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4、第 44 章 ...
-
黄昏的光映照在黑色乌鸦上,镀上了半边暗金色轮廓,也让它的阴影被拉长了。
徐亮擦拭着柜台中的酒杯,悠扬的曲调中,几桌客人聊着闲天。三花趴在吧台的长桌子上打盹,尾巴慵懒的一摇一摇。
在徐亮面前,坐着一位戴圆框眼镜,头发花白却梳理整齐的老者。
俩人始终没有对话,老人也不觉寂寞,就欣赏艺术品似的,看着酒吧上挂着的一幅幅照片。
他喝了口金汤力,终于很沉稳的开了口:“他不在这里,但他还活着是么?”
徐亮抬眼看了面前的人一眼,继续擦杯子:“需要陪聊服务,请支付额外费用,谢谢。”
老人并不气恼,眯着眼,带上一种“温顺”却有如病态般欣赏似的微笑:“八年了,但那东西的眼神我只要看一眼就一定能认出来,我这老头子没准还会感到害怕,他可真是件艺术品。”
徐亮把身子稍微向前压了点,压低声音:“你不在他的复仇名单也真是件挺遗憾的事,那样你就能好好感受下你所谓的艺术,亲眼看看,你们都干了些什么。”
“他还好么?”老人问。
徐亮没有回答,他知道当莫北的录音被“怪物”读取后可能会吸引来某些意想不到的麻烦家伙,只是没想到陆文舟这老家东西也在内。
那是莫北过去还在家族中的导师,消息能这么快的传出去,并能被短时间追查到这儿,证明这老家伙也在监视着怪物们的一举一动。
可除此之外,还有多少人知道了这事?又会带来多少潜在的风险呢?
“监视了那位......你们习惯叫他们怪物是吧?监视了那只怪物的只有我。”似是看穿了徐亮的疑虑,老人开口道:“而且这事自然也在他的计算之中,我能感受到他早就算好了将要发生的每一件事......”
苍老的眸子紧闭,如同品味着甘醇烈酒,“徐亮啊,跟了他这么久你还是那么不成熟。看,他也没对你告知计划的一切不是么?那个孩子不能用常理去......”
“把你的嘴闭上。”似乎被触到了某个底线,徐亮放下杯子,把手压到桌上,声音中连敷衍的玩笑口吻都消失了:“你已经八年没见过他了,上次你看到他时他还是个孩子。”
老人无视了徐亮不怎么友善的眼神,“人的本质不会变的。”
“北哥不说那是为了保护我们,你再在这废话,我不管你们到底有多深的城府,在老子的店里,都能给你打的满地找牙!”徐亮最后几个字咬的一字一顿。
陆文舟放下酒杯畅快的笑了起来,好一会儿才说:“北哥?原来你们这么称呼他的么?想不到我这一条腿迈进棺材的老东西,居然还能有幸知道他的部分名字!”
徐亮想帮这老疯子拨打精神病院的电话。
老人布满皱纹的脸却渐渐失去了神采,换了一副冷漠淡然的口吻,喝了口酒:“我又能有什么城府呢?我服务于他的家族,也不过是曾经的。他知道那段录音也会引我来到这里,但还是那么做了,自然是在接下来的环节中有什么要用到我的地方。大概在他眼中,我老头子连当敌人的资本都没有。也就是过来跟你聊聊天,叫个小孩,去陪他玩玩。”
徐亮看向陆文舟:“他给了你什么指令?”
老人的表情像是听到了一个无趣冷笑话:“我怎么会知道?我们接下来会干的事,就是他要让我们干的事。只是我不懂啊......”
老人握着手中酒杯:“他放出了饵,却没在鱼上钩时立刻收杆。按说在信息传回的当天,就该撕掉学生这层身份了......他在等什么呢?”
褚鸣野像液体一样摊在购物车上,来来回回滑,不时把一包包薯片饼干从货架扔进购物车里。
林帆看的眼皮快合上了,打了个哈气:“差不多得了,留着过年啊?”
“母鸡额~”褚鸣野懒懒的拉着长声:“北哥让拿的,他说他请客。”
林帆看了莫北一眼,莫北扯掉一边耳机,笑着补充道:“再来点那个蜜桃味的,没吃过,咱试试。”
“遵命。”褚鸣野应声向更远处的货架滑了过去。
游乐场计划自被公布出来,宿舍里就已经炸锅了,1023的宿舍群因为有了褚鸣野,约等于面向全体大一新生的广播室。
莫北原本也就是想随便号召下,走个流程,毕竟就带林帆一个的话未免太可疑了,这群天天闲出蛋的兄弟们一定会有所察觉。
不过当他发现对面女生楼都开始准备手机团购订票时,吓得赶紧让褚鸣野掐了音,带上几个兄弟外面采购点出游零食,顺便躲一波。
早知道干脆诚实点和林帆都说了完了,想让自己可爱的舍友单独陪自己过个生日怎么了?
不就是喝了点小酒,抱着亲了亲,顺便互相分析了下对方祖传的染色体吗?干点什么事都这么别扭了......
对于习惯性冬眠的大一学子们,宿舍游乐场计划带来的热乎劲,显然也没能维持住太久的望梅止渴效应。
商场里晃悠了几圈,又在超市里溜了个来回,肖洋乾宇已经累的靠坐到了一块,肖洋拿了包餐巾纸当白旗摇了摇:“北哥,真要买这么多么,咱是去游乐场玩的还是去摆摊......”
“那还能摆摊呢?”乾宇问。
肖洋看了他两秒,站起身“走,咱去买个胶条吧,把你嘴封上,太鸡儿给咱宿舍丢人了。”
莫北非常愉快的送别了他们,凑到林帆旁边,“林哥,别光看啊,你就没什么想要的?”
林帆仔细琢磨了下,看着他摇了摇头。
莫北有点无奈:“那......就没点想送人什么的?”
这个暗示直白的林帆有点想笑场,微微偏开脑袋,当面乐出来的话可能会引起一场青年组超市斗殴。
其实林帆最近一直也没少琢磨这事,莫北生日时到底送他个什么好呢?
要说自己身上最有纪念意义的,也就是那把破伞了。林帆从小一直拿那把伞当作自己的守护神,是心灵上的支撑。
不过伞之前就已经送了莫北,没有再送一遍的道理。
耳机?
好像也不太行,且不说自己钱少,买来的可能对耳朵不好。自己一直以来找元宝学心理的目的之一,不就是为了让莫北摆脱这种症状依赖吗?
备选礼物倒是有个。林帆在打工的花店要了些玫瑰花瓣,又托老板张毅关系,问了家西饼屋,废了多半天功夫,才在别人指导下,做出一盒丑出境界的鲜花饼。
看着那一块块勉强被称作是饼的不规则面团,林帆眉毛跳着,就差把盒子一起掀了!
当然,做人还是要冷静的,掀了送个屁?
现在东西已经被藏好,就等着身边这小唠叨什么时候忍不住了,主动开了口。那时就可以带着他一起去自己小时候常玩耍的一个地方,一块拿生日礼物。
只是想想莫北到时候的表情,林帆就觉得像有块糖化在了心坎里。
但一想到莫北看到一堆面团毫不留情的狂笑,他又觉得这糖化的有点干锅了......
不行!怎么能被狗东西这么嘲笑?还得再准备出一个来!
“您这傻乐什么呢?”
听见莫北的声音,林帆才勉强回过点神来,转头看着他。
“我乐了?”
莫北啧了声“真该给你录下来,都笑成狗脸了。”
“滚啊!”林帆笑道。
“走,再买点吃的去。”莫北无奈拍了拍他肩膀。
林帆:“还买啊......咱不是真要去游乐场摆摊吧?”
“摆个屁啊,留着宿舍吃,你那次说哪个饼干好吃来着?多买来宿舍备着点。回头你要是需要冬眠的话,我就帮塞你被子里,你一伸手就能够着。”
莫北说着这些时嘴角还带着点笑意,不断从货架上翻着各种零食,看都不看就往购物车里扔。
想起最开始认识莫北时,少年也是这种从不看价的买东西方式,总像在赶时间。
这会儿虽然还是劈里啪啦的胡买一气吧,倒一副挺享受,乐在其中的样子。
不过林帆说不上来,总还是觉得有哪点怪怪的。
大概是要出去玩了得瑟的?
虽然每次出游,数莫北扯的最欢实,褚褚都得位列其后,但林帆能感觉出,莫北是从没去过游乐场的,可能远远看过这样的经历都不曾有过。
在莫北未曾提及的童年的那段空白中,有什么潜藏着的东西将这一切夺走了,偷走了。
现在倒确是很兴奋的样子,但又会觉得这种兴奋里好像缺了点什么。
细说来,自从那一晚过后,就老觉得莫北身上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对劲,虽然林帆自己几乎都能肯定,这种错觉就是因为自己做贼心虚......
当然,不是每一位贼都像他这么有羞耻心的~
“哎,小帆帆。”莫北小声贴到他耳边时,老让林帆有种想一记回旋踢给他踹飞的冲动。
不过这一计划只能停留于想法,且不说自己完全打不过人家,这一口气吹在耳边,林帆觉得自己骨头都软了。
“好好说话,小北北。”林帆学着他的调调,莫名有种狼犬和二哈调情的诡异既视感。
“你说实话,这么萎靡不振心不在焉的,是不是那次给撸虚了?”
恭喜林帆选手解锁特殊属性——老流氓抗性
他看周围没什么人,向后侧个头,乐着勾了勾嘴角:“所以你是想说自己很棒棒哦?”
莫北居然得意的扬了扬眉毛“是吧!”
“是个狗喵啊是。”
“我就觉得我手法不错,上次可能属于“酒驾”没发挥太好,”莫北正儿八经的说:“不过下次我会好好努力的!”
还有下次??
林帆想骂却骂不出来,他只觉得自己呼吸下一秒就变得有些紧促,回头看着莫北。
多好看的小兄弟啊,怎么就看不腻呢?这么酷的外表下,笑起来的时候还跟个小男孩似的。
那些被克制住的感觉就像将被打上火苗的稻草,让林帆意识到自己根本回避不了。
自己喜欢莫北,从肌肤延伸到心脏的那种喜欢,即便警告了自己无数次,不要影响对方本该正常度过的一生,但想每次都憋好太难了。
那晚的□□上的触觉,亲吻时从莫北肩膀弥散出温暖的淡淡体香,以及快感蓬勃而出时心跳宛若停顿的那一秒......一切都是那般真切。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远比自己的心灵诚实的多。
林帆咬着嘴唇,再使点劲可能就要咬破了,得赶紧转移开注意力。
这是在商场、这是在商场、这是在商场,宿舍那帮哥们都还在附近呢,现在有了什么反应,日子就真过不下去了!
莫北抬头向不远处看了看,忽然笑着说了声:“哎,我来了一朋友,我去打个招呼,你们等我会儿哈,这芝士年糕不错,一会儿咱吃完再走。”
林帆一点没想阻拦,巴不得这会儿他赶紧走人,让自己好好冷静一下。
毕竟莫北属于那种路边溜达几里地,都能从大街上拽出三个叫“朋友”的人,鬼知道他所谓混江湖的那几年都是怎么过的。
“慢走,不送,告辞!”林帆向了他抱了抱拳,转身推着购物车溜了。
莫北看着自己舍友沉稳的步伐,颇有点文艺痞子气质的帅气背影,心中默默感叹,咱俩谁才像小孩啊。
他收起笑容,向远处人群中那个个头不高的人影走去,对方意识到他过来了,转身便走进人潮里。
莫北戴上耳机,旋律在耳中响起,目光中纯真的温热慢慢冷却,取而代之的是嘴角一丝不明所以的微笑。
来人不只一个,不只三五个,更多。
每走一段距离,就会有一个新的面孔为他引路。
莫北从商场一侧小门离开,他清楚对方不会在有完善监控设备的位置跟自己见面,这边的商务中心都在老胡同巷子附近建起来的,合适的位置有的是。
领路的人不断在道路的拐角消失,莫北越走越快,跟着来到一个看起来已经没什么人住了的巷子拐角,两边的银杏树已经凋零了叶子,金黄的铺散一地。
路边的围墙下,最后一位“引路人”没再走了,蹲在石阶的一处弹掉了抽着的烟。与此同时,此前的数个陌生面孔都从路的两侧慢慢围了过来。
“我没想到真是你,快认不出来了,笑那么开心,朋友挺多的了嘛。”领头人站了起来,那是一个平头的男人,看着和莫北差不多大,眼角有一道不太起眼的疤痕:“我现在,是不是该叫您七爷了?”
莫北的瞳孔收缩了下,表情上却几乎看不出变化:“八年没见了吧。”
刀疤点了点头,戏谑般笑着:“亏您还记得我,您这一走了之,多少人都以为你死了......”
他一步步向前,逼到莫北身前,眉头忽然皱了皱,眼中带着血丝,声音已近乎沙哑:“为什么啊?你为什么还没死啊?他们都是......他们都没了......该死的本该是你啊。”
莫北的眼睛没看他,却透着清晰可见的寒意,许久才开口问:“那些大三的混混,是被你底下的人带的,那只怪物底养的那群小狼,真正听命的也是你。”
刀疤的苦痛神情在片刻的凝滞后消失了,他向后倒了几步,看着莫北:“对,没错,您这算问话吗?”
莫北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平静的说“想听解释后续我会给你,只一个要求,别再试图接近我身边的人,这不是警告,没有下次了。”
刀疤鼓了鼓掌,周围的小狼们像不会言语的木偶般靠的更近了,“厉害,不亏是七爷,气场就是不一样。都到这儿了,还心心挂念着你那帮表面兄弟呢?准备什么时候给他们也安排块好坟地?咱不聊其他的,好不容易见一次不容易,您猜,我们是来聊天的还是来寻仇的?”
莫北笑着叹了口气,向前走了几步,身子微微前倾到刀疤身边,眼睛再睁开时已是透着刀锋一般的寒意,声音轻缓道:“辰哥,那你也猜猜,就带十几个人来围我,你们是来寻仇的还是来送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