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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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日前。
“你突然说要招回乐队，我还以为自己要发财了。”苏老板在酒吧里焦虑的踱着步子，最后愤懑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我不同意！没可能的，想加薪直接提，辞职绝对不行。”
徐亮对着窗户发呆，莫北坐在自己一直演出的那个椅子上，挺随意的笑了笑：“那当我请年假好了，别一个个愁眉苦脸的，我又不是去送死。”
“这还不是送死？”苏老板简直怒不可遏：“就你一个人，你出去给人当靶子？你还没回去接手家业呢，他们万一不管你呢？”
“用不着他们，我自己足以应付，而且我也不会被当靶子，当靶子没你这赚钱多不是。”莫北说着打了个哈气，有点被林帆传染了。
“现在假的录音应该已经被收走了，接应者落网这事也肯定早早就传到了它耳朵里，作为供货源，接下来它一定会十分小心，现在只是抛出了饵，我不出来，它不会咬钩。”
苏老板气的脑门疼，偏偏徐亮又一言不发，这货莫北说什么他都照做，苏老板只好粗重的喘了会儿，看着莫北：“你就这么肯定是它拿了那份假录音？而且就算拿了，就一定要用机器读取使用？人不能直接听么？”
莫北平静道：“你觉得那份录音里，对它最关键的是什么？”
苏老板有点没琢磨明白：“最关键的？我又没听过你问我？”
莫北笑着摇了摇头：“里面的一切内容都是不重要的，它想要确认的只有其中人声的频次和说话的逻辑语气，一个人可以靠掐着嗓子改变自己的声调，但在不经意间暴露出的语言逻辑很难被改变，它只想通过这些信息确认说话的人是不是我，以及我究竟在哪里。”
苏老板这才想起，莫北无论是名字还是在现实中的社会身份，对于那些“怪物”而言都是不可知的谜团。这才是莫北多年来最可靠的护盾，而他现在居然要为了引出一个怪物将这层保护撕下。
“它一定会用机器解析那份被替换的录音，然后非常愉快的发现找对人了，这时我将从学校转移出来，给出这种绝佳的下手机会，让它觉得自己马上要赢了。藏在录音笔里的病毒则会更早的侵入它所持的全部系统，当然，为了保险，它身边也有我的人......”
莫北事不关己般的语气仿佛在讨论某款RPG游戏，苏老板就差分他点爆米花问问通关攻略了。
不过此刻，她看莫北没事人的样子，更想一筐爆米花直接拽他脸上。
“那为什么不能一直呆在学校里？既然只是为了引诱他上钩的话，短暂的出入学校内外一样可以啊，没人敢公然进学校里威胁调查你，那会引发大新闻。”
徐亮这时偏了下头，没有说话，他太了解莫北了，知道莫北打定的主意没可能被改变。
莫北只是笑了笑，苏老板又看了他一会儿，无奈的叹了口气，一时间，酒吧内变得异常安静。
为什么？因为怪物最开始怀疑的目标就不是他，而是林帆。
在图书馆通过wifi搜集8年前起过大火的地方；去因失火而查出诈骗团伙的写字楼边偷偷拍摄；当隐藏于产业园区的毒枭落网后手机上查阅了所有相关新闻。
自己如果不把目标引出去，他不确定林帆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不过莫北倒是一点都不生气，想想甚至还有点微微的感动，他知道林帆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做的一切，归根揭底都是为了自己。
他甚至想象不出林帆睡眼惺忪的状态下，是怎么一步步追查到现在的。
会捏着下巴假装思考吗？会一边看一边毒舌吗？会揉着眼睛打瞌睡吗？
莫北脑补着画面傻乐了出来，就想拉出来跟人吹逼，看见没！这困成熊猫都在调查我的，我兄弟！
嗯...感觉有哪里不太对，莫北笑的更开心了。
苏老板终于气的一杯柠檬水泼了过来，莫北快速侧身躲开了：“哎！别别别，一会儿就去演出了，我得帅一点！亮子你说说......”
于是徐亮也跟着一杯水泼了过来。
......
莫北呼噜了一把脸，指着他们一下一下点着头：“你们可以，我今天粉丝要掉了就把你们扔河里喂鱼。”
“还有你们！队长被人欺负了都在那看着吗！”莫北指向旁边一群打包着乐器的自家小兄弟狂吼，小伙子们忽然被莫北点名了，一个个显得非常激动亢奋，没明白什么事呢就抛下手头装备开始用劲的鼓掌。
莫北绝望了。
苏老板似乎终于接受了事情已经没有婉转的余地，给莫北递了块毛巾，声音平静了些：“你遣散了乐队的这一年，他们一直都很想你，今天可能有点激动了。”
莫北点点头，想起两年前自己和林帆还没真正认识，隔着网对喷的时候，自己亲口跟人家吹：“十万粉？做梦呢吧，就您这水准，我建个乐队，三天就比你人气高信不信？”
“贱个乐队？兄弟你这乐队名上档次啊！”
莫北怒气值暴增，回怼：“成，这名可是你起的，回头记住了，等有一天你买票看我们演出时，台上的乐队主唱可是你爷爷我！”
莫北侧头看了看当年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剑阁”的兄弟们，脸有点微微发烫，早知道才过两年，回忆起来就这么中二，当初还不如考虑林帆的建议，直接叫“贱个”也挺好的。
莫北的乐队最开始只在酒吧里演出，多是些自己原创的曲子，有时也会唱些流行曲目，英文的虽然也唱，不过由于经常发音不标准，就尽量克制了些。
那一段，苏老板的酒吧差点成了网红店，不少主播都过来偷拍直播，因为主唱确实实力拔群，一直不正面对人，倔强中带点不易察觉羞涩的样子也恰是广大网民最喜爱的那款。
不少主播甚至抛来橄榄枝，期望能合作出视频，但都被莫北拒绝了。
他不缺钱，对出名也完全没兴趣，人生的那个阶段，只有靠实力和“未曾蒙面”的林帆互怼才是他日常生活的快乐源泉。
但这种快乐就像深秋树枝上的叶片一样薄弱。
他能感觉出林帆每次能变着花样的评论区吐槽下，都有点小小的难过。
那时莫北并不知道林帆在难过什么，但他熟悉对方每次都强撑出的无所谓状态，过去的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有时莫北会怀疑自己的行为太恶劣，为什么没事就一定想去喷那作者两句，明明对方也很努力，就不能安慰一下人家吗？
但这个念头从莫北脑海中萌生出来时就被直接抹去了，他们是旗鼓相当的对手，去安慰一个也想和自己并肩较量的人，说“算了，你已经很努力了，难过就哭出来吧。”难道不是一件更绝情的事？
所以莫北终也没有吐露过自己的心声，只有一次次的回到那个地方，拿着“战果”和林帆互喷，隔着屏幕开心的狂乐，心中同样期望着，如果能遇见这个人，一定要狠狠的暴揍一顿，然后请他吃饭，交个朋友。
就是有一天，莫北拿到的这个“战果”稍微有点大的过头了。
有个圈内还小有点名气的娱乐主播录了莫北的酒吧演出，剪辑好发在网上，没过三天点击就破了百万，还在持续上涨。
弹幕就跟疯了似的，狂求主唱小哥哥联系方式，吓得莫北赶紧联系人让把视频删了，自己也不再敢带着乐队这么玩了。
遣散乐队那天，莫北去了林帆小说评论区，两人照旧拿评论当私聊。
林帆不客气的吐槽道【大神，乐队发展的怎么样了呀？能买着票了么？回头送小弟一张如何？】
莫北简单回应【凉了】
林帆那边好一阵没了回音，不知道是在码字还是干别的摸鱼，直到晚上莫北临睡前，莫北才在评论区看到林帆给的回复。
【没事，还年轻，今天凉了没准明就原地复活呢？坚强点，你不能菜，你颓了我怎么怼你？】
莫北抱着手机乐了半天，回了个“操”，那个字在评论区变成了一个永久的星号......
他不确定林帆是不是这个世界上最有天赋的人，最努力的人，最睡不醒的人......但有一点他心里很清楚，林帆在属于他的世界里，绝对是最温柔的人。
苏老板开口问：“你大概......准备什么时候失踪？”
莫北玩着手机：“不一定，可能再过一个月？等它解析完录音中的全部信息，真正准备动手追查我的时候。”
“那要走多久？去哪？”徐亮忍不住补问了句。
莫北把手机塞进裤兜，提起了吉他包：“不知道，快的话一两个礼拜，慢的话一年？处理掉怪物就回来，它手里有我需要的东西。”
徐亮没再追问莫北避开的问题，可能莫北自己都不知道他将会去到哪里，在引诱开对方的同时解决掉它。
这只“怪物”比以往的都要强，如果他暴露出自己有很多同伙，对方必不会轻举妄动。但相同的，没人知道莫北将怎么一个人的应付这么强大的敌人。
“如果林帆来找你，我怎么说？”徐亮问。
莫北明显愣了一下神，然后挺平常的开口道：“人不一定会来呢。”
徐亮看着他：“你觉得可能么？”
莫北抿了抿嘴唇，无来由的忽然有点难过，这种情绪在他的表情上是完全看不出来的，他勾起嘴角笑了笑：“说我在旅游吧，一个修行者的旅行，不想联系外界，玩够了就回来，然后我估计他骂两句脏话也就走了。”
“你可真是够狠心的。”苏老板无奈的说了句气话。
莫北没什么反应，还是一副平静中透着欣慰的神情，淡然道：“您不懂我现在的感受，挺兴奋的其实，他就像我的一面镜子，虽然我们性格完全不同，但给我的感觉就像孪生兄弟一样。”
“我会完成计划，结束整场游戏。而他有才学，做什么都能做的很出色，之后是能成大事的。等过了人生这个段阶段，这些记忆淡了，他自己就能有份傲人的事业，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作为另一个我，好好享受人生，珍惜人生。您不明白吗？我的愿望就要实现了......”
......
即便那段人生将与我无关。
可能几个星期，可能几个月，可能一年......没有哪个学校会留这种突然失踪的学生，当校方联系到自己“家属”时，也只会得到自己已经转学出国的信息。
回不去了。
大学的时光可能在这里就会戛然而止，比自己原本预想的还要短。
在平静的生活突然消失前，他只想尽可能的享受并记住和朋友们和林帆聚在一起的时光。
一起去个迎新会，一起出去旅趟游，如果时间允许没准还能一块野餐......
如果需要不辞而别，那尽可能多的经历，就是他能送给彼此最好的礼物。
校剧院，几组演出结束，莫北拿过林帆的奶茶喝了一口，示意马上就要到自己了。
“记得拍照时手别抖啊。”莫北叮嘱道。
林帆乐：“我什么时候说要拍你了？”
“其他人不用拍，就拍最帅的那个，嗯，没错，正是爷爷我。”莫北跟没听见似的，甩下这么一句被褚鸣野叫去后台准备了，到最后也没告诉他一会儿准备唱什么。
小同学挺爱玩神秘。
剧院的灯慢慢暗淡下来，能听见搬乐器的声音。
林帆不知为何忽然有点紧张了，好像马上要当着上千个人开秀的不是莫北，而是自己一样。
黑暗中，一段吉他的弦声响起，舞台上的一盏蓝色灯光随之慢慢亮了起来，像夜空中闪烁的星辰。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收紧了，在所有人目不转睛望着舞台中央时，一句与世界一切声音都不同的男声清唱传了出来。
“别怕，流浪暮色的乌鸦”
“飞过南方日落总会归家”
在这声音传出的同一刻，钢琴声吉他声响起，就像清早五六点的微风，拨开黎明的薄雾，让阳光透进来了。
舞台上的灯光随之变强，照亮了每个人的身影。
林帆听到这歌词，差点没忍住直接站起来，他忽然就有点明白自己做梦写的歌到底去哪了。
人群在被惊艳到，集体僵持住的一两秒后，爆发出一片疯狂的欢呼声，迎新会本来也只是新生们玩玩，方便交流感情用的，没人想到居然真藏着这种高手。
坐在最前面的一群女生忽然有人喊了起来：“天啊！是剑阁！这是剑阁的队服！”
“几年前忽然消失的那个网红乐队？”
“中间那帅哥是剑阁主唱？”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妈妈，我看见活人了！”
“还是正脸！！！”
“我在新闻现场！”
喊声一片接一片，还好姑娘们尚未没完全丧失理智，出现什么爬台子的举动，也在前奏旋律快结束前快速闭紧了嘴巴，一个个举起手机，要这会儿弄出点杂音，自己都想打死自己。
莫北拨着琴弦，勾起嘴角微笑，舞台的欢呼声后，他的目光始终只看着林帆，借着微光能看到的林帆清秀的眉眼，以及因过度震惊而显得茫然的眼神。
他从看见那封信纸就知道，这是林帆送给自己的。
他曾以为老骗子同学得整出多清风傲骨的佳作，但实际上，与其说这是一首歌，更像是一段鸡汤，比起用来演唱的曲目，更像是平凡人写的小诗。
无比的平庸，平庸到他喜欢的不得了。
—别怕，流浪暮色的乌鸦
—飞过南方日落总会归家
—别说，燃烧梦境的喑哑
—岁月还在倾听期望发芽
弦调慢慢放缓，钢琴的声音慢慢放大，莫北闭上眼哼唱出来。
仿佛这一刻，琴声也越过了他们的希冀与过往，相遇到相知，每一个片断都在歌声中被放大，终于摆在光芒下，在人群面前被缓缓的讲述出来。
—你听过多少故事 他人童话
—你飞过多少海岛寂寞灯塔
—你说过这世界不过芝麻点大
—可还想着从南到北有一个家
—所以就算风雨，也不肯停下
—任凭黑夜蔓延，疲倦的挣扎
—寻过人潮屋檐伞下
—飞过世界苍冷獠牙
—带我一个好吗
贝斯上和架子鼓响起时，全场随曲调的攀升进入了高潮，人们激动的一个个站了起来，这种热切就像种急剧传染力的病毒，在人群中快速的传播蔓延开来。
林帆都没想到莫北有这么狂野的一面，歌声变得像要冲破灰暗天空的飞鸟，像青春不甘的怒吼，像夜幕中炸裂的花火。如果人生只有一次，我们该以怎样的姿态等待死亡的到来。
—别害怕燃尽夜空的火花
—别停下 沸腾生命去出发
—微笑吧执着昨天的傻瓜
—我只有一个深埋的故事
.....
歌声在最后一句未完成的句子中戛然而止，世界仿佛都随之安静下来，林帆清楚的看到莫北摆了个口型，无声的说了三个字，他觉得自己的大脑也在此刻被彻底放空，眼眶一下就红了。
结尾的奏鸣响起，人们热烈的掌声中，莫北拿起话筒说道：“这首歌献给我最重要的朋友，这是属于他的。”
欢呼仿佛停顿了一秒，随即变成火山爆发般的狂潮，人们许久未能平静，褚鸣野甚至连接下来的报幕都忘了。
莫北站在舞台中央谢幕，林帆此刻怎么想他不知道，但对他而言，这一刻必将毕生难忘了。
未来将会怎样，去他妈的吧，如果生命的时间只被权限于这一个夜晚，谁又不愿为其付出所有。
......
我会一直陪着你，越过无尽与荒凉，记住你的每一个样子。
如果有一天你自己能飞翔，而我不在你身边了，别怪我。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 3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