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第二章 ...
-
那少年见谷崇枫未做任何表示,不由急道:“我等本想直奔夕阳冢前,请前辈出山。不想天见可怜,让晚辈几人在此处遇上前辈,剑圣前辈......”
话还未说完,直觉眼前一闪,本在湖心的谷崇枫竟已出现在他面前。他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谷崇枫缓缓扫了地下的诸人一眼,如云淡风轻的道:“红尘皆愚鲁。今日的果,不外乎昨日的因。当年中原武林因花独怜一席挑唆之言而对南若水群起攻之之时,可有谁曾想到,天下正气因她一人而存,能克妖星魔刃者,也唯她一人而已。”
“伊人若在,又岂会有十年血海。你们尚自年少,但定要谨记,人----万勿有失,一旦错了,便回不了头了......”
一席话虽是缓声缓语,但却似字字千金,重重砸在心底,众人无不脸色苍白。
十年前的泰山之战,他们或多或少曾听长辈提及。但俱是说的极其模糊笼统。只知那一战,中原各派是中了鞑子的诡计,相互火拼。结果各派精英几乎丧失殆尽。
而名扬天下的武当一派更是于血战之后立下武林禁令,二十年内严禁门下弟子行走江湖,武林之事与武当派再无关联。自此九大门派也变成了今日的八大门派。
但至于内中详情,那一战侥幸存活的生者既已无意讲起,众少也便不得而知。
如今听剑圣说来,显是那一战与一个叫“南若水”的女子相关,可南若水是谁?他们无人知晓。然而花独怜的恶名确是无人不知。这些在场诸人的亲人,又或同门长辈大多在十年前的泰山一去无回。听闻便是被这个满清魔门第一高手击杀在泰山之颠。
花独怜听了谷崇枫之言,不由妖媚的笑道:“既是红尘愚鲁,你又何苦屡屡拦我。传言南若水昔日伤及脏腑,又为了忆写武当与魔门秘籍而至心力枯竭,虽然自我幽禁在夕阳冢中保得一命,却只能做个沉睡十年不醒的活死人。”
“今日若是让我与妖星人剑合一,翻手之间便可重换人间,到时你也不必为这些愚鲁之人而费心了,岂不快哉?”
众人不由大骇,这个红衣女子的言词如此狂妄,视天下正道于无物,在剑圣面前也敢无忌肆言。
谷崇枫双目闪过一丝精芒,沉声道:“错的是中原武林,而非整个天下苍生。妖星虽为魔物,十年来为破扬州、长安、洛阳三座仙城的飞天神力杀戮无数,却止限于反抗的武林各道,从未听闻伤得一个黎民,因而我才肯置身事外。如若由你与妖星人剑合一,离人间道毁之日亦不远矣。”
“况且......”谷崇枫冷冷盯住她的美目,寒声道:“当年你对若水所做的伤害,注定过了今晚,我们终须一战!”
花独怜别过头去,望着湖水沉沉一笑,毫不遮掩内中的汹涌杀意。
孟家少年觉察到二人间的诡异气氛,忍不住冲着花独怜喝道:“你是什么人?敢对剑圣前辈无礼!”
花独怜冷冷一笑,轻轻掠了略鬓角被夜风吹乱的发丝,油然道:“天下百妍争春,唯东岳一枝如火。知道泰山的花为何会如火般红艳吗?因为----它们是在血海中孕育,十年换得泰山红,这是我一生中除了能重创南若水外最大的成就。”
“花独怜!”孟家少年怒目圆睁,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似正直妙龄的女子,居然就是害的他几乎家破人亡的绝代妖妇。泰山一役之后,他虽年幼,却仍记得昔日车水马龙的洛阳第一家族霎时摆了满园灵柩。院落萧条,只余他和一夜白头的父亲。
花独怜三个字并未像预料中那样对其他十几个少年造成太大的冲击,俱是低头不语。
“妖妇,受死吧!”孟家少年一跃而起,拔剑向她刺来。身后的众少也在同一时间齐齐出剑,与少年的姿势分毫不差。
分则力弱,合则力强。
十几个人,十几把剑连在一起的气势犹如暗夜飓风,吹的花独怜罗衫冽冽作响。
花独怜阴冷一笑,恍如未觉,仿佛这十几人的惊天一剑在她眼中不值一提。
眼见她不躲不闪即将中上这十几剑,异变突起。
那些少年的双眼突然笼上一层紫雾,紧接着便极其诡异的凌空折身,齐齐向一旁傲立的谷崇枫刺去。
迅即的剑速与刚刚实有天壤之别,任谁也想不出这样的剑是出自十几个冠弱少年之手。
谷崇枫面色淡然,一手负后,一手看似随意曲指弹上那最快的一剑。然而那一剑却灵蛇吐信般轻巧避过,又待招式不改向前刺去。不想,谷崇枫修长的手指就像附骨之蛆,紧粘其上。电光火石间,双方击出数十招,剑鸣之声不绝于耳。
一个攻的凌厉,一个守如坚壁。谷崇枫那些招式更是信手偶得,妙若天成。
“叮!”随着一声金属交鸣声,他屈指重重弹上散着寒光的剑身。用剑之人如遭雷击,一声闷哼,口吐鲜血倒飞回去。十几把利剑方齐齐赶到。
无数的血滴在空中飞溅,尚未落地。如同无数绚丽的烟花,绽现出它最美的刹那。谷崇枫缓缓阖目,一种生命飞逝的寂冷浮上心头,那点点血色用心感悟出的却是点点泪珠。
是啊,弹指挥手间一条生命就这样黯然结束。
“他罪大恶极,难道我不该杀吗?”
“你又有什么资格杀他呢?”
“我是为世间除恶。”
“站在低谷看是非,便是是非;立于山颠看是非,便是非是。是是非非,不过是立场不同而已。你为人,他亦同为,你又有何资格去替另一个人决定他自己的生死?越俎代庖的事情太多了,所以这世间才总有止不尽的杀戮。”
“你说这些我不懂,我只知善即是善,恶即是恶,正邪不能共存。”
“善恶皆在一念间......既是一念之间,你又焉知他从无善意?他的善只是你看不到罢了,你过多注意的只是一个人的恶行。以杀止杀,这就是江湖,也是你们所谓的侠义......他有悔过,所以才会死的那么安然。否则以你的功力又岂能轻易杀得了他?这样......你该懂了吧?”
“......”
“若水说这些,非是要崇枫去做一个满口仁义的道德君子,又或只知一心感化的圣僧。那是迂腐,不是你我所应追求的道。我们的道在心中,只有心中所感才是真实。只要尊重生者,其它......一切随心吧。”
“人之所以为人,大概便是心中多了那份情......”花独怜不知谷崇枫在刀光剑影中为何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眼见刀剑及体,那些少年却猛然发现自己陷在一个巨大的力场之中,进退不得,就那么悬浮在空中。十几把剑始终停留在谷崇枫身前尺许的距离,轻轻颤动。
谷崇枫颌下长须迎风飞舞。虽为□□凡身,却如若归于自然,道骨仙风,无我无人。
花独怜讶异他竟能达至此等境界,想到日后可能一战,脸上不觉神色凝重。
一丝丝紫色妖气正不住从少年们的天灵穴钻出,慢慢在天空集结。
忽然那团妖气化身成一把巨剑直直朝地面刺来。谷崇枫双目猛睁,那十几个已然昏厥的少年顿时被他的罡风以阴柔之力抛飞出去。
一道剑气从他指尖冲出,与半空的妖刃撞在一起,天地都为只一颤。两股力量在夜空中炸为一团,形成庞大的气浪席卷虚空,渐消无形。
此刻,众少方跌落地面,十几把利刃齐齐插在他们四周。谷崇枫望着妖气消消散的地方朗声道:“正道不孤,魔道不永。妖星,你若要杀我又何须假手他人?自己来吧!”
花独怜扫了扫毫发无伤,只是昏厥的诸人一眼,冷笑道:“所谓近朱者赤。你竟与南若水一样变得妇人之仁了。”
谷崇枫漠然望着她,淡淡道:“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早在三日前,夕阳冢就已经空了。”
一向城府极深的花独怜乍然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勃然色变道:“怎么会这样!你不是一直守着她吗?”
谷崇枫目光趋于温柔,轻轻叹道:“你还不明白吗?十年大梦一朝醒。我苦守十年,不曾想夕阳石门也终有自行开启的一日。可惜我迟了一步,伊人不在,芳踪缈缈。你说......若水会来找你吗?”
若说这世上还有花独怜惧怕的存在,那便是南若水了。她尽管又苦修十年,可南若水在她心里一直都是个无法击败的噩梦。
“你怕了?”
妖星......花独怜紧紧握了握拳,任凭犀利的指甲刺入肌肤,只是极具风韵的一笑。
这时天地猛地一黑,适才被剑气驱散的乌云竟又合拢,而且看样子比刚才浓厚了许多。
花独怜顿时敛起笑意,脸色出奇的凝重。一道紫芒从云中射下,但听她一生冷哼,随即一股阴邪森冷的真气团团将两人裹在其中,适时将紫芒拦下。她双肩不由一颤,大喝道:“剑圣!”
话音刚落,被庞大的魔门真气牢牢护住的谷崇枫犹如石化,僵直而立。一道金光从他身上冲出,径自朝击出紫芒的那块黑云刺去。一时雷电交作,直直劈向花、谷二人。花独怜的魔门真气虽然强横,却也承受不住这一波波的攻击消耗。眼见一道电光距谷崇枫的鼻端堪堪只有存许距离,她不由冒出一阵冷汗。
妖星化身成妖,欲入魔道,因而也具备了飞天遁地之能。花独怜虽为魔门高手,可终究还是凡人,如何能上得天去与妖星交战?因而只能借助谷崇枫纯正已达极至的正道修为,用元神出窍之法去将妖星逼近地面。只有这样,花独怜才有把握将它封印。
但是妖星吸取了洛阳仙力之后,明显实力大增。一面在天上应付谷崇枫,一面又能驱使雷电不住攻向他的实体,连花独怜浑厚的内力也几乎无法阻挡。如若谷崇枫肉身被灭,元神也自然跟着消失,天下怕再无人能将妖星从天上逼下,那她又如何完成封魔之举?更何况......人剑合一。
看着那越发薄弱、随时都有破裂之厄的护体真气,花独怜的犹豫之色一闪而过。
忽然,她猛的咬破舌尖,一口鲜血止不住喷将出来。微弱的真气立时暴涨,比刚刚更为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