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有余》忘余年

29、溯游从之，那人宛在水中央

　　汾水上，一叶扁舟顺流而下。
　　小舟之上，玄衣女子怀抱着一根齐眉短棍立于船头，只见那女子眉眼清秀冷冽，薄唇紧闭，几缕秀发随风划过白皙的脸颊微微带出些晕红。穿过乌篷，有少年坐在船尾，少年青衫纶巾，腰间束带飘摇，看着悠悠汾水忘我出神。这玄衣女子便是杜月笙，而青衫少年就是忘余年。至于那个叫卫叔宝的家伙，此刻正像条死狗一样趴在乌篷里呼呼大睡，理由是清谈大会上消耗了太多精力和体力，并不担心睡姿压皱了他那看似清简实则华贵的白色长袍。
　　那日叔宝带着余年、月笙二人从姑射山上下来直奔临汾渡口，余年在叔宝的示意下买下一条小船便离开了平阳。
　　叔宝上船倒头就睡，月笙立船头，余年坐船尾，各自心事未多言语半句。整整两日后，叔宝醒来。
　　看着头顶上的乌篷，喃喃说道：
　　“我们这是在哪儿？”
　　“船上。”余年见叔宝醒了，进到乌篷里递给叔宝一晚清水，说道。
　　“那日到底是怎么回事？”余年问。
　　“我睡了多久？”叔宝问。
　　“两日，你说乐瑶想杀你？乐瑶不是已经死在情海渊境里了吗？”余年疑惑不解。
　　“那情海渊境的怨渊都困不住你我二人，乐瑶她是比我还高妙的修道天才，又怎会死在里面！”
　　“那乐瑶既然没有死，那她去哪了？没有死那为什么这两年不见你，还音信全无？她想做什么？”余年接着问，这是整个事情的关键所在。
　　“我不知道，这些事情我现在还想不明白！”叔宝有些懊恼。
　　“那我再问你，乐瑶为什么想杀你？”
　　“我不知她为什么想杀我，或者说不是要杀我。那日我被司马彪暗算入境，你可知那是什么境界？”叔宝问余年，余年摇头，叔宝又接着说道，“司马彪所施展出的境界竟然是‘姑射山境’！”
　　听到此处，余年有些诧异，知道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了。
　　“那姑射山境本就不是什么玄妙难解的境界，它更像是一种杀伐之境，就和我的断境一样，但又比我的断境差太远。或者说，这个姑射山境就是专门为而我创的杀伐之境！”
　　“何以见得？”余年问道。
　　“创境需要境结，创境者通过境结凝练境意创境，创境者一旦身死，境结消境意无，这个境界便再也不复存在了。然而这世间有一种境界就和创境者的本命一样，它的境结不是那些外物，而是创境者的心结，而这种境界就是创境者的心境。心境现，即便创境者身死，境界也不会随之消失。”叔宝说道。
　　“这又是为什么？”余年问。
　　叔宝白了余年一眼，继续回答：
　　“这个嘛，这是因为既然是心结，又哪里会因为身之将死而消失呢！”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余年看着江上渔船沉吟。
　　“好诗好诗，司马彪的姑射山境的境结就是姑射，而我的心境是玄秋清境，境界就是哪那幅《姑射》！”听到此处，余年双眼微圆。
　　“所以，司马彪便断定我走不出这姑射山境而被困死在里面！”叔宝有些讥讽，“不过终归还是为他人当了炮灰，也幸亏我得了断境，不然想走出来也是很费些力气！”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这是乐瑶所为？”
　　叔宝真觉得余年可能是被江风吹傻了，不耐的说道：
　　“那幅《姑射》就是乐瑶的，是乐瑶给我的心结，自然也只有她知道我的心结是姑射，也只有她有这个能力创出这么个姑射山境让司马彪那么个玩意儿来恶心我！”
　　事情大致的缘来去由，余年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
　　只听沧浪一声，是落神出鞘的声音，叔宝、余年后脖颈忽然觉得一阵凉风吹过，连忙回身向船头望去。
　　只见被忽略已久的月笙提着落神枪冷冷指问道：“所以，接下来去哪儿！？”
　　叔宝见此，清俊脸忽作谄媚笑：
　　“老大！溯游从之，那人宛在水中央！”
　　黄昏，一叶扁舟顺流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