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下奏鸣》笛子鬼

76、第 76 章

　　抱了一大袋冰镇汽水，莫北看到来小卖部买早点的老周，对方一脸愕然的看着他。
　　“你这是……咱饮水房又坏了？”
　　“没，给宿舍那一群带过去，”莫北笑着打了个招呼，看了眼微波炉加热的鸡肉卷问：“周哥，您早上就吃这个？”
　　“嗯……今天来的有点晚了，得赶紧解决早饭，稍后给另一个班上课。你和林帆上次的参赛作品完成的非常好，之前一直没寻得机会表扬你们。不过其他课堂作业也不能松懈，学习是一个长期积累的过程，不要因为取得了阶段性成果而止步……哎？不用不用，你们拿回去喝。”
　　莫北从袋里递过一杯绿豆冰沙：“嗨，都自己人，不用这么见外，这个现在可能还有点凉……哦对，您要年纪大了胃肠不好，就放温点再喝，那鸡肉卷单吃太干了。”
　　老周叹了口气，感动之余，又总忍不住想把这笑嘻嘻的坏小子狗头打掉。
　　“嫌老师絮叨了是不？”
　　“大写的冤枉。”莫北笑了笑，“先走了，一会儿可能还得练队列。”
　　“哎，好，去吧，去吧。”
　　老周挥挥手，看看这小子身着迷彩军装的背影，倒确实够精神，也难怪每次他被林帆一块拽去上课时，班里女生出勤率能高上小一半，比上课点名还好用。
　　操场上传来嘹亮的口号声，应该是学生们开始陆续军训跑早操了。想想莫北那一大帮平时没个正形的样子，哼，莫名有点解气怎么回事。

　　编辑完邮件，仔细检查了一遍，林帆摁了发送键。
　　“今天下午的面试？”
　　莫北放下饮料，把餐卡放回林帆抽屉里，现在俩人打工赚的钱基本都存在一起。
　　林帆点了点头：“老周给推荐的一家传媒公司，下午去看看。”他开了瓶冰可乐，看了眼窗外，又把宿舍门关紧了点，小声问：“之前公馆里抓到的那个，是不是要开审了？”
　　莫北愣了下，随机笑着叹口气：“您这消息挺灵通啊，听谁说的？卫子墨？”
　　林帆绕过了这个问题，有点担忧道：“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莫北坐到他旁边，目光却是在观察窗外。
　　“警方查出那人身上有前科，属于跨省在逃凶犯，背后有一批犯罪团伙，这些我也是后来才知情。”莫北平淡的说。
　　“另一个逃跑了的刀疤脸，原名叫戴亮，绰号刀子，跟现在被刑拘的戴诚是兄弟关系。两人最开始在省外打工，后因赌博拖欠外债，在火拼中伤人后逃亡，疑似加入犯罪团伙躲避追捕。再被发现就是咱们遇上那回了，你跟他们对过招，肯定也能感觉出来，他们明显接受了专业的杀手训练。”
　　林帆有些恍然的点了点头，“你的意思是，这两人身上的遭遇，有怪物操纵的影子？”
　　按林帆之前所想，袭击自己的应该是某个怪物的雇佣杀手，那通过警方调查审讯，没准可以抓到一个怪物的身份线索，但如果这两人本身就有怪物们长期培养的痕迹，这种关系就大不一样了！
　　想到这儿林帆忽然想到莫北曾提起过的一个实验，不禁皱了皱眉。
　　“他们不会是......”
　　“不可能，”莫北很快给出了肯定答复，目光却罕见带了点厌恶与忌惮意味：“零号班所有经历过极限测试的成员，都是三四岁时就选取的，能活到现在还没崩溃变成疯子的，不可能这么弱。”
　　零号班.....
　　林帆咽了下喉咙，这是他第一次听莫北侧面谈及小时候经历的测试。
　　即便只是只言片语，但从莫北仅是提及都下意识有些戒备状态的反应，林帆已经能想象当时这些孩子经历的实验有多黑暗残暴。
　　莫北很快掐住话头，拿了林帆的冰可乐喝上两口，表情略有些痛苦。
　　“我去，这么凉，哥你这牙……够□□的啊。”
　　“北北，请保持思想作风端正，组织上希望你聊完正事再开车。”
　　“就您这脑补方向，思想一点不比我纯洁好吧，”莫北乐了会儿：“哎，对了，卫子墨有没有告诉你，开审日期是什么时候？”
　　“明天下午五点……”
　　林帆说到这停顿了下，看着莫北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挑了下眉小声问：“这是个假情报？”
　　莫北耸了耸肩，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欠打表情。
　　“逃跑的刀疤脸此时多半已经不在了。无论出于何种原因，怪物们培养了这两名罪犯，并不希望他们能继续活着，这背后一定有什么缘由，我了解那些人的行为习惯，他们一定还会动手。”
　　“可另一个不是已经被抓住控制起来了么？蒋项也说过，那些怪物的手暂时伸不进来……”
　　说到这儿林帆突然反应过来，拍了下自己的手：“啊！所以最有可能遭到袭击的时间就是送审途中！错误的情报是为了引出内鬼，钓那些怪物上钩？”
　　“卫子墨的主意。当然，他没有这种权限，多半和魏淼沟通过。咱俩属于当时的目击者，虽然已经移交了卷宗，不过后续没准还会再和咱们联系了解些细节情况。”
　　莫北微皱着眉，片刻后淡漠道：“如果到时魏警官问到什么，把你知道的如实说出来就好。”
　　林帆愣了片刻，看着莫北的眼睛，两人交换个眼神后，林帆终于点了点头，轻轻拍了下莫北的肩膀，安抚似的呼噜了两下他的后背。
　　八年了啊，终于要到揭开一切黑暗的时候了么？
　　“我明白了。”
　　莫北也往林帆身上靠了靠，压低音量：“真正开审日期会在大后天，多半不会太顺利的。明天你就跟在我身边，哪都不要去。”

　　……
　　坐在绿荫下的教师休息区，老周手举一杯绿豆沙，看着齐刷刷的行进队列，颇有几分老夫意气风发正当年的气魄。
　　“你们看看，我们这一班的学生，这气质！这颜值！这才是年轻人该有的样子！”
　　“哎，老周你少喝点那玩意，”体育班的老郭拧着眉头：“都半百的人了，还跟小孩似的贪凉，你那号称相伴二十年，早已神形合一的老茶缸呢？飞升了啊？”
　　“上次训学生没拿住，给摔断把儿了。”
　　老郭一点不意外的点了点头，问：“你要不考虑考虑回头来我们这儿教体育来？别浪费你这闪闪发光的武术才华。”
　　老周颇为不屑道：“还真以为我教不了？老郭，你就看看你带那一队的体育生，有哪个能跟我们班那俩比比赛的？”
　　“嘿……”
　　这不用点名都知道说的是“哪俩”。林帆什么实力，校运动会大家是有目共睹的，老郭几次三番让人帮劝，看能不能忽悠到足球队，退一步讲，能进篮球社多一些沟通聊一聊的机会也是极好的。
　　万万没想到，这么一个运动细胞极好的材料，居然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宅男，除了跟他们宿舍那几个没事玩玩球，平时走的最远的距离，也就是穿一人字拖，买来猫粮在学校里喂喂猫。
　　至于那个成天和他混在一块叫莫北的小子，实力不好说，没看参加过什么学校活动，但从身材比例上看，应该也是比较灵活的类型。
　　不过，听几个学生聊起来过：如果真认真打比赛的话，他打林帆也只会是一边倒的局面。这就让老郭颇有点不信了，莫非这届学生里，还混了个职业级选手不成？
　　老郭看着正进行体能训练的学生们，微微眯了下眼。
　　挺有点意思。

　　分校区操场不大，不过一圈200米的蛙跳下来，还是让不少平时缺乏锻炼男生们哀嚎连连。
　　“哎……我要，抗，抗议！为什么只罚我们，女生们就可以休息！”
　　褚鸣野扶着大腿抽了口气，用属于这个世界的最小音量无力抗争着。
　　“嗐，这不人那边也没人队伍里聊天么，”很轻松蹦过终点的莫北笑着给他扔来一瓶水，小声道：“褚褚，坚强点，女生那边都看着呢，徐静彤也在。”
　　啊？在哪？褚鸣野下意识就挺直了点腰板，片刻后又有些颓然，反正在宿舍俩位兄弟身边，看也不是看自己的。
　　不远处几个姑娘正看着他们三，满是笑意低头窃窃私语着，不时胳膊肘你撞我一下，我撞你一下，和林帆的目光对上后，都稍稍有些不好意思了，就变成淡淡的微笑，林帆也回以一个挺有几分暖意的笑容，和她们远远招手打了个招呼。人群中顿时发出了一小片压得很低，透着兴奋的尖叫。
　　“看吧。”褚鸣野叹气道。
　　林帆坐到俩人中间，宿舍三兄弟靠在了一块，林帆笑着小声问：“哎，褚褚，你还追她呢么？”
　　“嗐，没有的事，谁追她啊！咱几个在宿舍里打打游戏，没事下下馆子，不比谈恋爱开心。”
　　“那个，我还没说是谁呢……”
　　“哦……”褚鸣野挠了挠头，片刻后略带着犹豫开口问，“帆哥，你那有没有什么打工地方能推荐下？就我这种一没经验二没特长也能干的？服务生司机都可以，我假期考了本了。”
　　俩人对视了一眼，都有些诧异。最近大伙吃喝都在一块，但褚鸣野好像确实在游戏和各种手办开销上节省了很多，现在居然还开始琢磨要自己勤工俭学了？
　　莫北微微皱眉，有点担心问：“最近没遇到什么困难吧？”
　　褚鸣野顿时变得有些不太好意思，脸微微有些发烫。
　　“没，没有。”
　　林帆一副秒懂的表情，坏笑问：“所以是她快过生日了？”
　　褚鸣野：！！！
　　“哦~这样的话，褚哥，能带舍友们去蹭顿饭么？”
　　莫北话才说到一半，褚鸣野就一脸尴尬的表情，忙抬手嘘了半天。
　　“关系没发展到你们想的那种程度，就学校组织的活动上一块配合过几次，偶尔能吃吃饭聊聊天，”褚鸣野低着头小声说。
　　“不过，我想了一段时间，觉得自己可能是有点喜欢她的，就想试试。至于打工什么的，倒不是就为挣一份生日礼物钱，也是看你们都有自己的发展目标了，我就想琢磨下未来自己到底能做点什么了，毕竟万一要成了是吧，总不能一直和老妈要钱跟人谈恋爱啊……”
　　林帆觉得自己听的本来挺认真，突然就被最后一句扑面而来的画面感带跑偏了。
　　几乎能想象到褚鸣野同学那热情四射的老妈，带着一大包礼物，探望儿子尚未成为女友，但在老母亲心中已经是未来儿媳妇的场面。
　　或许还会一本正经捎带着俩小情侣一起下馆子吃顿饭？想想都社死……
　　莫北啧了一声，偷偷竖了个拇指：“这事儿我支持你，加了个油！”
　　“嗯，我也是挺有信心的！”褚鸣野垂头丧气的说，“虽然她家比我有钱好多……”
　　林帆平淡安慰道：“感情这种事情一般是不能用金钱衡量，虽然物质需求是生活的基本，但用金钱才能维系的关系只能算交易。说实在的，我还真没什么跟女生的恋爱经验……”
　　看到莫北立刻警觉竖起的耳朵，林帆马上补充说：“额，当然也没什么跟其他男生的经验……不过我想，在大多真心相爱的情侣中，金钱不是一种限制项，对方往往只是希望彼此有一颗上进的心，共同奔赴更好未来发展的状态，而不是像对待商品一样，懒散的一味从感情中提取快乐。”
　　林帆的余光感受到，莫北似乎也很认真在听，那双明亮而俊朗非凡的眼睛斜望向天空，仿佛正沉醉于某种简单的期望。

　　褚鸣野受到鼓舞似的，坚定的点了点头。
　　“我懂了！等我制定好职业规划，就找机会向她表白！”
　　林帆跟他碰了个拳：“一会儿回宿舍咱一块改改简历，我之前去过的几家公司也发你看看，要有感兴趣的我微信里有那几家HR联系方式，回头帮你问。”
　　“靠，我帆哥永远都是那么靠谱，要成了请你俩吃饭！”褚鸣野一把抱住林帆，激动的还想亲一下，但在和莫北“温和”的目光对上后，立马变得宠辱不惊了。
　　林帆乐了半天，平复下开口道：“对了，还没说，你知不知道她是怎么看你的？”
　　“应该也是有些好感吧，她有次开玩笑说……要不咱俩在一起试试？”
　　莫北听到这一口冰汽水差点喷出来，林帆赶忙追问：“所以你是怎么回答的？”
　　“啊？我就，就也开玩笑说，现在富婆都不挑人的啊……”
　　“哎，你们干嘛这么看我？”
　　林帆酝酿了半天，终于吐出一句：“……牛逼。”
　　莫北乐的快翻在林帆身上：“我真服了，褚褚，人姑娘不上八抬大轿抬你，估计是牵不走你这直男了哈哈哈哈哈”

　　大概是有了几百米蛙跳的惨痛教训，男生们接下来在齐步走，军体拳几个项目上表现得尤为出色，充分展现了失败未必是成功之母，但受罚一定是。
　　“立正！收腹，眼睛目视前方！没怀孕的不许挺肚子。”
　　几个男生差点又乐出声，被教官下一秒就跟踪而来的“喜悦目光”压制了下去。
　　“我脸上有画吗？老看我干嘛？”教官带着颇具威严的笑意，“来，咱们再练会站姿，一会儿谁先动先笑，等休息时，我就把喜欢动的请上来，给大伙展示下才艺！”
　　才艺表演？这事林帆倒不觉得不意外，早在上学期心里社时听学姐聊起过，往年学校军训也都有类似的项目。
　　基本原则就是先看学生们有没有自愿上来展示的，要都不愿意上来玩，教官就会从队列里点人，几个方队总是要比比赛赛的。
　　每年虽然也有少数才华横溢的高手上台露两手，不过多数人都属于鬼哭狼嚎系列，大家当个乐子就好。
　　当然，既然有乐子，围观群众自然不会少的，林帆余光粗略一扫，竟觉得今天来看戏的学长学姐们比迎新会时还多。
　　说起才艺……
　　林帆马上一肚子坏水的用余光扫向站在他旁边的莫北，只是还没等他整出什么幺蛾子，自己就先震惊了。

　　林帆把声音压制到心灵感应频道，眼神飞快发着电报：“您这是在玩什么呢？”
　　莫北偷偷把水笔塞回裤兜，嘴角勾起，一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老骗子在想什么”的欠扁表情。
　　在他左脸，赫然画着一只小王八。
　　耳边传来莫北带着挑衅与挑逗意味的低沉嗓音：“慢慢看吧，我脸上有画。”

　　林帆很快发现大事不妙，他想笑，可此时站在队列里，教官只要稍一回头就能看到他捂嘴的样子，一脚给他踹出去表演才艺……
　　太狠了！居然想先下手为强。
　　林帆立刻把目光从莫北脸上移开，艰难忍住笑意，肩膀直颤。趁教官没注意，飞快顺走了莫北裤兜中的画笔。
　　“呦，高手啊，这多活了几个月手速是快。”莫北低声感慨。
　　大概只过了几秒，莫北感到林帆的食指轻轻在他手背上敲了敲门。
　　不能转头，老骗子绝对没安好心！
　　但在强烈的好奇心，和我男朋友侧脸真帅的双重诱导下，莫北还是将余光稍稍向左侧偏了偏。
　　emmm……莫北似乎终于发现林帆同学有什么是不擅长的了。
　　只见林帆的脸上画了一只七扭八歪，吐着舌头的小狗……额，也没准是个长得比较有特色的大耗子。
　　由于落笔太快，小狗头顶的毛完全是炸起来的，这种诡异的画面感竟莫名与林帆每天早起半眯着眼睛，顶着蓬松像杂草一样的发型，迷迷糊糊找牙刷的画面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一种出乎预料的喜感。
　　“你……”莫北努力掐自己大腿，压制住下一个字就要笑出来的冲动，声音听起来咬牙切齿似的。
　　“现在咱俩是谁比较幼稚？”
　　林帆：“汪。”

　　“全体都有了！单数排向前一步，走！”
　　队列整齐化一，教官满意的点了点头。
　　小伙子们表现都不错，虽然没逮出笑的，不过训练这么久，也该再让大家休息一下了。
　　“单数排向后转！原地坐下！”
　　当林帆莫北同时转过身，带着他们脸上的大作转向后一排同学时，俩人几乎都感受到周围的空气凝滞了几秒。
　　“北……北哥？”
　　“嘘！”
　　莫北这一声像触发了什么连锁反应，一队人的狂笑瞬间就像决堤的潮水般再止不住了。
　　不远处，正和其他教师畅谈他带出的学生完成了如何如何大作的老周，此时眼睛瞪的快凸了出来。
　　哦，愿慈爱的上苍保佑这位博学的老先生，让他的血压持续保持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