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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十五计 调虎离山(下) ...

  •   第二日黎王紫麒与炀王紫洛在京城门外与皇上众朝官辞行后,各带着五千士兵赴北。

      青郁在一队黎王府护院护送下,从京城出发,返回流金城。

      几日后青郁回到金家,金管家在门口迎接,看到青郁身后跟着一个小男孩惊讶不已。府里丫环小厮将马车上的行李向下搬。青郁牵起紫静的手跨进门槛。

      “爹爹呢?”

      “大掌柜去外地进草药了。”

      金傲世与汀湘派合作,一个出人,一个出钱,把济民堂办得风风火火。现在留国上下都知道济民堂免费为流民医病。在北七省,提到济民堂,无论是朝庭士兵还是叛军都肃然起敬,济民堂所设的地方,双军都极为默契地不去打扰。战区百姓视济民堂为避难所,即使没有生病的也逃到那里去,寻求庇护。

      “老洪呢?让老洪到我屋子里来。”

      “是,青郁小姐。”

      “如月,把我清水园南面的那个屋子收拾出来,以后静少爷就住那里。”

      如月打量了那个瘦瘦小小,脸色苍白的男孩,心中明白,答道:“是。”

      “带静少爷下去清洗一下,然后带他在府里转转,认认路。”

      “是。”如月走到紫静面前。紫静握着青郁的手紧了一下,松开,不发一言地跟着如月离去。

      紫静离去的身影瘦小寂寞,平静的外表下竭力刻制对陌生环境的恐慌。小小年纪经历了那么多事早已变得胆颤心惊,即使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心里已成惊弓之鸟。

      青郁看着才十二岁的男孩,从她将他接回来,他就没说过一句话,死死地抿着发白的嘴唇,眼神惊恐充满浓浓恨意面上却又苍白力显镇定。紫麒十二岁时是不是也像他这样?

      对于紫静她本是没有一丝好感,“两年前一见投缘,以姐弟相称”根本就是自己胡扯。对于皇族里的所有人,甚至紫麒,她都没有好感。自己的父亲被诬谄凌迟,家族被灭,这一切都是昏庸的皇上做的,而帮凶就是朝中一大批对大周妥协求全的大臣,以及像金火穹一般勾敌卖国的人。毁灭自己家族的不是一个人,还是整个腐朽的留国,靡烂的皇族!

      恨么?当然。只是这浓浓恨意早已在这几年的生活沉积成心里最深的痛,表面上已经麻木再也显不出来了。

      紫静是那个昏庸皇帝的儿子,跟皇上讨他不过卖紫麒一个人情,做为手上的一个筹码。但把紫静带到身边后,却发现一看到这个孩子,就想到几年前自己刚家破人亡时的痛苦。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紫静与自己一样,桐相九族被诛,桐贵妃服毒自尽,家破人亡,孑然一身。

      青郁心里暗暗叹口气,与自己一样的处境的孩子,怎叫自己不心生怜意。自己的心还是不够硬啊!

      回到清水园没有多久,老洪敲门而入,青郁刚好落下最后一笔。拿来黄色信封将信纸装进,在信封上提笔写道:“笳亲启。”将信交给站在一旁的老洪。

      近一年,她就是通过这种方式与紫笳联络,自己扮演一个一往情深的痴情少女,每月写一封情信送过去,而老洪则带领暗雪司部分人在左陌助紫笳练兵,商量大计。

      紫笳得到皇帝赐婚的消息,居然从左陌赶了过来。青郁早就料到,在屋里挂了白绫,把闯进屋的紫笳吓个半死。哭哭啼啼在他怀里说着“死也不嫁”,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让他措手不及。后来金傲世把他叫了去,谈了一会,他回来居然安慰青郁,让她先同意嫁给紫麒。青郁躺在他的怀里,脸上挂着泪水,心中却再冷笑。在权力面前,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现在这封信送过去,婚事推迟的事肯定让他安心不已。北方乱了,他布的这招棋没有多处就能用上了。

      “这次信送过去,呆在慎王那里不用回来了,加紧练兵,他手上五万兵,我们很快就会用到。”

      “是。司主——”

      “还有什么事?”

      “大掌柜听说你把十四皇子带在身边,不明白你的意思。”

      紫静被带走这件事,朝中没有一个人知道,大多数人还以为他被囚禁在皇宫里。金傲世的消息真是灵通。

      “什么十四皇子?我不明白,这是我的弟弟,叫做静儿,明白了?”

      老洪一愣,随即皱眉道:“司主想装傻没有用,十四皇子对于我们来说百害而无一利,各方势力犹其是神威将军一派都要他死。我们没必要在这种时候惹麻烦。”

      “十四皇子已经死了,现在站在金府里的就是我的弟弟静儿。”

      “这件事瞒过一般人可以,却瞒不过神威将军的耳目。”

      青郁冷笑笑:“好啊,那我就看看他现在敢不敢来动我!”

      老洪又是一愣,从一开始卑微少言处处低调求全的少女到现在张狂公然挑衅的女子,在金家三年了,她长大了,成熟了,一点点脱去自己的伪装,露出本来面目。

      “是,老洪明白了。”

      ***
      深夜,躺在床上依旧浅眠的青郁被一阵细弱的哭声吵醒,若不是她天生心思细微,耳目灵敏,根本无法发觉。披了一件一衣服,寻着哭声出门在园子里南屋前停下。门内传来细小呜咽的声音,微弱地在园子里飘散着。

      压抑却又无法控制,只能在深夜缩在被子里独自抽泣。这种痛苦的体验自己从不陌生,被关在囚车里送上京的时候,她每夜都靠着铁栏哭泣。就这样哭了几个月,哭到她被送进妓院,关进黑色的房子里,她才发现她已经哭不出来了,再痛苦,再心痛,眼中已经无泪可流。从那时候起眼泪再也不是自己软弱的表现,而成了自己有利的武器。而屋中的这个小男孩,正在体验着与自己当年一样的痛苦。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想推开门,手势却从推变成敲。“咚咚”声过,静了一会,哭声消失,紫静把门打开。青郁对着他温柔的笑了笑,跨进门来。紫静的脸上没有泪痕,眼睛却是红红的,衬得脸色更回苍白。

      “为什么哭?”
      “……”
      “你在害怕什么,或是想念什么?”
      “……”
      “还是不想说话?”
      “……”
      “好,那我说,你好好记着着,我不会再说第二遍。”
      “从现在起你再也不是十四皇子,你已经死了,你就是一个无名无份的平民,被我捡起,被我收养。你的命从此刻起就是我的,这点你最好记住。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在我身边,我的话就是圣旨。你心里要恨尽管恨,想报复尽管报复,不过再此之前最好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看自己算几根葱,有没有那本事,别被我寻了理由一顿鞭子抽得皮开肉绽,我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别成天板这个死脸,我看了不顺眼,想当哑吧?哼,好,明个我就让人割了你的舌头,勉得你后来意志不坚又开口了。反正我只要保下你这条命就行了,外面想要你命的人那么多,我要照顾你还要受你脸色?还有,晚上别窝到被子里哭,吵得人睡不着觉,再哭,你就睡马厩去,滚得远远的。在这府里,想当少爷还是想当下人,我说了算,把我惹火了,我管你是皇子还是太子,都给我倒马桶去。明白了?”

      紫静脸色白了又白,嘴唇抖动,身子颤抖。身为皇子,后来又贵为太子,从没有人在他面前这么放肆。想到这两个月发生的事,一夕巨变,母妃外公全死,自己被废囚禁,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将痛都憋在心中。看着眼前这一脸笑容嘴巴恶毒的女人,牙了咬咬,狠狠道:“坏女人!”

      青郁听到他的话反而笑出声来:“好,舌头先保住了。从明天起你就是这府里的下人,我会安排你工作,到时候会有人教你。”

      青郁起身出门,走到门口又回头道:“早点睡,别只顾着哭,明天没力气工作可没饭吃。”

      ***
      静心斋内,金管家捧着一叠帐本报着帐,坐在软榻上的青郁一边听着,一边翻看手上的帐本。

      “去年一年,全国各行业都不景气,前半年受大周商人影响,后半年举办英鸿试,接着北方叛乱大掌柜又出资建济民堂,亏空了很多。”金傲世接着又把详细的帐目报了报。

      青郁听完后,抽出几本帐目,道:“这几个帐目有问题,虽然做得很巧妙。下去查清楚,把那几人赶出去。”

      “是。”

      “还有这是我写下的规章制度,让金字商铺下的各个分店全部将这些规则记清楚,以后我会不定期派人下去检查,查到哪家违反制度,直接赶出金家。明言警告那些商人,谁要想趁战乱哄抬物价,囤积居奇,拒绝向北方战区送递物资的,立刻送到官府去。”

      青郁合上帐本,低头想了想,抬头。

      “还有,国内的药材不够了,你现在就安排人从苍月顺宁两国购买药材,如果他们趁机抬价,只要不是太过份的,一齐收下。另外,贴告示,有愿往北方战区的大夫,可领五十两,如果不幸伤残领一百两,遇难的可由家属领二百两。”

      金管家心惊了惊,五十两,可以够一个留国普通家庭富裕地生活五年了。

      “小姐,大掌柜交待了不用再去别国购药,也没提过要请大夫。汀湘派出了一千人,分散北七省,又兼有当地的大夫,应该够了。而且大掌柜的目的已经达到,不需要再投入不必要的金钱下去。”

      目的达到了,哼,收买人心的目的的确打到了,可是她的目的还没达到。想到自己的国家正遭受炮火,百姓浴血偷生,青郁心里一痛。一代功成万骨枯,她现在能做的只有将百姓的痛苦降到最小!

      “你仅管去做,爹爹那里我会去说。”

      金管家想到青郁的本事,知道她决定的事一向没有变数,遂答应了,出门,正好撞到进来的如月。

      如月步子有点踉跄,走到青郁跟前,脸上神色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

      “静儿少爷他——”

      “他怎么了?”

      “如月按小姐吩咐带他下去干活,也不敢给他重活,就让他扫院子,扫完院子后让他去帮着帮阿良清理园中的小金湖,阿良坐船上把湖里东西捞上来,让他把这些东西搬到后面菜地当肥料,哪料——他搬了几次,不小心从湖边掉下去了。”

      小金湖是金府中央的一个天然湖泊,不大却风景美丽,湖中央有水榭。小金湖中半个月就要清理一次湖面,挑上来的水草等一些水中腐烂物,虽是肮脏恶臭,却是上好的肥料。搬肥料的活虽然不重,但是臭味比较难忍。

      “他是不小心掉下去的,还是自己跳下去的?”

      “……回小姐,是他跳下去的。”

      青郁把手上的茶杯狠狠地砸下,站起来,脸上却一点怒意也没有,反而微笑,这笑让如月心中一阵发毛。

      “不错嘛,还知道以死来威胁我了,带我去看看。”

      ***
      青郁赶到湖边,紫静刚好醒来,一张苍白的脸更加憔悴,小小的身子躺在一个下人怀里,眼睛带着怨恨地看着青郁。

      青郁走到他跟前,蹲下,抬起他的下巴,轻蔑地笑道:“你这样看我有什么用?又不是我废了你的太子位,杀了你的母亲外公。想死威胁我?哼,我求之不得,你死了我不知道省多少事。才让你干这么一点活就受不了?反正除了当皇子你就是废人一个,留着也没什么用,你这种垃圾,我懒得理会。想死,好,我成全你。”

      青郁站起来,对抱着紫静的下人阿良道:“把他扔到河里去。”

      如月连忙喊道:“小姐——”

      青郁一眼瞪过去,然后怒视阿良道:“你还愣着干什么?不听我的话!”

      阿良抱着紫静不知所措,如月知道青郁此刻一定是气极了,连忙蹲到紫静身边道:“静少爷,你快开口认个罪,小姐就不罚你了。”

      紫静狠狠地瞪着她,咬住嘴唇就是不开口。

      青郁怒极反笑:“好啊,你脾气倔是吧,不怕是吧。阿良,动手,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把他捞上来。”

      阿良见青郁是认真的,只得犹豫地将紫静抱起来向湖边走去。紫静浑身剧烈颤抖着,刚才溺水的痛苦绝望感觉还在脑中,死亡的恐怖让他心惊不已,双手死死抓着阿良的衣服,就是不肯松手。

      “把他的头按进水里,我没说停,不许松手。”

      阿良依言将紫静的头按进水里,紫静立刻剧烈挣扎起来,在水里的脸孔扭曲得狰狞恐怖,压着自己头的手就好像泰山一样,感觉自己快要死了,突然头上一轻,立刻冒出水面大口大口起吸着气,还没缓过来,就听青郁一声“压下去”,头又被按到水中,再次体验那种绝望无助濒临死亡的痛苦感觉。如此四五次,最后听到“住手吧”,才被阿良捞起,抱回岸上,身上湿淋淋,不停的剧烈地咳嗽,四肢无力,软成一滩。

      青郁用手将他的脸扳过来面对着她。

      “还想不想死了?”
      “总有一天,我会把你杀了!”紫静将口中的水吐到青郁身上。
      “好啊,我等着那一天。”青郁冷笑着站起来,“送回屋里,一天不许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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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十五计 调虎离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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