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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救赎的代价 ...

  •   楔

      一场人魔交战,沈巍为了天下和平,舍生取义,鬼王之身煙灭,然大道有情,最终以血凝魂,还了沈巍一个凡身,至此,斩魂使重回三界,以凡身承载神力……

      赵云澜眼见沈巍命陨身消,万念俱灭,伴随着一声嘶哑的呢喃:“心同道,身同死”,最后一缕意识穿越虚空,没入镇魂灯内跳跃的血色火焰……

      正文

      一众人回到特调处,战火消散以后,这世界竟让人有种未发生过任何纷扰的错觉,而这种错觉相对于眼前没有一丝气息的赵云澜,就象一面扭曲的镜子,反射出诡异的沉寂,吞没了语言和哭泣,斩魂使不在了,还有谁能救这个人?

      此时的沈巍正从黄泉尽头的一片混沌中睁开眼睛,触目所及无不真实而熟悉,他回来了!他还活着!他站起身,一股暖流涌向四肢百骸,生魂鲜活,血脉如洗,再也觉察不出一丝来自远古的污浊;他的心底骤然升起了强烈的敬意和难掩的激动——凡人的肉身不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吗!他再也不是什么不祥之人了,再也不用忌讳人鬼殊途了,没有比这更好的安排了!哪怕这个身体再也不是无坚不摧!

      斩魂使归位,黑袍加身、长刀侧立,万丈幽冥陈规更迭,窳败启新。十殿阎罗对这个兼具战神属性和大道信仰的神使,从三分敬仰七分畏惧一战反刷到了三分畏惧七分敬仰,还外加十二万分的死心塌地,是真正地将沈巍奉为地尊,心甘情愿地俯首称臣了。

      沈巍出现在特调处的那一瞬间,无疑震惊了所有人,包括“赵云澜”。

      “赵云澜”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一张嘴吐出了三个生疏的字眼:“斩魂使!”

      斩魂使目光一凛:“你不是他……神农药钵?”沈巍怎么也想不到他回来了,可他心心念念的人却已经不在人间了,他护住了天下,却唯独没能护住他!如果注定要以自己心尖上的人为代价,来成全这份万年的坚守,他真的能承受吗?不,万死不能!他无法面对这样的结局。

      “说,赵云澜在哪,哪怕只剩一丝残魂,我也不会放手!”沈巍两眼通红,抑制不住的浑身颤抖。

      “是镇魂灯,必须用生命体去点亮,沈教授,你可以救他是不是?老赵还有救是不是?你来了,你会有办法的是不是?是不是?”祝红语无伦次地一口气说完,表情就像溺水的人突然浮出了水面。

      濒临奔溃的沈巍此刻突然冷静地寒气逼人,他知道,自己可能真的是赵云澜最后的希望;他一声不吭、挺立着如同一尊万年不倒的神像,屏息听完所有的经过,心里已有了计较。

      所有人的目光无一例外地凝固在沈巍脸上,焦灼地期待着最后的审判。沈巍狠狠地吐出了三个字:“我替他。”

      “沈教授……”,“大人……”,“斩魂使……”。

      “你们不用猜测,我自有我的办法。”沈巍补充到:“我这就去会会圣器,谁也别跟来”,他说话的语气不容置疑,一句话未完,人已经不见了身影。

      沈巍眨眼间便已立在了镇魂灯封印之地,周身不见一丝凡人的气息。他凝神运气,步入结界。

      如今尘埃落定,鬼族已不复存在,镇魂灯的使命已经完成。赵云澜在一片炽热的焚炼中,最先觉醒的是他体内的昆仑神识。都是痴儿啊,昆仑悠悠叹道,闭上了眼睛,仿佛突然陷入了沉思,又仿佛正在凝神施力,约摸半盏茶时间,他睁开眼,望向虚空:“真的不行了么”!万年前那个张扬不羁实则心怀天下的昆仑山神终究是消亡了,烙刻在这个凡人灵魂深处仅存的神识,不过是封印着洪荒记忆的一抹虚影,无法改变这个身体的命运……

      不对,那是什么

      一股突如其来的能量涌动,霸道而温柔?穿过镇魂灯体,沿内壁倾泄而下,满满地、稳稳地扣罩住了跃动的血色光华。

      “小巍”——这一声看似只有说话人自己能听到的轻呼,穿越万年光阴,瞬间破壁而出。

      镇魂灯前的身影笼罩在一片玄色雾气中,单臂前伸,掌面蕴握着一股流转的黑色能量,与镇魂灯芯联结为一体。听到耳边闪过一声“小巍”,沈巍暗夜般深不见底的黑色眸子中陡地溢出一片与此刻情境极不相称的星芒,流光清澈、极尽依恋!但只有一瞬,一瞬过后,沈巍提气运握,丝毫不敢松懈,他要把这人的魂魄“取”出来,容不得半点差池。

      圣器拥有逆时镇世的力量,赵云澜的魂魄在镇魂灯内无比强大,沈巍拼尽全力试图将他剥离出来,能量不断地从他身体的各个角落流转涌入前伸的手臂,他的心口开始发烫,身体的温热却在迅速地抽离。镇魂灯与赵云澜身魂一体,要护他魂魄无伤,谈何容易!沈巍心里清楚,他几乎是在逆天而为,一旦出手便没有可能全身而退了,他若失败,也不必存在了;他若如愿,即便一命换一命也是他求仁得仁。

      忽然,他感觉到一股力量正在他拼命护握住的那团跃动中挣扎、脱离?

      “别……”

      “小巍,只要我和他分离,你应该就可以成功了吧”

      这一句轻如片羽的话惊得沈巍身心俱颤,他的右手骤然蓄力,声音近乎撕裂:“昆仑,不要!”

      他的昆仑,他的云澜,都是他无法放下的执念,不是他贪心要得太多,而是他从来想要守护的就只是这“一个人”!他怎么可能允许这个人在自己的眼前、在自己的手里,损伤哪怕是一根发丝、一绪神识,万年前他做不到,而现在,只要他没有闭眼,永远也不会放手!

      凡人的意志尚能激发无限的可能,更何况是一个神!沈巍的胸膛剧烈地起伏,发出厚重的呼吸声,他的左手从虚空中猛然抽出斩魂刀,顿地支撑起即将倒下的身体,这个原本阴冷静谧的空间里,此刻已遍布血气,能量翻涌、咆哮失控……

      随着一腔喷薄而出的腥红,沈巍掌力渐收,斩魂刀没入虚空。失去支撑的身体佝偻着向地面扑去。沈巍强压战栗一手撑地,右手艰难地悬在心口,掌心里赫然是一小团流转的鲜红,灼得人刺目生疼,不容直视。

      厚重的黑袍已经隐去,斩魂使却觉得身体没有一处不是沉重的,好象下一秒自己就会重重地把地面摔出一个深坑来。但他一眼都没闭,一口气都不敢缓,扯着麻木的双腿,生生地消失在原地。

      沈巍再次出现在特调处时,整个特调处维持着他离开时的样子,空气里依然充斥着绝望的悲伤和恐惧的期待。

      “云澜,我带你回来了……不要……不要告诉他……”沈巍仰躺在没有温度的地面上,心里想着:再给我一点时间吧,我还没有抹掉你生命里和“沈巍”这个人有关的所有记忆啊……

      这世间,没有不需要付出代价的强大,也没有不需要自己买单的软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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