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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chapter19:我转身向那“智慧之海” ...

  •   1987年9月美国加州

      “他大概不太喜欢难驯服的女孩子,所以我猜,我们快要吹了。”伊斯特·德比基拿起一块法国女演员苏菲·玛索寄来的玛德琳小蛋糕咬了一口,对着对面说,“但我要挽救这段关系。”

      “我想他是对的,几个月来我一直在反复地思索他说的话,我认为我自己可以做出不触及原则的改变。”

      她熟悉这种沉默,这意味着她需要继续讲清楚自己的想法。

      “其实在我们争吵完后我就后悔了,很奇怪,有些话你只有亲耳听见自己说出来才能发现它是有一些问题的,具体问题是什么我仍不清楚,但是正是在我自己说出我不想改变的那一刻,我决定改变了。”

      她还有一句没有说出口的话,就是他在黑夜中离去的背影让她心软了。

      “一个新的世界来临了,至少对于我而言,我不会再被动地等着机会找上门了,毫无疑问,我要从我的个人生活方面下手尝试,从现在开始,每一件我之前约束自己的事情我都要试试,当然,不触及底线的那些。”

      “是,是,首先我要留下他,因为我很喜欢他跟我在一起的感觉,很难解释我为什么喜欢,像太阳,你知道吗,他的头发。”

      “我急需他也喜欢上和我在一起的感觉,一直有一种不安全感萦绕着我,他太扎眼了,你想象不到那些女孩儿对他的热情,这一点倒是和我另一个特别的朋友很像,不过我男友还没有他那么混蛋,他是无药可救了。”

      “你觉得怎么样?”她从思索中抽身,抬起眼睛征求意见。

      那个留着小胡子的男人颤抖着喝茶,大概认为她精神失常了,事实上,从他进门、自报家门后,伊斯特一把他按在了椅子上,就开始流利而毫无条理地讲自己心里郁结的想法,脸上做出纠结可笑的表情,果冻似的嘴唇撇向一边。

      “小姐,我只想拿到片子,我要回去交差了。”他担心自己有生命危险,不敢激怒她,于是瞪大了眼睛、表现得诚恳而卑微地说。

      《被解救的心》于1987年年初全部拍摄完毕、进入后期制作阶段,近七个月在昏暗闭塞的剪辑室、录音室里脚不着地的忙碌后,这部影片最终制作完成,定于十一月全面上映,在《处女泉》收割了第五十八届奥斯卡九项大奖的辉煌战绩后,就是从这一个月开始,又唱起了新一轮冲锋颁奖季的战歌。

      剪辑室在收片子的男人来之前只剩下她一个人,演员们早已离组,不消说,必定是见不着他们了;剪辑师亨弗莱·科斯塔几个月里被折磨得半死,这个交片的周末她提前放了他的假;她忠心耿耿的副导演克拉克·塔里陷入了和她的化妆师珍妮弗的罗曼蒂克关系中,她实在忍受不了他充满扭捏少男情绪的絮絮叨叨,打发他去散散心,自己一个人留下完成交片工作。

      她此刻分外害怕孤独,一想到又要是她一个人了,她不情不愿地把片子交给男人,非常依依不舍地送走了自我介绍叫做杰克·海登的小雇员,多次挽留无果,并尽量忽视他走出门时发出的如释重负地长叹给她带来的失落。

      她关上门,躺倒在长椅上,眺望着加州的夕阳,中心是最圆润饱满的一轮,虾子红的霞光涂满了整块玻璃。大都市在黄昏中往往显出最悲戚的一面,几百扇玻璃窗像金鱼鱼鳞一样熠熠发光,有种艳丽的自嘲之意,似乎叹息着过不了几分钟,黑夜就会来临,人们点起呆滞笨拙的人工光源,罪恶滋生。

      仅仅是看着夕阳,她感到的悲哀已让她心中郁结,不过上帝看来很宠爱她,每每在她独自一人时总有一位信使前来打破她的孤单。

      她循着清脆的敲门声走去,打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个男孩,黑黑的短发剪得七零八落,脚上一双棒球鞋,肥大的蓝色运动衫罩在身上,卡其色的运动裤有很多口袋,一对门牙略长地伸出来,像只小松鼠,欢快地说道:“小姐,下午好!一位先生派我给您递张条儿。”

      她弯下腰接过来,信封的封面很平滑,上面没有写寄信人,因为过去曾接收过一封让她不那么愉快的信件,所以她现在很谨慎,总是先搞明白谁写的信才决定要不要拆开。

      她问道:“宝贝儿,告诉我,那位让你送信的人长什么样儿?”

      小男孩的手规矩地交叠束在腹部,扬起浑圆的小脸,乐颠颠地说:“就是那位电影里的先生,《教父》啊,小姐,你太走运了,能认识这样的大人物。”

      她哑然失笑,随手揉了揉小男孩的鬈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五美元的钞票塞到他口袋里,拿了几个小蛋糕给他吃,怕他噎着,又跑过去给他倒了一杯温茶。

      小男孩捧着肚子走开后,她才缓缓地拆开信封,展开便条来看:

      亲爱的:
      你已经从我的生命里消失两年有余啦,虽然我很感激你每个月准时寄到的房租,但其余的一切实在是让我无法忍受,诚挚邀请你这个圣诞回来过。
      艾·帕
      又及:科林要回英国去了,他十二月二十三日动身,也许你会想回来送送他。

      “你也来掺一脚,是吗?”她轻轻阖上便条,跑到窗台旁想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加利福尼亚的街道上人来人往,他并不在其中。

      但,没有找到他,又怎么样呢?她忽然发现自己不再为夕阳而悲哀了,因为一位故人,很久不见的故人主动地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好像感受到了她长久的思念,热情地呼唤她回去过圣诞节。回去哪里呢?或许她可以符合逻辑地把那里称为“家”,回到他们共同的家里去。

      她高兴起来,和爱情无关,这种欣慰来自于一个漂泊已久的孤女发现自己也有人牵挂的踏实,她快乐地转了一个圈儿,眼睛扫到墙上的钟表——六点了!她猛地停住,快速地收拾着房间,这种匆忙也是快乐的,她的脚步很轻快,芭蕾鞋带动着她想要舞蹈的心情,因为另一个人应该已经在楼下等着她了,两份沉甸甸的牵挂被赠予她,她已经懂得了一个道理:一切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她下了楼,提着行李兴高采烈地向他的车跳着走过去,走近了才发现副驾驶座有一个看起来瘦削美丽的混血女孩子,轮廓深厉,让她很不舒服的一点是:那女孩子身上穿的裙子的长度在她坐下的时候才刚刚够到大腿的一半,正妥帖舒服地躺在安全带保护的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她快速地打量着那个女孩,觉得胸口很闷,这让她的怒气很快积累起来,她的生活迫切地在往好的路上走,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拦路虎这时出来挑衅,从脸上都能看出来不怀好意的心思,还有那个女孩子的大腿,似乎是比她的还要紧致好看,下颌也不那么方,转角更柔和。她男友两只眼睛紧紧盯着收音机,在调试着几个小按钮,都没有朝她看。

      “您是?”女孩慢慢地说,还是没有下车的意思。

      “我谁也不是,现在从我男朋友车上下来。”

      “您以为自己是谁?”

      “我不想废话,快点下车!”她狠狠甩了甩头发,最后一点阳光把她的金发照得更加闪亮,她眯起眼睛,真的开始挽袖口,做出要打一架的样子。

      这个满身学究气的姑娘此刻真的气极了,以往她是个最好面子的人,此刻连丢脸都不怕了。这本来只是一件姑娘们拌几句嘴的小事,可她表现得像在面临生死攸关的大事,这种认真的气势的确有几分恐怖,仿佛眼前这个混血儿就是阻碍她呼吸空气的罪魁祸首,而她下一秒就要把她的脸皮扯下来一样,她气疯了。

      她一点别的地方都不看,就是死死盯着女孩的脸,声音很大,一字一句地说:“下来,不然我就揪你下车了,那时候事情就不好看了。”

      她们俩对视了几秒钟,女孩儿埋头下了车,走开了。

      她把行李箱放好,上车系好了安全带,莱昂纳多自从她发怒开始就一直微微挑起眉毛看着她,等到她上车后就笑着发动了车子,他们停在了一个很长的红灯处。

      “亲爱的,”她把手搭在他肩膀上,肉麻地说,“亲亲我。”

      他惊异地看着她,有几秒钟他在心里反复掂量着她的意思,但最后他妥协了,一手扶住方向盘,侧过身子来准备吻她。

      她一下子用手抵住了他的肩膀,另一只狠狠在他胸膛处打了一拳,他疼得仰靠在了驾驶座上,吃痛地低喊了一声。

      “少把我牵扯进这种事情里面去,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下次你再这样,我就给你来一顿厉害的!”

      他原本不满地揉着被打的地方,小声嘟囔着,一听到她这句话,嘴角就有笑容慢慢绽开了,还有几秒钟就要变成绿灯了,他大笑起来,不顾她的挣扎,在她脖子上重重亲了一下。

      她手忙脚乱,赶紧把他推开,大声骂了一句:“你真是有病!”

      他恍若未闻地哼着歌,她在旁边气鼓鼓地瞪着他,不自觉也被带着唱起来。

      在这去旅行的路上,他们俩谁也不看谁,一个笑眯眯地看着路,另一个气呼呼地看着开车的人,都唱着《California Dreaming》。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年快乐呀~祝大家新的一年里好运连连~心想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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