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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林帆出手太快,以至于八字身边的几个小弟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大家都有点被他刚那声吼吓蒙了。
      八字在地上如从水里窜出的鱼一样挣扎着,疯狂的蹬着腿,双手却不敢从林帆捏着下巴的手腕上移开。
      回过神时,有人开始从身边摸寻武器,但没人敢贸然冲上来。一个胆大的不知道从拿抄起一酒瓶,砸向了林帆。
      林帆捏着八字的手忽然松了下,把他从地上拎起来往前一甩,伴随着一声惨叫,酒瓶在八字的肩膀上碎开了。
      “宰了他!”八字捂着被玻璃碎片划伤的脸。
      几个混混一起扑上来时,林帆回了下头,看着吓得顶在墙上的褚鸣野吼了一嗓子“看什么?快跑啊!”
      像是为了印证他说的话似的,其中一个混混也朝褚鸣野冲了过去,林帆向后挥了一拳,直抡在那人鼻梁上,后者猛的嚎了一声,从人群中滚了出去。
      但于此同时又有两个人扑了上来,林帆侧过身用手肘猛的撞在一人左脸上,自己没有防备的肋骨上也挨了一拳,他的身子晃了下,还是没有犹豫的一脚将攻来的人踹开了。

      褚鸣野有点发抖,他一时间竟没有想到是该跑,还是向周围还没关门的店求助。要报警吗?但林帆的这种打法真要报警会不会被一起抓进去?
      林帆一看就是练过的,每一个出招动作都够准也很有力度,不过即便外行人也能看出他没什么实战经验。
      所有行动都只是在进攻,每击倒一个人都像是发泄似的对着倒下的人又补上几下,即便这样会直接暴露几个弱点部位。
      在放倒三个人后林帆自己也吃了好几拳,有些站不太稳了。对手还能爬起来,林帆却依然没有后退的打算,这样几轮下去,他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操!”在几个人和林帆扭打在一起时,八字从后面窜了出来,手里还握着把小刀。褚鸣野一下愣住了,甚至来不及为自己没有第一时间报警而后悔,也向人堆中的林帆冲了过去,大声吼着“快退开,他手里有刀!”
      来不及了,这个距离林帆还跟人缠打在一起,即便这种情况都还有一只手在死死的捏着那把伞。
      八字捏着刀越走越快,他躲不开!

      一声尖锐的口哨,所有人的行动都像卡壳了一样顿住了一秒。
      褚鸣野一下回过头,看见莫北刚从餐馆门口出来,面色上仿佛像在说一会去哪吃饭时一样平常。
      “回去吧,一会宿舍楼该锁门了。”莫北向林帆那边很随意的招呼了声,所有人都愣住了,只有还捏着刀的八字在看向莫北的一瞬间,整个人都开始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露出了连林帆捏住他下颚时都没有如此强烈的惊恐神色。
      莫北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没有任何态度。八字却猛的向后倒了一步,扔掉了手中的刀,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停手!我们走......”
      莫北不紧不慢的走过来时,街面上静的吓人,走到林帆身边时和他对视了一眼“没受伤吧?”
      林帆皱着眉说话,看了他一眼,还是快速点了下头。莫北挂上耳机,又走到了八字面前,眼睛却没有看他。
      八字没敢动,吐字时声音很小,有些发颤“不是这样,我们不知道...我们什么都没干...”
      “是么?”莫北只笑着说了这么一句,八字的表情却变得愈发惨白了。
      莫北扭头走开时拍了下林帆的肩膀“走吧,先回宿舍。”

      这一路都没再有人说话,连嘴一直没怎么闲着的褚鸣野都消停了,估计是受的刺激有点严重还没缓过劲。
      莫北依然走在前面,戴着耳机不知道在想什么,即便林帆现在有一肚子的话想问莫北,但却实在找不到切入点,他只觉得这几天的经历简直像在做梦。
      眼前莫北的步伐速度倒似乎微微慢下些了,走到差不多和林帆持平的位置时才小声的说了句:“嘿,伞没坏吧?那东西对你是不是...”
      “没。”林帆打断了他的话,又看了眼旁边似乎在焦虑的打着电话的褚鸣野,小声问了句:“那些混混是你的人?”
      “怎么可能?就知道你想问这个...”莫北叹了口气“林哥,你知道咱们现在的首要麻烦是什么吗?”
      “什么?”林帆顿时有些紧张。
      “十点半了,哥,你没看学校浴室标的时间吗?九点半就没水了!”莫北说的一脸痛苦“这一身酒味明还上不上课了。”
      林帆被莫北这神一般的关注点搅懵了,但转而想想又觉得对方正在思考的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那怎么办?”
      莫北沉默着思考了一会,就在林帆觉得对方可能已经不准备回答这个世纪难题时,莫北挺平淡的来了句:“泼盆吧。”
      “啥玩意?”
      “泼屋额...算了,你们这种一直家养的肯定不知道,回头带你直接实践。”莫北说完便戴上耳机,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林帆跟在后面。

      回到1023的小屋,白色的灯光在还有些陈旧味道的房间中亮起时,林帆一直悬着的心才忽然有种落实了的感觉的。
      宿舍里第四个床位还是空的,三个人远远的围成了一个三角,面对面坐着。楼道里还能听见其他几个新生宿舍的笑闹声,莫北把门又踹的紧了点,刚想说回头咱们配把新锁吧,就听见褚鸣野出了声。
      “你们...是道上的?”
      林帆呛了口水,咳了半天,莫北一通摆手“我不是,我没有,我不知道。”
      “哦。”褚鸣野点了点头似是陷入了沉思,好半天才憋出一句“真酷。”
      林帆觉得这口水是喝不下去了,叹了口气,看了眼褚鸣野“今天的事怪我太冲动了,你要是觉得不安全,我可以......”
      “说什么呢”褚鸣野皱了皱眉“我没跟我妈说这事。更要说回来了,今要没你......哎呀,真丢人,反正我欠你的!你这哥们我必须得交!”
      莫北饶有兴趣的欣赏了会林帆此时微笑都压不住的尴尬神情,干咳了两声:“拜把子活动咱再拖一拖,先把澡洗了吧?”
      “嗯,对,洗澡。”褚鸣野拿好脸盆,把毛巾往肩上一甩,要开门时才有点反应过来的看着一动不动的莫北和林帆。“去哪洗?”
      莫北收拾好洗漱用具,挺郁闷的叹了口气“洗手间,泼个盆完了。”
      看着有点眼前有点僵硬的俩人,莫北又耐心的解释了一波“就是接盆水对着泼几波,凑合洗一下,你们都没这么玩过?”
      俩人脑袋摇的频率非常之默契。
      “成吧,那我先去了。”莫北把帽子挂在柜门上,活动了下脖子“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再找我。”

      林帆脑海中至少闪过一百次“去他喵的,老子不洗了!”
      但闻到这浓郁的火锅与酒混杂在一起的味道,又立刻脑补了下自己开学第一天裹着这一身出现在教室里的效果,不由打了哆嗦,咬了咬牙。
      我好歹一北方爷们,还能被泼个盆给吓缩了?
      嗯,想法很是豪爽,事实上被褚鸣野从屋里硬拽出来时也绝对是这么想的。
      林帆从宿舍探出了个脑袋,确定楼道里没人后才跟做贼似的飞一样冲向了洗手间。刚打起来时要能有这速度,绝对能再放倒俩!
      只听得砰的一声...林帆连人带盆一起撞在了门上。

      “林哥?”里面的莫北吓了一跳,赶紧拉开了门,林帆犹豫都没犹豫,风一样钻了进来。
      喘了好一会,抬起头又看到莫北正站在自己面前,挺诧异的看着自己。林帆顿时有点不知道自己眼睛该往哪看了,挺尴尬的来了句:“你怎么还锁门?”
      “废话,这楼层就这么一洗手间,一会要有个想上厕所的不都看见了。”莫北笑着“咱快点洗,你还穿着衣服呢?”
      “嗯。”林帆一咬牙,一把把衣服掀了下下来。
      莫北摆了个大拇指“帅。”

      褚鸣野在门外把风,林帆正面对这自己尴尬癌病史上最大的一次危机。两人接满盆水的时候,林帆都没想好要说什么。
      这时候需要说话吗?应该不用吧。
      “林哥你把右手抬起来,一会泼水时别溅上。”莫北这时候就能表现的很随意,要么是脸皮够厚,要么就是对这类经历早就习以为常了。相对来说,林帆更倾向于前者。
      林帆听话的举起右手,眼神还有点不知道该往哪放,莫北的身材非常好,没有太瘦,每一寸线条都清晰漂亮,水滴滑落下有结实而匀称的腹肌,简直像是体操运动员的身材。
      再往下移......
      林帆咬了咬舌头,感觉耳后根都是一阵燥热,索性闭上了眼睛。这种场面在一般男生之间应该是很平常的事吧。在他看来,莫北那种随意的状态才是比较正常的表现。
      但他却无法轻易完成这种“正常”。自己是在什么时候觉察出自己身上的这种异样,林帆已经记不太清了,甚至忘记了自己是否对此萌生过诸如恐惧等情绪。
      大概麻木和沮丧的感觉会更多些吧,自己又多出了一种可能遭到异样目光的理由。自林帆意识到自己这种不该存在的欲望起,唯一能做的也只有伪装和隐藏,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咽下自己的所有秘密与悲哀直到人生尽头。
      只是偶然间,多少会有片刻的动摇吧。
      林帆闭着眼睛,能感觉到身边莫北的气息,那小子身上有种独特的淡淡香味,不同于任何一种浮华飘渺的香水味道,能带来一种如秋夜缩入厚被子时的心安感觉。
      脑海中又浮现出了自己失控的那天莫北一下将自己摁在肩上的画面,除去事发突然的茫然,当回忆起来时才会感受到一种近乎于陌生的温暖。
      没人在那种时刻劝过自己,更没人试图接近自己,他们瞪着自己的眼神像看到了一个怪物。
      林帆记得那个拥抱的温度,记得涌入自己脑海中的淡淡香味,但当这一切记忆,与现实中莫北赤裸的□□融合在一起,产生的画面感就有点往某些诡异的方向发展了。

      林帆咬牙咬的有点厉害,尽力让自己大脑里赶紧填充点别的东西,以压制即将冉冉升起的邪恶欲望。
      卧槽,思想里耍流氓也要区分场合的吧。
      “...那个...就泼盆水,不是硫酸。”莫北端着满满的一盆有点茫然,林帆这闭着眼拧着眉的表情跟要英勇就义了似的。
      “少废话!你他妈泼不泼?”林帆骂了句。
      话音还没落,一阵彻骨的凉直接铺面而来,林帆被激的差点蹦了下...这下别说邪恶的欲望,毛都快扎起来了。
      “卧槽?”林帆惊的眼睛都睁开了。
      “刺激吧。”莫北乐了下,向他伸了伸手“你那盆拿来,你手上还有伤,我自己来就成。”
      “不行!”林帆很果断的一把端起满满一盆:“这仇我必须得报!”
      “不是大哥你多大啊?”
      莫北还没笑完,一盆凉水便迎面浇了过来。莫北立刻闭好嘴巴,趁着水流很认真的呼噜了几下头。
      林帆已经不知道该对此时的情景做什么评价了,他严重怀疑眼前这小哥的感觉神经大概是假的。俩人又对着泼了几波水,拿毛巾擦干时林帆感觉有人在自己肩膀上摸了下。
      林帆压慢自己回头的速度,尽量不让自己的反应显得太激烈“嘛呢?小兄弟?”
      “看你有没有受伤。”莫北说的很认真。
      “哦,没事。”林帆挠了挠头,披好衣服,心中还是不受控制的流过一丝挺令人恼火的温热“我去叫褚鸣野,他估计外面都等傻了。”
      “嗯。”莫北没再多说,点了点头。

      林帆回宿舍后窜到了自己床上,用了不到五分钟把卫子墨的自我介绍在手机上编好发了过去,躺在被窝里时又有点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宿舍一共四个床,都是下面书桌上面床铺的结构,脑袋一下抬太猛了能撞上天花板。
      林帆不算第一次进宿舍,只是第一次住校的印象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好像没三天就被人赶出来了吧?他连自己当时的舍友都有谁都完全不记得了。
      莫北他们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熄灯,门一开啪嚓屋里就全黑了,林帆挺懵逼的翻起了身“天黑请闭眼?”
      眼睛还没有适应黑暗的环境,只听到放脸盆的声音,还有莫北专业的不招人待见语式“明给你们戴副扑克吧,先从拉大车学起。熄灯,睡觉。”
      林帆看不见人,但他能从梯子传来的震动感觉到两人都上了各自的床位。这个时节也只有深夜才能感觉出秋天的一丝渐渐显露的寒意,阳台的窗户没关,能听到很微弱的风声,又似乎只是空气流动的声音。
      大概是刚刚进入陌生的环境,也可能因为今天一天都遇见的太多,经历的太多,几个人上床后都没再发表什么感言,一个个沉寂的像屋外秋风中的橡树。
      林帆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听见褚鸣野翻身的动静和渐渐舒缓的呼吸声。
      他还望着天花板,眼睛已经在黑暗中适应,能在灰色的世界中看清完整的轮廓。大脑在半梦半醒之间挣扎了许久,意识不断穿梭于儿时的老房间,精灵与怪物的故事,宿舍灰暗的天花板。
      他不知道黎明前自己还要在这种真与假的反复替换中还要折腾多久,终是叹了口气,轻轻翻起身,带上一包烟出去了。

      今夜宿舍楼的大门并没有锁,走出楼门口明亮的小灯后,眼前就是如沉寂海浪般宽广的夜幕,每一座建筑都像孤伶在其中的灯塔与礁石。
      与过去家里夜晚的灯红酒绿不同,来这边后偶尔能在夜晚听见飞机起落。
      林帆喜欢听那样的声音,就像他有时会侧耳倾听地铁驶过高架桥的响动,它们的来去都会带来一种辽阔的感觉,好像世界本就该是那般辽阔的。
      在校区花园里点了根烟,靠在长椅上,猫子都回窝睡觉了。也大概只有这般静默的夜晚,有些被深埋在脑子里的事才会陆续浮出水面。比较令他意外的是,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和今天的街头干架以及莫北可能隐瞒身世都没关系。

      眼前全是眼睛,盯着他的眼睛。
      林帆叼着烟深深吸了一口,他知道这些都是自己的臆想,只有周围没有其他人情况,他才会允许这种记忆重新回到他的脑海。
      是学校里的样子,手上沾着血迹,所有人都在看着他,有个女人正疯狂的对他吼叫“我要他进监狱!”
      林帆听到了警车的声音,眼前的景象变成了一个仿佛只有黑白两色的建筑,一个仿佛与世隔绝的堡垒,他就站在那里,疲惫而倦怠的笑了。
      妈妈,然后呢...然后呢......

      远处出现了一个人影,林帆知道那不是幻想出来的。不过当他看到那人走过来,往自己身边大模大样一坐时一点都不惊讶。
      林帆抽了根烟出来递给他,“来根?”
      “我瘾没那么大”莫北笑了笑。这小子真的是挺神奇的存在,这大半夜出来一趟都能戴着耳机。
      “那你别告诉我你这出来一趟是来夜跑的。”林帆呼出个烟圈,挺随意的说“我说过了我不自杀,能凑合活着谁也不是那么想死的。”
      “嗯,是,我知道。”莫北看了他一眼“尤其您还欠我三顿饭钱,不还回来也忒不给下辈子积德了。”
      “我发现你欠的挺有花样哈?”林帆气乐了“信不信我在你身上灭了这烟头?”
      “那您还得再欠我一身衣服。”莫北说。
      “没事,你还是光着比较好看。”林帆说完这话又乐了会才突然有点笑不出来了,赶紧挺尴尬的扯了句别的:“哎,用我给你那笔了么?好用么?”
      万幸莫北没在他上一句多做思考,只是又以一副关爱智障的眼神盯着他:“林哥,你知道你送我的那盒子里装的是毛笔么.....”
      “啊,那咋了?”林帆挺疑惑的问。
      “你也看见我那纸了,那是硬纸!素描的纸!您给我的是毛笔!”莫北小声咆哮着,说到最后自己都乐出来了“我还夸你观察力敏锐,你咋不给我送个刷子呢!”
      林帆盯着他忍了三秒,实在憋不下去了,也乐出了声,偏过头笑的烟灰都掉裤子上了。莫北看着他的表情才反应过来。
      “这位同学,你丫是不故意的?就你这样还好意思说我欠?”
      林帆一听乐的更厉害了“没,我当时真没想那么多。”
      “你们老骗子物种有没有句真话了?”莫北叹了口气,仰头望着深沉的夜空,嘴角依然带着笑意“不过我还是挺喜欢的,毕竟第一次收到别人礼物。”
      林帆又乐了一会终于收住了,手中的烟已经熄了,笑声停下时夜幕的那种静谧感觉才从新围拢而来,沉默了片刻,林帆深深吸了口气。
      “林归南,那个钥匙扣上的,是我过去的名字,我第一个妈妈留给我的名字”林帆说出口时,声调平静到令自己意外,莫北一下扭头望向了他。
      “我不是被家里赶出来的,我是自己逃出来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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