得看似解开了一个谜团,无限接近了答案,却又在胜利触手可及的地方,坠向更深层的陷阱。
      但现在最最缺乏的便是时间!局里的情况熟悉万变,对方肯定对现在发生的一切也有一定察觉,如果自己这次行动,没能拿出关键到足以揭露那些怪物罪行的证据,那很可能回去等待自己的,就是连同局长一起接受上级调查,更别想再追踪案情后续了。
      人证……一定要有能证实他长年累月所犯罪行的人证。

      “我到别处透透气。”卫子墨站起身。
      魏淼看着他背影,手指微微一颤,还是喊住了他:“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你的那些朋友。”
      正午的日光将石板路晒的发白,院区寂静无声,远处山峦上却覆盖着厚重的深色云层,像积蓄着大雨。
      卫子墨停顿了下,没有立刻辩驳,他回过头时看到魏淼孤独坐在石阶,已不再年轻的脸庞显露着些许痛苦与落寞,这一刻,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察觉到一丝陌生,那是隐瞒的味道。
      “我只知道这本日记,不是为了告诉我们答案,而是想逼疯我们。”
      “或许这正是它的目的所在。”
      魏淼沉默着点了点头,但片刻又抬起双眼,似是有些不甘的追问,声音低沉而透着细微颤抖,竟有些像在乞求。
      “连我也不能说么?证据,线索,哪怕一个没什么依据的猜想,随便聊天时的一句话也行,任何你觉得不会影响到你朋友的信息,只要一点就好。”
      “八年了,就差一点了,只差那么一点点。”
      “现在掌握的信息,配上任何一项有力证据,都可以将那群早就该下地狱的魔鬼一网打尽。他们该死了!他们早就该死!”
      卫子墨站在原地,无声望着眼前的老警察,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魏淼如此失态的一面。
      直到这一天,他才真正感觉出,即便已经过去这么多年,这个人始终挣扎在过去无法阻止灾难发生,没能救下火海中那些孩子的懊悔里,无法原谅自己让罪恶的种子不断传递至今。
      也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终于明白,这就是莫北所说交由他做选择的时候了……

      那一日,隐匿于繁华之下的秘密图书馆。
      “人证?你说你手里一直握有人证?”
      “是的,他们被我洗去了身份,保护分散在这几个地区。”莫北指着电脑上的几处位置,对卫子墨平静而略带歉意道:“很抱歉不能让你直接拷着这些信息,需要纯靠大脑记下来,出了这个隔绝外界的区域后,任何电子设备都可能导致信息泄露。”
      “可……可我不明白,北哥,既然你手里掌握着他们的证据,为何不直接去报案呢?”卫子墨疑惑问。
      莫北摇了摇头,叹息道:“如果我真这么做,只会把所有人证全害死。”
      卫子墨一下有些震惊,片刻后又似乎想通了什么,神情更加沮丧了。
      莫北微微靠在一张古朴的木椅,双手交叉握在腿前,这时的他没有在林帆身边那么阳光爱笑,即便依然待人温和,身影却透着些孤独疲倦,也散发着一股无声无息却能震慑四方的凌厉霸气。
      “它们的根系太深了,我只能推测出警方里一定也有它们的人,而且肯定位置不低,但无法锁定具体是谁。贸然带着关键证据前去,它们找到并消除人证的速度,一定比你们施展营救的速度还快。这是那些怪物最害怕的东西,也是我们最后的底牌。”
      卫子墨沉思了许久,点了点头。
      “放心好了!我会保密的。”
      “谢谢,但这些是否还要继续保密,取决于你。”莫北认真的说,卫子墨有点惊讶于莫北的反应。
      “我曾坚信,只有我自己才能对抗那些怪物,因为我比任何人都更了解它们会如何思考。不过或许我错了,林哥教会了我很多……会与你说这些,当然不只因为你是林帆的朋友。我信任你,所以当你向我寻求真相,我就把真相托付给你,这代表无论未来会走向何处,我都不后悔现在的决定。”
      卫子墨一时有些苦笑不得,兄弟不要啊,我后悔了,我不该问的……我拿你当弟夫,你拿我当兄弟,这辈分该怎么算……
      但嘴上却异常坚定道:“那咱们是战友了!”
      “中二病是不是你们高中必修课啊。”莫北笑了,还是摆摆手,最后补充道:“等从这里出去后,我想那些家伙的眼睛也会关注到你,它们不会有任何能让你察觉到的举动,更不敢去动你。但这次玩完后的一段时间内,我们不能在手机电脑上有太多反常的交流,这会儿让那些家伙高度怀疑你可能知道些什么。”
      “很可能,最后要由你自己做决定。在合适的时机,是否要将这些可能决定案情走势的证据,提供给你完全信任的人。”
      卫子墨会意的点了点头。
      “那些怪物一直也在试图找全所有人证,说句晦气的话,我觉得它们迟早会得到自己想要的,”莫北说,“如果,我是说如果那一天真的发生,所有线索全部断掉的话,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我去接手许润坚的权柄,真正成为那些怪物的领导者,然后你来将我一网打尽。”
      “除此之外我再没做过一件法律之外的事,加上主动坦白,应该不会被判太久……”
      卫子墨顿时神色大变,满脸尽是骇然:“不成不成,想都别想!绝不能这么干,帆儿会恨死我的……”
      “我说的也只是最坏一种打算。”莫北从咖啡机接了杯咖啡给他。
      ……
      “看着我。”
      卫子墨单膝撑在魏淼面前,像是经历了巨大挣扎,牢牢摁住他的肩膀,话语间再不见丝毫玩世不恭,透出罕有的硬气坚决,魏淼有些茫然的抬头望着他。
      “接下来的信息您听好,只能用脑子去记,绝不能通过任何电子设备发送或存储。记得,必须亲口传达……如果它们真的能让这一切结束。”

      窗外下着大雨,莫北和林帆火急火了抢救着阳台上几盆盆栽,密密麻麻摆了一地。为防止宿舍地沾上太多泥土,褚鸣野还专门从好几个宿舍搜集来一摞废旧报纸,地面上整齐铺了一层。
      等收拾完毕冲干净手,1023三个大聪明都累瘫了,莫北往椅背儿上一靠,如同一只失去梦想的狗子,就差吐起舌头。
      “我去,这真比去健身房累多了。”
      “我同意!”褚鸣野附和道,“虽然我没去过健身房,帆哥,他说的是真的么?”
      “真的,”林帆淡定说,“虽然我是骗你的。”
      三人默然相视,皆是会心一笑,看到彼此都还有点毛病就放心了。
      宿管大爷走过时看到1023寝室大敞的门,茫然盯着这一地盆栽,眼睛瞪了有两秒才开口训斥道:“哎!又是你们几个混小子,教学楼里不许摆摊卖花!嗯,让我看看……这绿萝长得是水灵,还真养的不错,应该是土选的好吧,唔……这盆怎么卖啊?”
      莫北无奈道:“大爷,我们真不卖花。”
      林帆说:“是这样的……我们宿舍阳台窗户锈住了。”
      莫北:“所以关不上了,每逢下大雨,阳台的花就都得遭殃。”
      林帆:“不抢救出来就成腌萝卜了。”
      莫北:“所以辛苦了大爷!这事跟您说三回了,拜托找个人帮修修吧。”
      林帆:“大体情况就是这样。”
      身为宿舍长的褚鸣野最后点评似的总结道:“额,他们说的都对。”
      大爷点了点头,看了看宿舍里这三只,觉得自己手里要有把锤子,此时的场面一定会像打地鼠一样。
      不过毕竟是养气功夫尚佳的老前辈,他叹了口气道:“成了,这事过两天给你们整了,等一会儿雨停把弄脏的地都拖好,还有……”
      “你们试试先把宿舍门关上。”
      大爷说完这句便带上门离开了,1023呼呼的风声一下小了许多,只听得淅淅沥沥的雨声,雨水也没那么明显的往宿舍里灌了。
      缺乏生活常识一号选手,褚鸣野顿时陷入沉思:“这是什么原理?”
      缺乏生活常识二号选手,林帆沉默的收起二郎腿,揉了揉下巴:“理论上应该是阻断了空气对流,让雨难以随风刮进来,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
      莫北受不了宿舍这群戏精了,脱掉淋湿的衣服,顺便把还愣神的林帆外衣也扒了下来,用毛巾风卷残云的给他擦着脑袋,手法之狂野,我们一般只会用四个字形容——怒搓狗头。
      “赶紧的,一会儿冲一冲换件新衣服去,别感冒了。”
      还光着膀子的林帆,此时被搓的满眼星辰:“还行,冷倒是不冷,就是有点晕。”
      莫北一偏头又看向褚鸣野,吓的褚褚赶紧缩到柜子边,抓起自己毛巾就往脑袋上一裹:“北哥,使不得啊,这我自己来就成!”
      “滚,你当然是自己来,”莫北笑了笑,几个人一起去冲了个澡。

      这是一个平静的周末,梦醒后林帆与莫北二人就像保持着某种默契,再没提及可能正发生在千里外,警局与怪物的博弈。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任何反常举动都可能被某些躲在暗处的存在盯在眼里,让此前的努力也功亏一篑,他们此时能做的竟只剩下祈祷和等待。
      除去看店签合同,生活就像往日里一样有说有笑,各自悄无声息的用平常掩饰着不安。
      下午雨稍微小些的时候,褚鸣野出去面试了。林帆坐在小桌上查阅资料,整理起开店后所需的文件,草拟初期预算和人员分工,莫北就在一旁支起画架开始打线稿。
      那是假期前他和林帆合作获奖的漫画作品,内容签约后出版社编辑一直强烈建议他们将漫画长篇化,进一步追求影视动漫化的可能。毕竟他们的漫画作品不只题材新颖,情节紧凑,画工了得,两人本身也都具备一定流量基础,再加上很有噱头的俊朗外貌,简直就是天然待开采钱包。
      莫北对这些人的开价并不感兴趣,他只是比较享受和林帆一起创作的过程,每次涉及其中故事发展的种种讨论,总能让他回想起小时候,一切灾难尚未发生,两个人在一起最无忧无虑的那段时光。
      林帆放下书,深深打了个哈气,莫北走到他后面揉捏着他的肩膀:“歇会儿吧,男朋友。又不是要去考试,你昨没怎么睡好,上去躺会儿去?”
      “跟你一块儿么?”
      “我怕宿舍床不结实。”
      林帆乐了半天:“不是北北,这都快立夏了,你脑子里怎么装的还都是这些春意盎然的东西。”
      “年轻呗,对我们这个年龄段的人来说,”莫北一本正经道,“四季如春。”
      林帆竟无言以对,不过还是挪了挪椅子,转过身来和莫北抱在了一块。
      他平时稍一闲下来就喜欢这样,什么也不干,只是纯粹一个温存而漫长的拥抱,如同抓来一个等高抱枕,温暖且很有安全感,好像两个人这么一待,一切压力与烦躁都会像溶进水里的棉花糖一样迅速消解。
      莫北身上散发的那股自然而然的香气,让人总忍不住想埋头狂吸,有这么一个男朋友,同时就能掌握吸猫和撸狗两项快乐。
      当然偶尔也有手不太消停的时候,莫北好像一直没什么明显弱点,除了挺怕痒的,自己手要太欠时他可能会忍不住乐着求饶,而如果手是往另一个方向太欠,那一会儿不太舒服的一方可能就会换成自己……
      “找个机会咱再出去旅次游吧,回头店开起来,这样机会就少了。”
      林帆笑着说:“开起来也可以休假出去玩啊,我之前那个面试过了,不用长期坐班,一个月去三次就成。回头我是这么想,平时在店里摸鱼时可以靠这些赚够房租,等钱一有富裕了,咱就去外面浪个两三天~要长线旅游,就找学姐她们帮咱们看几天店。”
      林帆说着摸了摸他的脑袋:“莫北啊。”
      “嗯?”
      “不用害怕的,咱们还有一段很漫长的余生可以慢慢消耗,一切都会过去的。”
      “嗯。”
      莫北点点头,枕在他肩上应了声,手机在这时候响了,莫北撇头看了眼,叹了口气:“快递到了。”
      “那我跟你一块溜达一圈。”
      “歇着吧您,外面刚下过雨,你还穿的拖鞋,去一趟又白洗了。估计是订的护腕到了,晚上打会儿球去让我体验下?”
      林帆打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求虐~”
      事实上,快递是在昨天下午到的,只是暂存在保安室,一直没去取。
      莫北出了宿舍门很快接起了电话,能让卫子墨选择在这个时间点打来,一定是出大事了。
      “喂!你那现在怎么样,安全吗,出什么事了?”
      电话那头非常嘈杂,有明显的警笛声,过了两三秒才在混乱中听清卫子墨的声音。
      “我一切安全,但……”
      “但在两分钟前,被扣押在警局的嫌犯戴诚死了!”
      “什么?”莫北瞳孔一瞬间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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