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 5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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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烟花。”女孩扒在摊位边，很惊喜的转过头，眉眼带笑。
她头发短短的，戴着顶帽子，乍一看有点像男孩，睫毛却是很长，比一般这个年龄段的姑娘多了几份酷劲儿。
“哎，楚云，你别把人东西拽掉了，”小莫北跟了上去，攥住妹妹的手，从摊位上买了一小盒呲花递给她：“诺，一次只能玩一根。”
楚云盯着手里的小呲花，又转头看向商铺后面陈列的大箱子“我想玩那种很大的，能在天上boom，很漂亮的那种。”
她话还没说完，莫北已经轻轻捏住了她的嘴巴：“那种是大人才能玩的，你还是小孩子，不能碰。”
“哼，明明哥哥也是小孩，妈妈都告诉我了。”
小莫北耸耸肩，小声安慰着妹妹：“好啦，到晚上就会有很多人放花，咱们一定能看到，今年咱们一起看。”
女孩瞬间又恢复了兴奋的神情：“哥哥今年和我们一起过年吗？”
“嗯。”莫北看着远处，笑着点了点，又看向楚云，小声说：“如果，我是说如果哈，哥哥带你去一个很远很远，爸爸妈妈还有许叔都不在的地方，你会跟哥哥走吗？”
“是去北边吗？”
“你怎么知道？”
“哥哥说过在那有个朋友，你从没说自己有朋友，徐亮都没这么叫过。”
“要叫徐亮哥哥，他比你大的多......”莫北有点无奈，又悄悄点了点头：“是啊，北边，跟哥哥走吗？”
“嗯。”楚云没什么反应的点点头，就跟答应好好吃饭一样简单：“记得带上我就成，你老自己跑出去。”
如果换作以往，莫北肯定乐着摸摸她的脑袋，但这次没有，他嘘了一声轻声道：“那这是咱们的秘密哈，不许告诉别人，今晚看完烟花咱们就走。”
“徐亮...哥哥，带不带。”
“他之后会过去，他如果跟哥哥一块走，是会遇到麻烦的。”
“什么是麻烦？”
莫北实在懒得解释了，双手扶着楚云的肩膀，给她推回家门口。几个黑色西服的人迎了上来，楚云立马自己站正了，有点厌烦似的没让他们扶。
其余黑衣保镖在莫北面前排开，领头附身恭敬道：“少爷，许先生还有您父亲在等您。”
莫北没什么表情的应了下，又贴到楚云身边轻声说：“姥爷在睡觉，回家别出声哈，哥哥要先去和他们谈点事，记得咱们约好的。”
“莫楚云是他妹妹的名字，估计他没细说起过。北哥想逃离家族对他的控制已经很久，之所以会选在跨年夜和妹妹还有我们约好，可能那时他已经隐约预感到了点什么。”
徐亮把调好的可乐威士忌推给林帆，又递了根烟给他：“来根？”
“谢谢，已经戒了。”林帆道谢推辞，心中并不轻松，他依稀记得从八年前的报纸文献中获得的那些资料，大火是跨年夜晚上发生的，以至于火势刚起时，很多人都以为是爆燃的烟花。
“他家里想对他控制什么？”林帆问。
徐亮刚要开口，陆文舟的声音平静介入道：“一个完美无缺的管理者。这更多来源于许润坚的意思，那是他的养父，一个出色的人，也是个不折不扣的魔鬼。”
徐亮扶了下眼镜，把声音降的更低，和林帆解释道：“北哥的家和你预想中的可能有些不同，他本身并不是什么黑暗势力的子嗣，而更类似某个具有庞大势力科技集团的少爷。这种机构不对外公开，但力量雄厚，他的父亲是集团的副手，而领导者也就是那个许叔因为别无家人，一直将莫北当亲生孩子一样看待......”
林帆点了点头，并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徐亮的脸色已经相当不好看了。三花大概厌烦于此刻酒吧颇为沉闷的气氛，从吧台桌子上蹦了下去，摇着尾巴，窜到窗边的沙发去了。
“问题就在于那个机构涉及的领域太大了，内容又相当危险，面对一些常人根本不会接触到的阴影区域，它在常年累月的历练中学会了如何驾驭它，并成为了它们的王。”陆文舟像是评说故事一样津津乐道，却让林帆萌生出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
“什么意思？”
“许润坚，或者说是那孩子的家族本身，就是怪物的饲养者，而未来，他早晚也会成为它们的王，因此许先生才授权我进行了人类极限实验。出乎意料的是他真的是上天的宠儿，你能想象到一个10岁的孩子可以轻松破解大楼防御机制，在格斗层面同时应付多个健壮成年人，而心理暗示心理干预等能力，让他早在那时就可以测算出各种对手可能的行动轨迹......”
“可他没有按你们铺的路走！他根本不是怪物！”林帆有些激动的吼了起来，陆文舟还是一尘不变的漠然表情，他叹了口气：“是啊，因为最终出现了变故。”
小莫北走进大厅时，宴席上已经坐了许多宾客，不过放在诺大的会客厅中，彼此的距离还是显得相当宽松。
许润坚坐在中间的正席上，右边是自己的父亲，左边的位置是留给自己的。父亲的神色不太好看，板着脸也不说话，似乎刚吵过一架。倒是许润坚亲切的站了起来，招呼道：“来啦，坐。”
莫北点头应了声“许叔。”
“不必拘束，今天过年，咱们也都放松些。”许润坚举杯对着众人，周围人都马上站起来纷纷向他敬酒，只有莫北和他父亲在这时是可以保持坐着的。
“人你应该也都见过，那个是你陆老师，那个是咱们今天来的合作伙伴，你可以叫她沈姨。”
说是合作伙伴，不过听到许润坚唤她名字，还是很快放下酒杯，过于客套的迎到莫北面前，伸手道：“小朋友你好啊。”
许润坚没看这边，不明所以的一笑。
莫北看了一眼女人手腕上的檀木串子，手臂上绘着类似东方神像的图案，站了起来但没与对方握手，只是勾起嘴角：“沈姨信教的？”
对方愣了下，很快点了点头，欣喜道：“这是云浮大神，庇佑我们远离病痛疾苦，这个手串是浮香，可保心声安宁的。”
莫北闻言微微一笑：“FRD，提纯前是医用的镇静麻醉药物，提取后比大麻还要危险数十倍，这是您的神赐给您的？”
女人愣住了，有些胆怯的抽回手，莫北表情上没有变化，目光不聚焦于任何一点轻声道：“许叔，如果只是想让我来辨明真伪，那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等下。”出声的却是莫北的父亲，他停下刚要迈出的脚步，有些厌恶的回转过头，眼神变的冷冰冰的。
“陪爸爸吃顿饭吧，很久没有一起吃过饭了。”
许润坚微微一笑，抬手道：“不聊这些，今天只是来吃饭的。”
莫北点头，一桌人开始慢慢聊起些什么，他却只听着外面的响动，已经有人开始放花了啊，楚云看的到吗？晚上的应该会漂亮很多？
等到晚上咱们就逃离这里，永远永远不回来。
“事实上，那个时候他的父亲和许先生已经产生意见分歧了，大概无法忍受机构与黑暗势力愈发一体化的合作模式吧，他整理了关于那些怪物的罪证想要揭发这一切。但许先生的想法是很单纯的，只有这个孩子，也必须是这个孩子成为他的接班人，所以这种事自然不能发生。”陆文舟抿了一口酒。
林帆尽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抑制着自己强烈想打人的冲动。又在真切接触到莫北笑语中隐藏的漆黑过往后，感受到深深的压抑与无力。
“那场火灾是他带来的！”
“不算。”陆文舟诚实应道：“但所有怪物都服从于许先生，他具备大楼安全网的至高权限，所以怪物们能联合创造那场意外的火灾，怕是有他默许。”
“但莫北是无辜的，他那会儿还是个孩子...”林帆小声的像是在对自己重复。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出自伏尔泰。”陆文舟道，“不过我得承认，他确是有意识的一直在克制自己被黑暗同化，这在那个年龄段很不可思议，也正是因为这种绝对的理性，他才会被许先生选中。”
徐亮冷笑：“你们这种人性都没有的垃圾当然不会理解，北哥从没伤害过任何人，哪怕对那些怪物都只是让它们接受应有的法律制裁！这是人性！”
“是啊，人性。”陆文舟像是听了个笑话，笑时的皱纹更显苍老了“正因为他的人性，所以雪崩来了。”
“什么意思？”林帆和徐亮几乎是同时震惊的发问。
陆文舟沉声道：“他那会儿应该已经预料到灾难迫近了，之所以会选在那天逃离，是因为怪物们攻破安全网的同时会使家族对他的监控装置也失灵。但毕竟是个孩子吧，居然天真到以为自己成功过一次就能彻底破解安全密钥，阻止灾难。”
小莫北戴上耳机，录音里有着窃取到父亲和许叔争吵的内容。
“她用资金换取了核心组资格！你居然同意了！”
“这是正常的交易，用资源换取技术，很合理。”
“你知道她那些钱是怎么来的，你在饲养它们，庇护它们！证据在我手里，你如果不愿意出手就由我来。”
“莫晨，我的兄弟，我确实可以彻底消灭清除掉它们，但你想过后果么？未来的世界，留给你孩子的世界。”
“我只知道你已经越界了！你休想把我的孩子变成和你一样。”
......
他扯掉了耳机，一种不安预感在心头笼罩，楚云还在家里等着他晚上一起看烟花，但莫北却天生对危险有种敏锐的直觉似的，感受到某种灾难正在酝酿。
家里会是绝对安全的吗？
如果父亲跟那群人彻底走在对立面，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如果对方将要发起进攻，那攻击可能会从哪来的？
他需要一台机器了解到现在家中的安全防护网运作正常情况，恰是这时，楚云的电话打来了，声音很小：“哥哥，太阳快落山了，你回家了吗？”
莫北也把声音压的低低的，悄悄道：“还没有啊，看到烟花了吗？”
“没，要哥哥陪着一起看。”
莫北无奈的笑笑：“真拿你没辙，哥哥有点小事，一小会儿就回去。”
“哼，你又骗人，去年你也是这么说的。”
“这次保证，绝对，赌两块巧克力的。”
“三块。”
“成交~”莫北松了口气，又有点疑惑道：“哎，你怎么不挂电话。”
楚云拉着长长的声调：“我无聊啊。”
“老妈呢？”莫北问。
“出去了，家里就我和姥爷，还有王姨李姨张姨...以及做客的......”
“够了！”莫北缓上一口气：“这样，跟哥哥玩捉迷藏吧，你藏一个超隐秘的地方，别让其他陌生叔叔阿姨发现，然后我数到......3000就开始找你，找到了就给你好多巧克力，带你看烟花。”
“好~”楚云高兴的应着，她可能并不知道数到3000需要多久。
莫北的家毗邻河畔，周围有很多垂柳，虽是如此，周围也是繁华热闹的一片，离商业街并不远，街边挂着一串串红灯笼。过了长桥，下面的河水是结了冰的，却仍是一派将要获得辽阔新生的景象。
过了今夜就离开这里，做一个无知而快乐的人。
可以笑，可以打闹，可以犯错误。
和其他小孩一起打篮球，一起讲故事，一起在吃饭时因为一个芝麻大的小事乐的停不下来。
要交朋友，要交好多好多朋友，如果没太多也无所谓的，有一个特别要好的就可以，自己可以保护他，给他讲好多好多故事......
莫北打开了电脑，那是他提前准备好的一个。放在家附近徐亮帮联系的一处租房里，可以连接到家中的网络。
各项进程尚且保持平稳，莫北开始逐一检查漏洞，如果攻击将要出现，安全网必然会先出现异常，自己只要在此前重写上关节环节的判断方式，危机自然会解除。
时间不断的流逝，他擦了把头上汗，自己成功过的，没有预想中的那么复杂，但脑海中还有个声音在反复提醒着他“叫他们撤出来，叫所有人撤出来，楼里太危险了......”
不可能，没人会信自己。一切进程都是正常的，这一切极有可能只是自己神经过敏的猜想，他最多会被当个口无遮拦胡乱说话的小孩。
而就算真的存在危机，如果人群有大规模的异动，也必然会引起袭击者的注意，局面只会变的更复杂。
自己可以救他们，自己可以救到每一个人，自己可以逃出去的......
莫北盯着已经被改写好的程序，心中却仍是一阵强烈负罪般的不安，他调整了下自己的呼吸，是时候该去找楚云了。
但就在这时，屏幕上崩出了红色警告，编写信息失效！
攻击真的来了，但莫北万万没想到的是安全网还有第二层隐藏字段，所有他改写为安全可控的信息，都在瞬间回档到之前原有的状态，他感到此刻体内的血液仿佛冻成了冰。
也正是在同一时刻，街面上亮着的红灯笼同时熄灭，数家店铺的灯光随之消失，周围的空气骤然安静了下来。街边的行人停下脚步，茫然的看着这一切，直到一朵朵烟花绽放在空中，人群才响起一阵阵掌声。
过年了。
晚霞沉没进地平线，烟花璀璨的夜空，不远处一栋大楼轰然发出一阵爆鸣。
“楚云！”莫北狂奔中摁着电话吼，耳中只有自己急促凌乱的呼吸，以及电话连线中单调到可怕的嘟嘟声。
莫北忽然希望这个号码永远接不通，自己永远跑不到终点，一切的一切只是自己的一场梦。
然而，他还是听到声音了，无数个噩梦中最最可怕的声音，那是爆裂声中女孩猛烈的干咳与哭号：“哥哥！我好害怕，屋里起了好大的火。”
“楚云！你在哪！说话！你在哪！”
“柜...柜子....门打不开了。”女孩的哭声越来越低微“哥哥，别回家，家里有火，明年再一起......过年......”
“你在说什么胡话！”
“带我走...想去北边.....带我走.....”
莫北快疯了，大楼的门被锁死，他撞不开，便顺着窗子往上爬，四层的位置有淡淡烟冒出来，应该有窗口是开着的，莫北踹碎了玻璃跃了进去，电话中却没了声响。
“楚云！听的到吗！我这就带你走。”
没有回音，电话已经断掉，无论再怎么播都一沉不变的提示音在烈焰中寒的刺骨。
莫北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哭出来的，可能是在被愈发漆黑浓烟刺疼眼睛的时候，可能是在听到外面救火车笛鸣与烟花绽放声音的时候，可能是在看到已经被坠落下杂物堵死的房门的时候。
耳中还有楼内其他人的求救声，但那群人显然也注意到了哭泣着的自己，莫北不记得是谁了，有人忽然高喊道：“先让他出去！这有个孩子！”
在毁灭降临，一团混乱之时，不是自己所想的炼狱般的惨状，所有求生者在那一刻的第一反应都喊道“这有孩子！让他先出去，那个洞够他爬出去！”
莫北感觉无数双手在推动着他，无数人在呼喊着他，对救下他的渴望就像人们对生命的渴望一样强烈。
眼泪止不住的流，说不出话来，一切语言像是哽在喉咙里，比空气更加的渴望。
烈焰焚烧着楼道，最终只有莫北站在那，破碎的玻璃涌进了夜晚风的声音，烟花的爆鸣如同春雷。
“哥哥，烟花。”
“嗯，咱们一定能看到，今年咱们一起看。”
......
“这有孩子！”一个警服男人突破了火线，一把扛起了停步于毁灭边缘的莫北，他记得那个人的名字——魏淼
“这是我所知道的一切了。”徐亮说着又给林帆倒了杯酒，连可乐都懒得倒了。“这件事后北哥似乎与许润坚达成了某种协议，伪造了自己的意外死亡，离开了那座城市。那场大火让他失去父亲，妹妹，姥爷。妈妈则是疯了，丧失了语言能力，只能看的懂画，他便偶尔画些寄回去。”
“那场灾难本质上黑暗势力的报复，和北哥没一点关系。但他终归为没救到大家感到无法释怀，也一直坚信自己那条命是死去的人和活着的人共同给的。也正因如此，往后再遇到任何承受苦难的人，只要力所能及，他都会伸出援手，因为觉得自己欠了所有人一条命。”
林帆看着自己手指上一条早就消失的细细的划痕，轻轻勾起嘴角，又觉得鼻子发酸，眼眶一阵苦涩，头轻轻埋了下去：“啊，是啊，狗东西喜欢日行一善呢。”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第 5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