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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九计 隔岸观火(下) ...

  •   如此行了七八天路,眼看流金城已经没有多远,翻过前面一座大山,再行了三四天路就可到达,哪料却在山里出了事。

      这几日天阴雨不断,老洪恐路上发生什么变故,坚持赶路。进了山后,雨是停了,却漫山遍野起了白雾,几尺之外的事物模糊不见。金管家放慢了车速,在山中小心前进,原来最多半日就可出去的山路,已经过了二个时辰了,马车还是被笼在浓浓的山雾中。老洪暗想坏事了。当即让金管家停车。

      “这山雾下得诡异,什么方向都分不清,等山雾退了,我们再下山。”

      金管家道:“万一这山雾迟迟不散怎么办?难道要在山上过夜?”

      老洪算算了车上有的粮食和水,道:“先等一夜再说,食物够我们三人两顿的量。”

      当下三人寻了一处山洞,将马系在洞外的树上,进洞。

      山洞不是很大,但也够三人生一堆火,围坐在火旁取暖。青郁照旧不问它事,所有事情都交给金管家和老洪来打理,她将车上的书都搬了下来,只围着火躺在柔软的毯子上看书,一点都不担心现在的情况。

      自从进了金府以后,青郁抓紧一切时间读书,各种各样的书都读。她自知没有太多的机会与时间来一点点磨砺自己,只有从书中迅速地吸收知识。各国史书,策论书,行商书,农书,传奇小说,甚至医药典籍都看,天文地理无所不包。

      捧着手上一本《论谋》,其中道:“谋有二端,上谋知命,其次知事。知命者预见存亡祸福之原,早知盛衰废兴之始,防事之未萌,避难于无形,若此人者,居乱世则不害于其身,在乎太平之世则必得天下之权;彼知事者亦尚矣,见事而知得失成败之分,而究其所终极,故无败业废功。”

      知命知事!别人的命看得清,自己的命呢?

      “夫非知命知事者,孰能得权谋之术。夫知者举事也,满则虑溢,平则虑险,安则虑危,曲则虑直。”

      满心思虑……便是如此么?早也计,晚也计,日日算计,她为何至此?

      看着看着,青郁渐渐困意上涌,捧着书睡着了。

      老洪看了看地下躺着的娇小少女,连日赶路的疲惫写在脸上,一张小脸憔悴苍白。叹口气从她手中将书抽出,将从车里拿出的被子盖她身上。又坐回火堆旁。金管家见老洪坐下,拍了拍他的肩道:“老洪,咱兄弟俩好久没像现在一样在一起,如果身边有一坛酒就好了,咱俩把酒言欢。当年你我二人一同从家乡出来,誓要做出一番事业,一晃四十多年过去了……”

      老洪也想起了少年时期,不禁笑道:“当时我不喜学习,只想着练出一身绝世武功,出去闯荡,整日被先生骂;而你明明那么聪明,却也不爱学那些个腐书酸书,终日就爱钻研商理。你我同被先生罚站抄书,却又互相看不起,觉得自己做的事才是大事。”

      “后来相约一起出外拼搏,看谁本事更大,没想你我两人都先择了金家,如今你进了暗雪司,位置仅次暗雪司主之职,而我成了金家大管家,你说我俩谁胜谁负?”

      老洪颓然一笑道:“当时年轻,血气方刚,万事都要争个胜负,现在这些东西早就看淡了。在金家这么多年,早就将当年的理想目标抛之脑后。我想做一个游走世外不问红尘的武功高手,而现在却在金家手下奔命,四十年了,武功也不过如此,连上次那个□□小子都可以胜我,要不是大掌柜早做打算,设下圈套,这次事也不会这么顺利。”

      “唉,我又何尝不是,当年我自认聪明,行商手段更是无人可敌,一心想凭自己的双手开创出比金家更广阔的天空来,结果到现在也只是金家的一个管家。与大掌柜相比,就是一百年,我也学不得他那种精明了。”金管家长长地叹了口气。

      谁没有年轻过呢?谁没有理想呢?谁没有憧憬呢?

      青郁闭着眼躺在毯子里,却将两人的话都听在耳中。她现在也算年轻着吧,可她为什么却有一种行将就木的感觉?年轻人的热血沸腾么?她没有,她有的只有冷血,从里到外,从头到脚,将自己一点点冻死的冷血。

      她也曾有过美好的梦想:及笄前,她想着,自己及笄了,可以嫁人了,一定要嫁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要英俊,要武功高,要体贴,不管他的背景怎样,是不是做官的无所谓,然后跟他两人去四国旅游,不要再被闷在这闻府中每日习琴习舞,一起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白头偕老……

      多么幼稚的梦想,但她宁愿她可以像以前那般无知,那般不懂世事黑暗,就如金水仙一样,一个单纯而骄纵的大小姐。在金水仙身上,她仿佛可以看到自己逝去的一面,自己想保护珍藏住的东西。所以她可以算计所有人,只有她,只有她,她忍不下心来伤害她。

      水仙被送走了也好,她注定是快快乐乐的公主,而自己,注定是这浊世里一瓢污水。

      山雾第二天仍没停,三人又在山洞里呆了一日,到了傍晚,山雾丝毫没有退去的迹像。老洪坐不住,驾起马车,看看可不可以侥幸闯出去,却仍是绕回到山洞附近。这山竟似一个迷宫,无论怎么走,最后总会回到原处。

      明明是朝着一方向走,为什么还会回到原处!老洪不死心地继续挥鞭,手劲越发大,只抽得马身血痕累累,仰头哀嘶。

      “洪伯伯,住手吧,这样走不出去的。”

      一直不吭声的青郁这时突然推开车门,对着坐在前面驾车的人道。

      “司主,今日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找到出路。”

      “别白费力气了,还是回山洞。”

      “我们的粮食已经吃完,这山又邪得紧,一只活物都没有,我们等不起。”

      “如果我没猜错,我山是一个阵,乱闯是闯不出去的。”青郁将这两日的情景在心中思考一番,觉得自己很有可能不是迷路这么简单,而是被困在迷阵中。

      “阵?”老洪疑惑。

      突然传来一阵少年轻悦的笑声,直笑得周围的树木一起打颤,一个小小的身影坐在高高的树梢,俯身对着底下的人道:“找不到出路了?你们死心吧,这阵还没有人活着出去过。”

      青郁一听声音,猛地从车上跳下,盯住树梢上的人道:“是你搞的鬼!想把我们困死在这里!”

      青郁真的不知道这个小恶魔脑里想的究竟是什么,有时救她,有时又害她,以捉弄人为乐,小小年纪为何如此恶毒!

      “我可没那么大本事布得下这混天无门阵。”

      混天无门阵!青郁混身一阵剧烈抖动,双眼猛地睁大,居然会在这里遇到这个邪阵。再回想了这两天的情景,的确与此阵极为相似。

      树上人见青郁的神情反应,开心地笑道:“看不出来,你居然也知此阵,那么就不用我来描绘这阵的恐怖之处了吧。你们在阵中已经呆了两天啰,时间不多了。”

      老洪见是这□□少年,立刻窜上树去。少年借助腕上银丝在树上跳跃奔路,老洪提气在后紧追不舍。那少年也不还手,只不停地逃,边逃边笑道:“杀了我,你们可真的找不到出路了。”

      老洪掌风凛烈,招招逼紧道:“这阵一定是你这小子搞鬼,上次让你侥幸逃脱,这次我要你死在这里。”

      少年道:“哼,没想到你们留国人专使那些诡伎俩,背后暗算,投毒下药,不要脸。”

      “对你这□□人士来说,使什么诡计都不为过。”老洪骤然发力,猛地一脚重重地向少年踢去。少年虽身形灵活,但有伤在身,平日武功无法发挥,险险地避过老洪这一狠招,却无暇闪躲接下来的一掌,被拍飞了出去,重重落在地下。老洪落至他身边,举掌就要取他性命,青郁突然道:“住手。”

      老洪止住落下的掌劲,飞快地点住少年身上的穴道,让他无法动弹。

      青郁走到他跟前道:“你一直跟着我们?为何现在才现身,你是不是查出了什么破绽。”

      小三躺在地上,明明全身不能动弹,一身狼狈,嘴角还有血丝,却狡猾地笑道:“当然,想出去么?求我啊。”

      金管家在旁边虽不明白这突然出现的少年是什么人,但当下情景也让他明白了一大半,见这少年口出狂言,这两日苦无出路的烦燥戾气顿时爆发,挥拳就要来打他。被青郁冷眼拦住喝道:“退回去。”

      金管家在金家几十年,竟被一个小丫头喝骂,心中怒火更盛。想她一个无名小丫头凭什么一进金府就当上小姐,又被皇上封为公主,还成了大掌柜的得力助手,成了暗雪司的司主!凭什么!眼中怒火燃烧,心中气得就要炸开了,只恨不得把眼前的少年少女一起杀了!

      老洪拦住欲动手袭击青郁的金管家道:“你干什么?”

      金管家目光猛视老洪道:“你在金家干了四十多年,一个刚来的一个小丫头居然轻轻松松当了司主,你甘心如此!”一听此话,老洪心里顿起波澜。当初金大戟在世,他自认比不过他,在他手下心甘情愿。待他出事后,他原以为下一代司主必是自己,怎料大掌柜迟迟不下命令,最后竟让一个瘦弱体虚的少女当了司主,他如何心服!双眼也不禁喷出火来。

      躺在地下的小三“咯咯”笑起来:“一日惘,二日狂,三日疯,四日野兽出,五日山洪发,六日群魔乱舞,七日阵结。七日阵结之后,无人可活,还有五天,看你们这样,才第二日就乱了心神,肯定是出不去了。”

      老洪心神顿时一明,明白自己是受了这阵的影响,乱了心志,当下用内力将烦燥逼了下去。而金管家无武功修为,定力及差,此时已经狂暴,龇牙裂目地就扑过来。老洪制住金管家道:“清醒点,这是阵魔!”金管家已然什么都听不下去,力气变得奇大无比,老洪不能伤他,不能使出武功,只好勉强抱住他。他挣扎得更加厉害,老洪被他几拳几脚打得结实,最后无法,只好出拳将他击晕过去。

      一直在旁边思考的青郁站起来,走到躺在地上的金管家面前,翻看了他的眼皮,探了他的脉。道:“用绳子将他绑起来,扔进车里,我们立刻回山洞。”

      老洪不忍,但想到万一金管家醒来又发狂不好应付,只得照做。

      青郁又道:“将他的穴道解开。”手指向地下躺着的小三。

      老洪大惊道:“这万万不可,这□□小子心狠手辣,诡计多端,现在我们情况不好,会被他趁虚而入。”

      青郁摇头道:“在这阵里,多一个人就是多一个活命的希望。他出现在我们面前就说明他想跟我们合作,一起走出这阵。我说得对不对?”最后一句青郁转头对地下的小三道。

      小三笑笑:“姐姐还是那么聪明,咱俩合作,一定可以破解此阵。”

      青郁也笑道:“弟弟,咱姐弟现在是一条船上生死,以前玩的那些花样把式可以收起来了。”

      四人重回山洞,老洪将金管家用绳子绑了靠墙壁放着。青郁与小三则拿了树枝在旁边地面写写画画,又不时抹去,互相指出问题,低声讨论,态度都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慎重。

      一贯邪笑的小三眉头紧蹙,额边渗出汗来,青郁的表情也好不哪去,本就疲惫的脸现在更加苍白,嘴唇毫无一丝血色。老洪这才想到现在已经中午,从昨晚起三人就没进过食,只喝了一点水。当即出洞看看能不能打到猎物。

      山洞附近一只鸟兽都没有,显出诡异的安静,扒开草丛,如此茂盛的槙物下居然连一只蚂蚁飞虫都没有。“真是邪门,这就是什么混天无门阵?明明是按来时的路走怎么会闯进这个阵里来?”老洪心中更气,突然想起小三的话,立刻运功压制心中的烦燥,以免如金管家一般失控。

      回到山洞,见到立在洞门口的两匹马,心中大喜:杀了一匹马食物不就有了。立刻出手成勾扣向马喉。

      正在洞内与小三紧张商量出阵路线的青郁心里也开始烦燥,但这几年隐忍下来的定力让她还能克制住心中的狂燥。从额头拭去汗,道:“这阵是上古异人留下来的,我也只在介绍上古传说的书本中见过一次。这阵出现有特定状况,难道是我们不小心触动了机关?”

      “并非如此,此阵每隔五十年会在一个特定的时间地点天气状况下产生,你我可以说是不幸,也可以说是万幸,居然碰到这个传说中的上古奇阵!这几百年来,即使它出现,也很少有人能进来。这是既是一个阵,也是一个上古幻境。”小三说着,脸上竟隐隐有些兴奋。

      青郁冷笑道:“也许不是没人进去过,而是进去过的人都没有活着出来的。”

      “哼,我倒想看看这上古幻境究竟有多厉害,能不能困住我!”

      青郁却心中暗想:这阵中除了植物,绝没有别的活物,误入阵中的活物的个数就是这阵生门的数量,现在自己有四人两马,共有六处生门,按八卦推演,从八八□□处疑门找到六处生门。何其困难!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马嘶,惨声震天,青郁暗道不好,还未起身,身边的小三已经一头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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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九计 隔岸观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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