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有余》忘余年

23、那个地方叫江湖

　　三人一车，杜月笙和余年一右一左于车厢外，余年持鞭赶车，态度认真而又有些拘谨；月笙则潇洒恣意的倚靠在车门上，一条腿悬在车外无聊的晃荡着；而叔宝仍是窝在车内躲避外面的邪阳、凄风和苦雨。老马内心越发奋奋不平，走得如乌龟散步一般。余年叔宝习惯了这种悠闲，月笙却极不耐烦，擦拭着手中宝剑，说道：
　　“咱给它宰了得了，吃顿马肉，据说味道还不错！”
　　老马像是听懂了人话，马蹄子奋将起来，一路小跑，山中驰骋，神俊异常。
　　“你们两个这是要去哪儿？”
　　“一路向北。”余年幽幽回答。
　　“老大，我们要去寻找姑射仙山！”叔宝讨好的交了实底，余年心中白眼直翻。
　　“姑射山？没听说过。”
　　“哎老大，反正一直向北走就是了，我们也不知道在哪儿！”叔宝将头探出车来。
　　月笙斜了斜叔宝，一把给他摁了回去，又瞥了余年一眼。
　　余年赶紧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是，叔宝说的没错，大姐！我们在找姑射山，还要去北冥。”
　　“北冥？北冥有什么？”月笙问。
　　“北冥有鱼。”余年说。
　　“鱼？嗯，那好，我也去！”月笙不假思索说道。
　　“老大英明！”叔宝娇喊道。
　　“大姐英明！”余年随声附和。
　　说话间，密林中嗖嗖嗖又窜出五条人影，皆蒙面褐衣，宽刀阔斧。
　　人影一：“此路是我开！”
　　人影二：“此树是我栽！”
　　人影三：“要想过此路！”
　　人影四：“留下买路财！”
　　人影五：“打劫！”
　　车上三人面面相觑，叔宝缩回车内，余年看着五人，朝杜月笙尴尬的轻声问道：“大姐，这也是你的小弟们？”
　　“我的小弟只有你们两个！来的正好，劳资这几天手痒的狠！”杜月笙冷眉微立，提起落神枪一跃而出。
　　一道黑色劲风骤起，破空之声刺啸山林。只见人影掠处：
　　娇龙玉面掩秋风，
　　曼妙舒婉想花容。
　　寒光掠影尘溅血，
　　落神萧杀山林崩。
　　电光火石之间，五条人影，胸口血洞森森，未来得及留下什么二十年后的遗言便心摧命非。
　　黄叶落尽血流干，裙舞落神意阑珊。杜月笙敛容收枪，神姿飒爽，呼吸间取人性命如饮水，看不到半点血迹沾衣襟！
　　“所有当不了主角的劫匪，都是该死的路人甲！”这是杜月笙留给五条人影最后的忠告。
　　“甲、乙、丙、丁、戊，”余年数道，看着那惨烈的场面，又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不觉后怕起来。
　　叔宝听着动静，刚鼓足勇气想探出头来看一看是如何光景，但画面过于血腥，少儿不宜，又被余年一把摁回车里。
　　“大姐神武！”余年看着杜月笙那杀人如麻的劲儿，咽了口吐沫，一抱拳，由衷赞叹道。
　　月笙提着落神枪微一颔首，上车，继续行路。
　　路上，叔宝聒噪不停，对没有看到老大的神武英姿大为遗憾。
　　月笙不耐，抽出半截落神，杏眼流波，清冷说道：“我不介意让你亲眼试试，宝儿仙人！”
　　听到被杜老大唤作“宝儿仙人”，叔宝不禁大为欢喜，边找角落藏好边说道：
　　“老大果然非凡品，思路清奇无人能及，以后老大就叫我‘宝儿仙人’吧！我还从来没听到有人这么叫过我！”
　　余年看着叔宝这不知从哪学来的阿谀奉承的本事，揶揄说道：
　　“宝儿仙人也果然好雅趣！”说罢又略带谄媚的向着月笙赞道：“不过话说回来，大姐这一身功夫真是惊天动地，堪称花中木兰，若上马驰骋疆场定为国中柱石，巾帼英雄！”
　　月笙听了很是受用，但对驰骋疆场这件事微微蹙眉。
　　“花中木兰，这个形容不错！”月笙五指向天似要抓住一缕光阴，唱到：
　　万里赴戎机，
　　关山度若飞。
　　朔气传金柝，
　　寒光照铁衣。
　　将军百战死，
　　壮士十年归！
　　歌罢，月笙顿时豪情万丈，对着天空大声喊道：“以后我的名号就叫花中木兰，花中木兰，杜！月！笙！”
　　余年看月笙兴起，很是时候的随口问道：
　　“大姐，我看你也不是普通人，方便的话咱们应该互相了解了解……”余年搓着手笑道。
　　“对对对，老大！我就不用自我介绍了吧。他，忘余年，也是个奇人，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到这儿的，被我捡到，还在我的耐心教导下入了玄学清谈道法。老大你呢？家住何处，可有宗族？老大此番出来是做什么？”余年都觉得叔宝这几个问题问的有些白痴，明摆着大姐都在这山里干起杀人越货的勾当了，还什么宗不宗族的，还出来做什么？出来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抢劫了！
　　月笙眼神微冷，
　　“你们两个在套我话！？”空气顿时有些凝结。
　　余年连忙摆手说道：
　　“不是，不是，大姐，真不是，我就是好奇随便问问，你看我俩都跟着你混了，怎么也得互相了解了解不是！”
　　叔宝觉得自己这个时候不宜出声，只是跟着频频点头。
　　月笙白了他俩一眼，说道：
　　“告诉你俩也无妨，我杜月笙，关西杜氏的杜，祖父乃‘杜武库’！”
　　叔宝听后大奇，余年也想起来叔宝曾经跟他说过什么“关西六大姓”，里面就有个“杜氏”。接着就听叔宝惊叹道：
　　“老大的祖父就是那传说中这千百年来唯一一位同时入了文庙和武庙，世人尊称‘杜武库’的镇南大将军杜预！？”
　　“正是。”月笙低声轻应。
　　听到这里，余年忍不住又好奇问道，
　　“那大姐既有这等家世，又何至于此？”
　　听到此处，叔宝也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的望着月笙。
　　“唉！我此次出来是想游学历练一番，怎料月前去巫山多吃了几条烤鱼，花光了身上所有的盘缠！”说起巫山的几条烤鱼，月笙和叔宝都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月笙接着说，“无奈之下，我只好一路在这山林之中、荒野之外跟那些陌生人‘借’钱才到此处！”
　　余年叔宝听到这个“借”字，不约而同的望向月笙手中还在隐隐泛着寒光的落神。
　　月笙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及时的打断了这两个小弟的思路，又说道：“你们两个不是要找什么姑射山，北冥鱼什么的么，此番出来历练，我也想找到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余年叔宝齐问。
　　月笙微眯杏眼，幽幽说道：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我只知道在那里的每个人都像我一样，一身功夫，几条人命。饮马游江，快意恩仇。有人用诗来形容它是：
　　悲喜一碗酒，
　　兴起砍人头。
　　爱恨留不住，
　　剑中论情仇！
　　我很向往那种地方，我也很想找到这个地方，但是我不知道它是什么！”
　　月笙黯然抚剑，余年低声沉吟：
　　“那个地方，叫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