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谋妃传》雪海漫步

8、对泣（1）

　　顾常在侧过身，在黑暗中望着倾城的轮廓，叹息道：“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我在宫中竟然什么都不知道。若不是你入宫通知，只怕父亲还要多受许多罪！”

　　倾城静声道：“这宫墙就像牢笼，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姐姐无心争宠，宫外的消息自然无法进来。”她一壁回忆，一壁痛声道，“父亲入狱以后，家已经不成了样子！母亲缠绵病榻，下人们纷纷惶恐避之不及，就连郭姨娘……也携着婉城逃回了娘家，唯恐沾染半分呢！”

　　“她怎能……？”顾常在急声道，“从前父亲母亲对她那般和善！她竟也忍心？！”

　　倾城又何尝不觉得惊异万分。从前常听别家的嫡出小姐在背后讲究姨娘的坏处，她自小便存了对姨娘的一分抵制。郭姨娘进门后，倾城不仅未曾在她身上看到后娘一丝一毫惹人厌恶的影子，反倒一家子和和睦睦。倾城总在想，可能是上天眷顾父母这般和善的人，因此进了顾家的每个人都是善良单纯的。

　　可惜这完美的幻想却还是随着牢狱之灾的降临彻底瓦解破碎，郭姨娘不知从哪里提前得了消息，卷走了不少财务和细软，带着年仅十岁的妹妹婉城连夜离开了顾家，母亲曾派人四处打听，却仍旧不得消息。直到一群官兵粗鲁地闯进了顾家老宅，一纸军令，绑走了年迈老实的父亲顾远山。

　　“树倒猢狲散。自古便是如此道理。”倾城长舒口气，觉得浑身累极了，“父亲下狱后，母亲突患急症，因为没有钱财，请不到大夫，最终不治而死。我孑然一身踏上京城寻亲的道路。若不是半路上遇见了从前的管家老李，只怕我……早已饿死了。”

　　听到妹妹这般坎坷的经历，顾常在愈发心痛，握住倾城的手，痛惜道：“你受苦了。”

　　倾城看向她微笑，摇头：“比起父亲母亲，我哪里算得上受苦？”她转而接着回忆道，“我在老李家的第三天便赶上遴选宫女，李家女儿恰在名单之内，我主动提出顶替她入宫，既成全了李家，让他们不受离别之苦。又成全了自己，让我俩姐妹重逢。”

　　“只是……这样岂非欺上？”顾常在不禁担忧。

　　“本不是多大的事，拿些银子也就打发了。”倾城这样说着，想起那帮贪官见到钱财时两眼放光的情景便觉厌恶，唇角逸出一丝轻蔑的笑，“那些贪官得了钱财，哪还有心思管这些闲事？况且一旦事发，便是连坐之罪，任谁都不会说的。”

　　顾常在想想觉得有理，心中便安顺了几分。伸手触碰倾城的脸颊，那熟悉的脸上，一块黑斑醒目显眼，直直地掩去了妹妹倾城的姿容。她起身，用浸了水的绢子轻轻擦拭，动作间，一张白皙如玉的面庞已然出现在眼前。

　　倾城微笑，那双含了星子的眼在月光下愈发清澈透亮。吹弹可破的肌肤，端正清秀的五官，无论怎样看，都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人常言美人如玉，这话搁在倾城身上，便是确确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