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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大晋陛下初长成 ...

  •   南方诸国富庶,皇室奢靡。然而天下最繁华的地方,却是北国大晋的都城——长安。
      “三岁的孩童尚且知晓,这世间最稀有的物什,尽在长安。长安多珍宝,列位且看,这宫城的琉璃金瓦、白玉雕栏,宦官、婢女都身着绫罗绸缎。长安城的娘子俏容颜,城中的乞儿寻不见,唯有朱雀街上车马喧,一派国泰民安。话讲百十年前,群雄并起、各地皆乱。南方诸国的君主,换了又换,现只余下蜀、宋、宛。而北方诸地归了大晋,南陈退至金陵关。陈主一时心有不甘,一条毒计,害先帝与诸皇子、归了离恨天。许是天不绝人愿,年仅八岁的七郎,养在先太后的跟前。八岁的娃娃坐在了含元殿,九皇叔恪王朝堂上站。恪王惩奸佞,理乱政,赋税减,两年发兵金陵关。好一个恪王,壮哉,大晋的秀丽江山!诸君可知这恪王,为谁辛苦为谁忙,相传是为一女子。这女子……”说书人抑扬顿挫,茶楼内人来人往,听书的、喝茶的、歇脚的、闲谈的。
      “走吧。”马车内传来一声吩咐,车夫挥动马鞭,驾车离去,说书人的声音渐行渐远。从朱雀大街往东,马车行至安邑坊的西门,进了坊内,七拐八绕的来到了一处府宅。正门上没有挂牌匾,院落不大,前后两出,却设了东西南北四个侧门。在繁华的长安城中,这宅子很不起眼,只是院里的树繁茂了一些。马车进去后,大门即刻关上了。
      不久,原本静谧的小院里,传来些许丝竹声,其中还夹杂着娘子们清脆的调笑。只四个侧门偶尔打开,来往一两个小厮、婢女,形色匆匆,看样子是得了主人家的吩咐,或采买或办事。
      其中一个略清瘦的小厮,朝着东市去了,再普通不过的打扮,谁都没有过多注意他。只是他双眼透着机警,在东市走走逛逛,一闪身进了院子的角门。他将角门锁上,才顺着长廊往里走。这是一家歌舞坊——“歌舞不休”的后院,院墙修的很高,亭台楼阁样样都不少。院里静悄悄的,通向前院的门紧锁。小厮行至水边,寻得一只小船儿。他划船到水间,只见一座楼阁矗立在茫茫湖面上。这楼阁只有两层,青砖白瓦,门上挂着匾,上书“倚楼听风雨”。楼阁四周有湖山石雕栏围起,门前建了延伸到水面的台阶,用以泊船、出入。其貌不扬的青石阶上,站着一个灰衣青年。那青年穿着普通,衣服上没有半点绣饰,只是他身量高挑,剑眉星目,难掩容姿。
      小厮刚登上台阶,灰衣青年俯身欲拜。小厮摆手拦下他,一边向阁内走去,一边道:“此处只你我二人,就不必多礼了。询之,外面可都安排好了?”
      “陛下安心,”那个唤作询之的青年答道:“惟白与聆广在前院饮酒听曲儿,若是有人问起,便说臣醉,宿在里间了。那些歌女都是心腹,自小教养的杀手,不会出乱子的。”——楚临风,字询之。时任正四品、礼部侍郎。
      而这作小厮打扮的人,正是大晋当今的皇上,李之焕。竹帘上卷,他临窗坐在金丝软榻上,一边品茶,一边赏湖光景致。他穿着粗布衣衫,难掩疲累,面色有些苍白,薄唇微微上扬,不笑都带着几分多情。
      “陛下。”楚临风跪在地上。
      “与朕一起坐吧,”李之焕回头道:“楚三郎,你我自幼相识,能得你在外辅佐,我十分安心。私下里就和从前一样,唤我七郎吧。”
      楚临风隔着几案,坐在李之焕对面的下首道:“七郎,我回京已久,这‘歌舞不休’却是近来才建立的如同铁桶一般。当初那批人,如今才算是被替换干净了。”
      “朕明白,你和九皇叔周旋,建立自己的势力,又不能太过显眼。只看你回京这些年,我们才第一次私下会面,就能知晓其中的艰难。只恨朕在宫城,连个能通风报信的宦官都少之又少。不过这惟白和聆广是何人?”
      “他们俱是江湖人。颜怀素,字惟白。表面上‘歌舞不休’的坊主是苏娘子,实则是他在暗中操控。他是教养杀手、搜集情报、传递消息的一把好手。‘歌舞不休’能有今日的局面,全靠他。”
      “哦?虽说现如今‘歌舞不休’是京城最有名的清馆,饮酒、作诗、歌舞,自有大把的文人墨客往来。可当初盘下歌舞坊、教养些个女孩子,是需要大笔财力物力的吧?”
      “回禀陛下,钱财由清风阁所出。清风阁阁主,名叫罗善闻,聆广是他的字。”
      “罗善闻?竟是他。朕听说此人豪烈,不拘小节。他清风阁的生意,又遍布天下,大到漕运,小到脂粉。这样的人物在江湖之远,便如同飞鸟在林,怎么肯和你这个庙堂之高的楚侍郎,卷入京城乱流中呢?”
      “惟白、聆广也是忠良之后,被恪亲王害得家破。此二人不入朝堂,一心只想为七郎尽绵薄之力。”
      “原来如此。想当年九皇叔扶朕坐上皇位后,屠杀政敌,残害忠良,朝堂上一时腥风血雨。到如今,他所说的话,偌大的含元殿,竟没有大臣敢违逆!”
      “恪亲王在朝堂杀伐决断,却半点没有殃及百姓。轻徭减赋,如今民间也……”
      “民间?呵……”李之焕轻嗤,想起来那茶楼里的说书人:“民间就只差说,大晋国泰民安都是他恪王一人的功劳了。只是奇了,他倒不理会那群布衣对他的编排。他们说,他辛劳如此,尽是为一女子。你道好笑不好笑?”
      “我朝向来民风开放,恪亲王怎会因这些小事,对百姓动手,”楚临风一转念,笑道:“不过恪亲王他已过了不惑之年,府上既没有娇妻美妾,也没有清秀小厮,实在是耐人寻味了些。那些民间说书人只编排他和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已是留情了。若将他说成是断袖,那才真叫一个笑话呢。”
      李之焕也笑道:“好你个楚三郎,竟敢打趣朕的九皇叔。人人都道你这状元郎风华绝代,当今世间少有人能比。竟是年少时的性子,半分未改。谦谦君子?实则坏透了!”
      楚临风忙摆手道不敢,略略思忖说:“传言,也未必尽是传言。七郎可曾听过?”
      “唔?你如此一提,朕倒是想起来了。儿时去他府上玩耍,曾在寝殿见过一副丹青,画的就是个女子,那女子宜喜宜嗔,眼似秋波,眉目十分传神。”
      “七郎可知道画中的女子是谁吗?”
      “哪里知道,皇叔都过了不惑之年,想必那女子早已为人妻,为人母了。即便知道,我们也寻她不得。不过……以皇叔如今的权势,想找她许是不难吧。”
      “找不到了。就算恪亲王能翻手云覆手雨,也不能找到她了。
      “为何?”
      “因为那个女子,死了。”

      含元殿。李之焕歪在龙椅上,微闭双目,似是困极了。只因诸位大臣都陈列在下,他身在大殿,才不能肆意。恪王站在龙椅旁,轻咳两声。李之焕猛然惊醒,睡眼惺忪,犹似梦中:“九皇叔,可下朝了?”
      恪王突然跪下道:“陛下,恕臣死罪。”
      李之焕不顾众臣神情复杂,赶忙去扶恪王:“九皇叔说的哪里话?卿何罪之有?”
      “臣本应尽心辅佐,万死也在所不辞。谁料臣的所为,被有心之人拿来利用,说臣意图谋反,取陛下而代之。臣自问绝无此意,想是德行有亏才会招此祸事,不敢多加辩驳。为陛下效忠,为我大晋效力,本不应爱惜自身,何况名节,臣受辱不打紧,只是这不是明摆着说陛下昏聩,任用奸邪吗?”
      “何人如此大胆!狼子野心的东西,居然敢离间你我叔侄。大晋能有今日,一半祖宗基业,一半是九皇叔的功劳。莫说九皇叔没有取代的意思,就是将这天下捧着送与皇叔又何妨?”
      “臣惶恐,辜负了陛下厚爱,此后一定更加谨言慎行。”
      “九皇叔,快起身罢,”李之焕亲自将恪王扶起,才坐回龙椅:“诸卿可还有事要奏?若无事,便散朝吧。”
      “陛下,臣有要事启奏。”一个身着紫色凤池官袍的老翁,朗声道:“我大晋科举兴国,广招贤才。每年从各地来京的举人,是充纳官场的重要来源。臣以为不可草率,望陛下亲自督办。”这正是官拜二品的中书令——沈言直。
      “沈卿慎言,朕从没有草率对待过科举。你们宰相组成的政事堂,年年督办此事,哪里需要朕亲自过问。”
      “陛下,政事堂虽是年年督办此事,可今年的礼部侍郎楚大人,年资尚轻,在位不满一年,臣以为……”
      “历来都是礼部侍郎亲自批阅试卷、选定进士及第者。楚卿虽年轻,可他是状元郎出身,又是九皇叔亲自举荐的,甚合朕意。具体事宜,你们奏对皇叔吧,朕乏了,散朝!”
      李之焕满脸不悦,甩袖离开大殿,刚出门便露出一丝无奈的神色,摇了摇头。他快步走在前,身后的宦官紧紧跟随,大气不敢出。“准备出宫,朕今日要去散心,还有——别让九皇叔知晓。”

  • 作者有话要说:  古代皇帝,正式场合自称为“朕”,私下里或者生气着急,也有自称“我”的时候。在唐代皇帝身边的人,多称之为“陛下”,唐玄宗的人直接称呼他为“三郎”。
    此文架空,称呼和官职尽量参照唐代,历史没学好,望广大读者不要细究,欢迎提意见和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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